二十二節

二十二節

第二天上午陶言她們準備照計劃出門了,早早的在鎮上去找修車廠。剛開始只是說就近去修車,母親和陶言也就說好讓他一個人在那裏看着車母女兩個可以去菜市場看看菜。

最初老頭是答應他們問好位置后自己過去的,問好位置后老頭開始說,哎呀小鎮上會不會技術不好?我們要不回了蓉城再看。因為陶言經歷過老頭想來自家蹭飯的事情,心態就特別平穩。況且車子有問題本來就和自己沒關係,他自己怎麼打算都無妨。

不過是結伴在一起為他提供一些即時性的幫助就行了。而且大家放假的時間也不一樣,如果有需要分開走也並無不可。而母親卻老覺得車是因為一起回家壞的,幫着弄好也是責任。所以就開始聯繫一些朋友問什麼地方修車技術比較好。

問出的位置已經接近市區了,開車過去的路上老頭開始就車壞了這件事啟動話題「這個車是屬於商務車,裏面空間大就是為了出來玩才特意開過來的。改裝都用了接近二十萬呢。好奇怪啊,怎麼莫名其妙的空調就壞了。」然後開始反反覆復的感嘆。陶言完全無感,心想關我屁事。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唄,說出來還指望我幫你嗎?車是你開的,用也是你在用,我們又不會開車,還是你自己要跟過來的。不管怎麼算也說不上是我邀請你吧?根本不接話,由著老頭自己長吁短嘆,只覺得話里話外都透露著一股無能又沒有擔當的味道。

母親也一直沒接話。

到了那家大的修車廠隨便問了幾句,就去給老頭說「我們對車不懂,他們說需要檢查以後才知道怎麼處理。所以我和母親就在附近去逛逛。」說了也不太搭理老頭的反應拉着母親走了。

「他自己的車有問題一直念幹嘛?弄得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一樣」陶言不滿的抱怨「我感覺自己都有點厭煩他的聲音了,咱們和他又沒有那麼熟,為什麼就需要我們來幫他解決他的問題了?莫名其妙的一個人。原本就不是我邀請他一起過來的,最多不過只是回應了他的提議罷了。」

「畢竟也是因為送我們回來才壞的」母親既然真的把車子壞了和我們的行程關聯起來了。

「媽!什麼是送我們回來?放假了,學校沒有吃的,沒有玩的。你看他一天天多懶,就想找個地方白吃白住。一開始就想賴着我們,我們回外地,他還要跟着。恨不得我們再給他接風洗塵一下。而且他就希望我們覺得和我們有關係呢,他的社交手腕還是不錯的,幾乎不會主動提要求,都是最大程度的使用誘導策略。他的事情你盡量少開口。」陶言有點厭煩母親不分場合的責任感。

「做人還是要善良一點,他確實是送了我們回來。車子也是在路上壞的。」母親很嚴肅,陶言卻很無語。

面對這種只會在腰斬自己權益時邏輯滿分的隊友陶言真的無能為力。「那你覺得我們該幫他修好?」

「至少也應該提供必要的幫助吧。」

「媽媽,幫助這種事情是在自己有餘力的情況下,給與別人方便。車子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熟悉,但是為了他去花力氣是不值得的。」陶言很認真的對母親說「我覺得把他帶回家就是弄了一灘爛泥回來我很後悔。」

「爛泥也是你弄回來,我還不是為了你才接待他。如果不是你想進博物館哪裏有這些事。」母親很激動。

陶言開始厭煩她媽。感覺母親腦子太簡單了,而沒有經濟支撐的人是沒有資格發脾氣的,只能由着她算了。

「隨你。」

檢查后修車師傅說是需要更換某個零件。l市還沒有,需要從蓉城調貨。老頭又過來和陶言母女商量。陶言都無語了,車也好,錢也好本來就都是你的東西。關我們什麼事。和他打着太極說「哦,我不懂呢。不過我們本來就是要回蓉城的,他們還要從蓉城發貨有沒有必要在這裏修理呢?」

這時母親又跑了出來說「我找人問問,我們認識修車的人。」

「啊,太好了。」老頭立刻和母親聊了起來,話里話外都是那這件事就靠你了。

……

陶言無語。人生啊,果然是處處有驚喜。默默退一邊去,考慮一下要怎麼給自己老母親說一下要學會足夠相信別人有處理問題的能力。

「媽媽。我們自己家的事情你喜歡做主就算了,別人的事你去接什麼?你都說他花樣多,幫他找人?修好了收費高他會覺得我們合著人算計他。修不好覺得你沒用。你幹嘛什麼人的事情都喜歡去摻和?」

「你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不想沾所以才沒有人願意幫你。」

陶言知道自己和母親也是說不通的。

主要原因是自己在經濟上的弱勢而導致的說話沒有任何分量,只能由着她。

反正基本上都是母親自己在付出,她又不是一個計較的人。所以人善自有天佑這種類似信仰的話還真的是可以解釋的通的。不過是一個人心甘情願不計回報的做着自己願意的事情。

看着母親打電話找人問了以後約好等著別人過來看車。

陶言心裏有點惆悵,母親那種單純的人,屬於即使遇見特別多不好的人也只不過是說不喜歡就保持距離罷了,根本學不到什麼經驗成長。

不過應該也是這個原因她才可以有那麼多的選擇吧。

因為那種柔和的性子,吃虧了也默默退開,不太計較。陶言卻總是想要把事情說明白,然後大家都能商量出一個相對彼此都能接受的利益分配方案。至少也想要讓人知道,我自己在吃虧。其實她過於希望能把事情說清楚,反而給了太多人傷害自己的機會。理想中所謂的「兼相愛,交相利」根本難以實現。好多時候也只是被算計,被防備。

自己現在首先需要的是能夠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再保護母親。現代社會能力的具象方式也主要是體現在賺錢方面了。要怎麼賺錢了?怎麼可以有進步空間的賺錢了?自己相對強一些的優勢在哪裏?

陶言開始站在路邊胡思亂想的時候老頭又跑去找母親了,說:沒必要找別人來了,換人來也要換配件,他們說修不好了。而且我們現在走也要給檢查費。陶言感覺自己聽見的是,你找人來這裏浪費的錢要你出啊。母親確說「我找的人就是修車的,讓他們看看,也不一定修不到。他很可靠的。」陶言走開了,母親硬要插手她沒辦法。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會讓它和自己發生關聯,她也不想去聽。

陶言母親和陶言對人際關係的理解差異很大。

母親真的是相信人都是善良可靠的。而陶言知道她找的那個人不過只是嘴巴比較甜的人罷了。因為曾經在母親他們手下做過一段時間的事情,現在在修車。技術怎樣不清楚,但是現在大家來往已經不多了,說到底不過只剩赤裸裸的利益關係而已。所以人家會過來母親說好聽一點是來幫忙,本質卻是想來接生意。如果生意談不成,私下母親需要為人情買單的部分老頭都沒機會看見。

老頭也好,那個人人也好。需要付出的都是自己母親。最最愚蠢的人際投資。

陶言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自己的問題盡量自己解決,如果不行就盡量用有共同糾葛的人解決,還不行就用錢解決。

若是在解決問題時借用了別人的人脈,或者技術可以省下一些錢,那會主動為自己提供便利的人就是值得接觸的人。可這樣自己就更是不能讓別人吃虧。可一再讓自己吃虧的人就是需要保持距離的人。

而母親的想法和她就有微妙的區別了:別人做什麼我們只要有條件都可以為他提供機會的。對方有賺錢的機會而且相互間的感情還能加固。

在陶言看來,母親那種模式中間出問題的時候不少。但造就的結果確是母親對人與對事的寬容度都大大大於陶言。而陶言也不確定自己那種想法現在是不是真的不適宜了,做保潔后自己已經很難看見技術性的工作。家裏什麼東西壞了,基本上都是在說需要換。要麼換物品本身,要麼換零件。尤其現在陶言身邊的人體現出來的都是這種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

基層社會裏的信仰大概只有錢了。浮於表面的所謂善意也不過只是想要在拿錢走時稍微顯得不那麼醜惡而已。

陶言知道,母親是真的不懂老頭聽她安排要把車開走那這裏的檢修費就是因為她而浪費的。說不定,她還根本沒有注意到錢的問題。商業大環境都有其潛規則,母親那所謂的可靠後輩根本不會為她打破這些屬於自己的利益,所以換了地方大概率也會說需要換配件,價格怎樣不清楚。

陶言並不喜歡和母親一起處理事情的,她們兩人的做事方法差很遠。比如老頭要賴到自己家來,陶言心裏的衡量是走近一點接觸一下人,也有個相互觀察評估的機會。他如果不具備價值,大不了就是付出一些飯菜和情緒成本。而因為有了母親,需要處理的麻煩就更多了。

「母親,沒有把握的事情不應該接的,還是你打算給他付錢了?」

「看看有什麼關係?」

「媽,你不是說不要讓他接觸其他人嘛?特意叫別人過來就是為他欠人情了,大家本來聯繫就不多,人家卻特意為你跑來了,你得去還情吧。而且到時候價格談不攏老頭不願意修又是麻煩。兩個人都是不確定的狀態,你把人叫來也是給人添麻煩,老頭那裏你覺得你是能給他做主幫他決定還是你打算給他出錢修車?」

母親沒有說話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陶言繼續加碼「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大家不是利益共同體就盡量少去給會影響別人的財物的事情出謀劃策,你這已經不是建議了,你是在給別人做決斷。而且你是必須要為自己動用的人情關係埋單。你需要有所付出,可看不見有所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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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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