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你覺得你和裴淮會相愛嗎？
「略知一二。」云然回道。
「近些時日傳來消息，據說南談丘在鎮水附近現身，家主命在下前去探查。」
裴淮說到這裏，云然就大致知道他想讓自己做什麼了。
「你是想讓我和你一起去？」云然問道。
可是她不信裴淮需要她的協助。依他的能力，即使只有他自己也不是查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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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裴淮微微頷首。
「為什麼？」云然問道。
裴淮只是凝望着云然的雙眼。
云然和他對視半晌，又問：「為什麼？」
見裴淮還是不說話，云然無所謂笑笑，「那我不能答應你，萬一你把我賣了怎麼辦。」
裴淮無奈她這副模樣，只好輕聲嘆息，道：「家主前段時間曾傳信，讓在下對你多加留意一些。」
他就這麼直接把裴重供出來，倒是讓云然有些無言以對。
「裴重讓你監視我？」她更直白戳破這層窗戶紙。
裴淮卻也並不在乎她對裴重的態度，「這麼說也不錯。」
云然想，這位裴公子現在對裴重可不像他以前表現出來的那麼忠誠了，就是不知道過去和如今，什麼時候是偽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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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如雲似霧的謎團稍稍挑起了云然的興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不管答案是什麼我都會同意你的要求。」
裴淮似乎對云然會答應他這件事並沒有多少意外，也就沒有多少驚喜，「雲公子請說。」
云然站起身，稍微向裴淮傾身逼近，緊盯着他的雙眼，緩聲問道：「當初在魔羅殿，空誣追出去的那個潛藏在暗處的人，是不是你？」
「……」
空氣凝固下來，時間彷彿都被凍結在此時，無法向前流動。
裴淮臉上帶着不變的溫文爾雅，他眉梢微挑，似是有些疑惑。
「雲公子覺得呢？」
云然從裴淮眼中看到答案。她直起身，聲音更緩，卻更確定，「是你。」
裴淮沒有否認，只道：「家主之命不可違。」
所以她身上究竟有什麼讓引起裴重的重視，讓他不惜派自己的心腹來親自監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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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裴淮並不準備解答她這個疑惑。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鎮水？」云然心裏有些自嘲，她不再追問那件事。
「什麼時候都可以。雲公子可以先將身上的傷養好。」裴淮體貼道。
云然眸光微動，「你不擔心去晚了南談丘的線索都消失了？」
「對在下來說，這件事遠沒有雲公子身體重要。」裴淮道。
云然扯唇笑了下，將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神色淡淡「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養身體了，沒事別找我。」
裴淮坐在原處望着云然離去，半晌，垂眸品了一口杯中茶。
這盅茶濃得有些澀了。他想。
云然從裴淮屋裏出來後走出城主府。她在街上漫不經心地走着，放任自己完全沉浸在這片喧囂煙火中。
小販在吆喝着自己的物件，空氣中的香氣縈繞在她鼻尖，路上的人或是三兩成群，吵鬧嬉笑，或是獨自一人行色匆匆地趕往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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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云然只是看着，作為一個旁觀者，無聲且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們。
她此時想到了什麼呢？
或許又什麼都沒想。
云然不知不覺走到了城外鮮有人踏足的荒地，在不起眼的地方建造著一座小木亭。
這是五十多年前云然和師兄弟一起建起來的。
坐在這裏眺望遠方，能將大半臨淵城收入眼下，也能看到一些來自幽冥河對岸鬼域的魔瘴。
曾經她閑暇時偶爾會和在臨淵城的幾個同門來這裏談天說地，興緻來了拿起劍就在旁邊比試。
如今故人離去，徒留她一人陷入過往的泥沼中無法自拔。
在鬼域期間，某個時刻，她的確因為裴淮的一些話、一些事觸動過，但事實證明，不要試着考驗人心。
或許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能讓自己過得更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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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複雜，她自己也是。
那她師父呢？她師父也會利用她嗎？
「風若。」云然突然喊了一聲。
話音落下沒多久，輕柔和煦的風吹過，一個人影在她身邊的位置落座。
云然微微側頭，目光落到他身上。
「你一直在附近？」云然問道。
風若望她一眼，淡淡搖頭，「不是。」
云然現在非常需要一些事情轉移自己心中因為裴淮的事而升騰起的陰鬱情緒，於是她追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我喊了你的名字？」
風若沉默片刻，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回答。
最後，他道：「我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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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然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風若也沒有準備繼續解釋。
「我身上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嗎？」云然輕吸一口氣。
風若又瞥向她，「你希望我說什麼？」
云然誠實道：「我希望你說不是。」
風若似乎極輕極淡地笑了下，他道：「那便不是。」
「……」
云然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空誣已經回去了嗎？」云然問道。
風若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但很快又鬆開，「嗯。」
說到底，其實云然和風若也沒有很熟，所以說完這幾句就沉默下來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但可能是因為不看風若時，他的存在感極其輕微，所以他們之間倒沒有什麼尷尬的感覺。仟韆仦哾
他們靜靜望着遠方的臨淵城，時間平和地從中流逝。
最後云然站起身，對風若道：「既然空誣已經回去了，那我們的交易也可以結束了。以後我不會再叫你的名字了。」
說起來這段時間她也沒喊過幾次。不過後來她和空誣也算朋友了，這個交易自然變成可有可無的了。
風若聞言眼底微起波瀾，他定定望着她，說不出來是什麼情緒。
他沉默得似乎有些久了。
最後他移開目光，「好。」
云然輕鬆地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
道別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風若又問：「你覺得裴淮如何？」
云然不知道他說的哪方面，問道：「什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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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若坐在石凳上，微仰著頭認真地看她，問道：「你覺得你和裴淮會相愛嗎？」
「？」
恕云然直言，相愛這麼有煙火氣息的事情從風若嘴裏說出來就充滿違和感。
這簡直就和聽到一位清心寡欲多年的佛修問合歡宗弟子，雙修的感覺很舒服嗎？
不僅違和，還很詭異。
云然在心裏默默消化了下才回答他。她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問這個，於是挑了個謹慎的說辭：「應該不會。」
「為什麼？」風若接着問道。
云然覺得此時的風若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至少他以前應該是不會問出這些問題的。
「沒什麼原因。我不喜歡心思太深沉的人。」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那麼多複雜的事情，如果要找相伴一生的道侶，當然要找一個單純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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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彼此的揣測和試探。
風若點頭，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云然道。
「嗯。」風若道。
於是云然笑着擺手，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裏。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大概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
云然在回去的路上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