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等他

他的恨，他的痛，僅能化為淚，無聲息的垂於地面。

想他傲睨一切，卻落得今天這個地步，他的玄心，連軀體都無法保留嗎？連呼吸都痛的悲傷，讓他分不清楚手上的濕意到底是血還是淚。

或者，本就是血與淚的混合，那顫動的肩，竟使得他看起來那般的無助。

「落……」羅伊實在開不了口，想不久前，他才殘忍的告訴玄心李落死去的消息，而此刻，怎知又換了個對象，兩人的立場對調了，現在他得告訴李落，玄心死了，他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怔怔的抬起頭，李落的視線是渾濁的，甚至沒有焦距，似乎是本能的迎著羅伊的聲音。

「李落，你必須振作起來！」羅伊有的乾澀的說着，一邊不忘掃過前方朝他們繼續逼近，前仆後繼的沖向他們的殭屍骷髏群。

「你在說什麼？」望着羅伊，李落突然伸出那染滿鮮血的手，問道：「玄心沒有死，對不對？」

他那期盼的表情，讓羅伊不忍得撇過頭，然而羅克沖他使了使眼色，告訴他必須讓李落振作起來。

否則，失去言魅控制的殭屍群，以及沒了汰吉操縱的骷髏群，加上那依然被控制的無辜平民，他們自己都應接不暇，再照顧一個完全失去求生的慾望，甚至陷入自我意識的李落，簡直是不太可能。

「回答我，回答我，玄心沒死，她沒死啊！」李落的手指幾乎掐進了他的皮肉中，激動得想要在他那裏得到一個謊言的回答，「羅伊，你回答我，回答我，她還活着，對不對？」

「李落！」

一聲斥喝之後，緊接着是一記拳頭，直接揍上他那滿是血淚的臉上，使得他整個人無力的跌坐至地面。

「雷斯，你做什麼？」羅伊責備的瞪向出手的雷斯。

然而雷斯並未理會他，徑自望着一臉恍惚的李落，冷聲道：「你聽清楚了，玄心死了，她死了，為了救你而死，懦弱的你現在卻只會在這裏抗拒事實。就連她的屍身你都保護不了，你根本沒資格愛她！」

「雷斯，住口！」羅伊紅了眼，難道他還看不出李落已經面臨崩潰的邊緣了嗎？

「我是說事實，也是要點醒他，現在沒有時間給他自哀自憐！」雷斯一邊回答，一邊揮動彎刀，砍倒兩具殭屍，疲憊的身體讓他步伐亦有些不穩，粗喘著氣，他依然堅持着。

對他來說，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而他也絕不會讓自己就這麼死在這裏，絕不！

他的話讓羅伊無言以對，而殭屍和骷髏們的攻擊完全沒有給他們留一點點喘息的時間，僅活下來的七人，奮力的抵抗著最後一道防線，面對這麼多怎麼殺也殺不死的殭屍和骷髏，他們的身體已達極限，但卻必須堅持。

頹唐的跪在地上，李落的耳邊只有雷斯那如刀刺入心肉的字字句句……

視線漸漸有了焦距，他望着浴血奮戰的幾人，看着羅伊堅持擋在自己跟前的身影，他冷卻的心一點點的暖了起來。

他們說得對，他的自哀自憐根本沒用，他必須振作起來，必須活下去。

最重要的是，他必須找到玄心，雖然所有人都說她死了，但他不相信，一定是那黑衣男人騙他，是他帶走了玄心，帶走了他的愛。

「啊——」他發出一陣足以撼動天地的咆哮，隨後在所有人錯愕之下站了起來，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眸盛滿了寒意，仔細看去，依稀能瞧見一絲狂亂。

「玄心，玄心，把她還給我！」

狂喊著，他雙臂猛地一震，一股強盡的氣流以他為中心而凝聚起來，緊接着，由他胸前突然迸射出一道金黑色光芒，隨即籠罩他全身。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原本已耗儘力量的他，再一次伸出右手，七色眩光咋現，蒼龍劍緊握於手，那瞬間，即彷彿幻虛神殿中所見到的他一般，那強悍的力量，甚至有過而無不及，令眾人不禁懷疑，這個男人到底有多深厚的實力？

緊追黑衣男人和言魅后，去而復返的豬屁屁，所見到的正是眼前這一幕，原本它還擔心怎麼跟聞人風交代自己追丟人，但此刻，他的模樣似乎完全聽不進去了吧！

果然，就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整個夜空已不見了月色，狂風詭異的肆虐，沙塵帶着濃郁得令人嘔吐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然而李落，只見他腳下一跨，騰空躍起后又落下，手中的刀帶過一片薄入蟬翼的光芒，橫向一掃，殭屍、骷髏，還有那無辜的平民都倒下一大片。

「死！」冷得叫人刺骨的嗓音，宛如來自地獄的魔鬼。

「誰擋我，誰死！」

這是一場瘋狂的殺戮，比起玄影那時更為狠、利，對於李落來說，擋路者都得死，即便是那些無辜的平民，已無法觸動他內心深處的那一絲善意。

求生的意志，讓他完全不理會身上的傷痕，任由本能的意識支配着身體，遊走在屍群之中，每經一處，都帶出一灘血水。

西蒙等人已無力阻止他，甚至根本沒想過阻止，即便是普雲在內，都不會去憐惜那些無辜的平民，這一場殺戮，讓被驚駭住的他們不約而同的保持沉默。

李落，這個謎一樣的男人，他的舉動將為他們帶來生機，同時也替他們背負上罪孽的鮮血，整個桑岩鎮外，已成為他一個人的戰場，那聲聲哀號，肢體分裂以及他那狂怒的憤吼，一直持續著。

直至天邊翻起了魚肚，朝陽帶出了金輝，遠遠望向那片幾千上萬人葬身的戰場，如今，只剩下一個孤獨的背影，迎著晨風，他依然屹立不倒。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隨着一陣嘆息，那散發出沉痛哀傷氣息的背影終於不支倒地，他活下來了，依然活在這個世上，而等待着他的將是怎樣的命運？

眾人上前將他攙扶起，望着那蒼白得無半點血色的人，心中感慨萬分，望着滿是鮮血屍骸的殺戮戰場，他們並沒有鬆了口氣。

只因，此次一行雖然到此終結，但他們都異常的清楚，這個世界的混亂，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