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局勢糜爛

第六章局勢糜爛

「殺了那幾個官很簡單,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可是放了他們就不一樣了,一來可以顯示我們的強大自信,二來顯示我們仁慈,讓那些官回去后,他周圍當官的知道后肯定怕我們怕得不得了。」

「據我估計,這次進攻龐州的官軍不低於五萬,這一仗被我們打敗后四處潰散,這些敗兵往回跑時,所經過的州縣百姓必定受到鼓舞,造反的人會越來越多,咱們的力量也會越來越強。」

「你信不信,那個官即使不被處死,也要脫層皮,這樣他不但怨恨狗皇帝,而且下次不敢再和我們面對面交鋒,他的膽子和尊嚴已經被打掉了,以後不再是我們的對手!」

各都尉聽罷恍然大悟,也就沒什麼怨言了,事情果如余立崖所料那樣。

光、塗聯軍敗回后,兩州相繼爆發大規模農民起義,兩州官軍被打得滿地找牙,一座座縣城相繼失守,一群群官員被憤怒的起義軍殺死。

一些起義軍統帥模仿安民軍開倉放糧,釋放監獄囚犯,獲得了大量百姓的支持,力量迅速膨脹,光州城和塗州城相繼失守。

徐駒手下的數萬大軍敗回途中,又禍害了沿途百姓,激起了昂州百姓起義。

就這樣,大陽國東部四周同時燃起戰火,官軍戰死十幾萬人,消息傳到其他州縣,憤怒的百姓們相互串聯,準備起義,大陽國局勢逐漸惡化。

全國局勢如此惡化,丞相扈恭不敢再隱瞞下去,他壯著膽子闖進後宮,把四周完全失陷的事告訴皇帝浮瘥已。

浮瘥已不但不驚慌,反而責備道:「舅舅,這種小事你就不要來煩我了,幾個蟊賊造反,你派兵鎮壓就行了,何必大驚小怪!」

扈恭幾乎就要哭了,他着急地說道:「皇上,臣前段時間派徐駒率領八萬大軍去鎮壓反賊,誰知反賊勢大,徐駒大敗而回!」

「無能,徐駒不行再換別人,不要再來煩我,一切事情你看着辦!」

「皇上,要派兵鎮壓就需要軍餉,您看能不能停止修造宮殿,把錢用來鎮壓亂民?」

浮瘥已大手一揮,「絕對不行,不但不能停,還要加快速度,幾個小蟊賊成不了什麼大氣候,要不了多久就會消滅的,我的那些美人可不能委屈了,一定要住進新宮殿!」

扈恭無語,只好悻悻退下。

扈恭知道各州軍不是亂民的對手,於是就把主意打到駐守在恆輝周圍各州縣的十萬精銳部隊上。

這十萬精銳部隊名為司隸軍,共分為十個營,每營一萬人,都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是專責保衛都城和京畿各縣的軍隊,輕易動不得。

但扈恭沒有辦法了,現在亂民越來越多,地方州縣軍隊不堪一擊,自保都困難,根本指望不上,不得不派出一部分去龐州鎮壓亂民。

經過慎重考慮,扈恭決定派五個營共五萬人向龐州開拔。

皇帝的玉璽和調兵虎符都在扈恭手上,於是他立刻調動五營司隸軍向龐州開拔。

司隸軍各營將軍接到任務后雖不敢違抗卻很憤怒,私下罵扈恭是個糊塗蛋,司隸軍不是鎮壓亂民的,而是保衛都城安全的,派去地方鎮壓亂民簡直是拿牛刀去殺雞,大材小用。

抱怨歸抱怨,五營司隸軍還是出發了,指揮官是司隸軍副總司令,鎮都將軍李儒馳。

為了趕時間,五營司隸軍士兵只攜帶七天乾糧,打算七天後的糧食在所到州縣就近補給。

安民軍打敗徐駒的昂州軍后,龐州城裏糧食已經不多了,於是余立崖留下第九軍的凍包、鼓眼、甜根三個都尉統領龐州所有民兵,他則率領安民軍主力向南掃蕩刺竹縣、之座縣、步兜縣等三縣,一路挑選精壯男子,人數增加到三萬,然後指揮全軍在永長河上的尋月渡口建造浮橋,進入永長河南部。

隨後余立崖兵分兩路,東路軍以瓜米為帥,癩疙寶和臭屁蟲為副帥,進攻年州各縣,自己親率西路軍進攻瀑州各縣。

安民軍每攻破一縣就開倉放糧,釋放監獄里的囚犯,鼓勵百姓起來造反,軍隊數量迅速壯大,其餘各縣紛紛起義響應,年,瀑二州遂入安民軍之手。

李儒馳即將接近龐州城時收到探馬消息,說草帽軍已經不在龐州城,而在年州和瀑州兩地肆虐。

李儒馳大怒,命令疲憊的司隸軍士兵轉而向南,渡過永長河,追擊安民軍。

司隸軍到達年州和瀑州交界處后兵分兩路,西路由李儒馳親自指揮,東路由副將劉敬指揮。

此時的年州和瀑州,全境已經為安民軍所有,兩路司隸軍沿途不斷遭到各縣民兵的冷箭襲擊,損失不大但煩不勝煩。

當東路兩萬五千司隸軍好不容易感到年州城后,發現城牆上插上了奇怪的符號旗,城頭的守軍個個帶着草帽,看着他們發笑。

此時的司隸軍非常疲憊,最要命的是沒有糧食。而安民軍各都尉已經深得余立崖用兵精髓,每到一處,把百姓和糧食集中在城裏,讓隨後到的官軍得不到糧食補給,先把肥的拖瘦,再把瘦的消滅掉。

此時龐州城裏的安民軍已有二萬五千人,不但士氣高昂,而且糧食充足。

司隸軍不敢耽擱,於是不斷辱罵挑戰安民軍,想激他們下來決戰。

但安民軍不上當,站在城頭和司隸軍對罵,罵得特別難聽。

罵又罵不過,肚子又餓得慌,守軍又拒絕出戰,劉敬無奈,只好帶着部隊到處尋找糧食。

瓜米派偵察兵出城保持距離跟着,隨時報告他們的動向。

司隸軍一臉晃悠了兩天,身上攜帶的乾糧吃完了,但到處都找不到糧食,於是士氣逐漸低落,士兵們不斷抱怨,說為什麼要離開京城,來這鬼地方受罪。

要在平時,劉敬絕對用鞭子抽這些抱怨的士兵,但現在他不敢,怕他們嘩變,於是只能好聲安慰。

當天晚上,極度疲憊飢餓的司隸軍在錦蘇鎮上休息,半夜時分突然人聲喧嘩。

司隸軍士兵們趕緊爬起來,從屋裏看見許多火把快速向他們移動。

劉敬和所有士兵都餓得渾身無力,爬起來都困難,於是全部當了俘虜,兵器被收繳,甲胄全部被解下,所有人冷得瑟瑟發抖,被全部押到年州城裏。

瓜米見這伙官軍人人穿戴甲胄,覺得他們很富有,於是審問劉敬:「你們人人有鎧甲鐵帽,應該不是地方州縣官軍,快說,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劉敬嘴唇乾裂,渾身無力,昏昏欲睡,睜開眼睛都困難。

瓜米知道他餓得厲害,於是叫人給他抬來一碗湯。

劉敬喝完湯休息了一會兒,身上才慢慢有力氣。他此時已經沒有了司隸軍軍官的驕傲,於是低聲下氣道:「將軍,我們的確不是地方州縣軍隊,而是來自京城的司隸軍!」

瓜米大驚:「從京城來的,路很遠吧?」

「是啊將軍!」

「司隸軍是幹什麼的,竟然這麼富有?」

「是保衛京城的軍隊!」

「我的娘啊,是皇帝老子的軍隊,造化呀,竟然被我們安民軍俘虜了天大的功勞啊,哈哈哈哈哈!」

劉敬和其餘司隸軍士兵都低着頭,毫無脾氣。

這時,都尉臭屁蟲說道:「瓜米,這些人太多了,又沒有利用價值,留下浪費糧食,你看要不要把他們趕出城,讓他們活活餓死算了!」

「呃,是不是太殘忍了?」

「他們官軍禍害起老百姓才叫殘忍,咱們不打不罵的已經很仁慈了!」

「好像有道理啊,那就趕出城吧!」

劉敬嚇壞了,他緊緊抱住瓜米大腿道:「將軍,千萬不要啊,我們從京城出發后,一直都在趕路,一個百姓也沒有禍害,而且我們都是來自京城附近的人,我們家裏都很有錢,你們給我們一點糧食,我們活下來一定報答你們,給你們很多錢,千萬不要讓我們餓死啊!」

一聽到很多錢,瓜米有些動心了,「嗯,讓我想想!」

另一個都尉癩疙寶說道:「瓜米,你糊塗啊,咱們離京城遠著呢,留下他們既浪費糧食又不安全,而且將軍又不在,你不要亂做決定,只要咱們不殺俘虜,做出一點過份的事情也沒有辦法,將軍一定不會怪罪我們的!」

「是啊,你說得對,我差點就上當了,來呀,把他們趕出城!」

劉敬絕望,只能和士兵們走出城去,躺在地上等待死亡,亂世人命如草芥,這話一點不假。

瓜米他們換上兩萬多副甲胄,再帶上標誌性的草帽,很有正歸軍的氣質。

……

西路司隸軍比東路司隸軍還要悲慘,他們餓著肚子被安民軍俘虜,兵器和甲胄被搶走,連城裏都沒進就被扔在野外,士兵們在寒冷與飢餓中相繼死去。

一個多月後,安民軍佔領地區的百姓開始春播,而其他地方的苦難繼續。

大陽國京城恆輝,丞相府里的扈恭苦等了兩個月,關於司隸軍的情況一點也沒有。

扈恭前後派了幾波人去探查情況,都被安民軍民兵捉拿。

余立崖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故意把五萬司隸軍在年、瀑二州全軍覆沒的消息傳播出去,扈恭這才知道五萬司隸軍全軍覆沒的事。

五萬精銳部隊全軍覆沒,朝廷震動,安民軍名揚全國,各地被壓迫的百姓受到鼓舞,紛紛揭竿而起,進攻州縣,殺死官員、開倉放糧,釋放囚犯,隊伍像滾雪球一樣迅速壯大,大陽國局勢愈加糜爛。

大陽國128年五月初,全國各州縣的告急文書像雪片一樣湧向丞相府,扈恭對照地圖,發現除了京畿八縣外,其餘州縣都已糜爛,而且有些州長縣長直接造反,當上了亂民統帥。

看完那些告急文書後,扈恭知道自己頂不住了,於是帶着家將闖進皇宮,把正在快活的浮瘥已從龍床上拉下來,把全國糜爛的局勢告訴他。

浮瘥已既不是弱智,也不是白痴,他終於感到害怕了,戰戰兢兢問道:「舅舅,你說該怎麼辦?」

扈恭跺腳道:「已經沒有辦法了,只有派兵守衛京城一途了,能守多久就看天意了。」

浮瘥已頹坐在床上,彷彿靈魂被抽走一樣。他想老爹瞎搞了幾十年國家都沒事,為什麼自己才一年國家就不行了。

浮瘥已所不知道的是,他老爹瞎搞時大陽國處於量變階段,他上位折騰就導致大陽國發生質變,全國局勢一片糜爛。

扈恭這時已顧不上君臣之禮了,他恨鐵不成鋼道:「皇上啊,要是你早點聽我的,停止修造宮殿,把那些民夫放回家,現在大陽根本就不會糜爛至此,現在各地都已造反,各種材料就扔在原地,京城得到一點消息的民夫都跑了,保衛京城的五萬司隸軍也人心惶惶,朝廷已經風雨飄搖,無力回天了!」

浮瘥已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向下滑落,一句話也說不出。

扈恭離開皇宮回到丞相府後,一個丞相府屬官說道:「相爺,不好了,京城正西邊的遼州亂民頭目杜三河於五月底自稱大闊國皇帝!」

扈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渾身力氣就像被抽走一樣。

沒一會兒,又有下屬來報,位於蓬峽河南岸的郤州反賊頭目杜嚴德自稱大恆國皇帝。

「完了,完了!」扈恭閉上眼睛,後面陸續來報告相似消息的三人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清楚。

****,翁狗子對余立崖說道:「將軍,據偵察兵探報,目前已有五個造反頭子自稱皇帝,他們的實力都遠不如咱們安民軍,你要不要稱皇帝?」

余立崖笑道:「我稱皇帝你們稱臣,我坐高台你們下跪,然後我的子孫一代比一代混蛋,老百姓受苦受難就起來造反,你的意思是這樣?」

翁狗子撓著頭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余立崖拍了一下翁狗子的肩膀道:「兄弟,造反以來咱們雖然遇到不少風波,但都順利挺了過來,這期間死了不少弟兄,也增加了不少兄弟,總的來說,咱們安民軍的實力是越來越強,這個時候,有些弟兄可能已經按捺不住了,想要坐上高位,享受一下榮華富貴!」

「將軍,我沒有這種想法,你是了解的,兄弟我沒讀過書,也不是做官的料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能一直待在將軍身邊,和將軍並肩作戰。」

余立崖笑道:「你小子的心思我還不知道,聽到其他人自稱皇帝就心裏痒痒,想讓我也做皇帝對吧!」

「是啊,全被將軍說中了!」翁狗子尷尬道。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們,你們坐下聽我給你們說,現在咱們身逢亂世,群雄並起,大家都想打進京城,坐上那黃燦燦的龍椅,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

「有些人還沒有打進京城,就迫不及待地自稱皇帝了,害怕落後於別人,氣勢上輸給別人,但我告訴大家,這是一種極其愚蠢的行為!」

「打個比方,某人手下只有一千名士兵,他自稱皇帝有什麼好處,沒有好處,不但兵力不會增多,反而會迅速被其他造反勢力盯上。」

「大家為什麼造反,還不是因為被皇帝逼得活不下去,大家都痛恨皇帝,自稱皇帝的人都會被大家憤恨,都會被惦記上,然後遭到圍攻,根本活不不了多久,不信你們等著瞧!」

「如果我猜得沒錯,現在全國各地百姓都造反了,京城的大陽皇帝很快就要完蛋了,這是毫無疑問的。」

「我告訴大家,大陽國的皇帝完蛋後天下就馬上太平了嗎?不會,大家打了那麼久,皇帝完蛋了,但皇帝的龍椅還在,後宮大群的美女還在,如山如海的金銀財寶還在,哪個看了不眼饞,哪個不想據為己有。」

「按道理說,皇帝完蛋了,大家應該趕緊放下兵器回家種地,陪妻子、兒女、爹娘好好過日子,這樣肯定天下太平。」

「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大家造反后殺人殺麻木了,殺上癮了,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老子功勞最大,皇宮裏那張黃燦燦的龍椅應該老子來坐,皇帝的家業應該由老子來繼承!」

「這就出問題了,龍椅就那麼一張,但想坐的人可不止一個,那怎麼辦,打唄,誰把其他人全部打服殺死,誰就能坐上那張龍椅,繼承前任皇帝的財產,然後過了很多年後,相同的事情再次發生,無休無止,想想就覺得悲哀,就覺得累!」

「這個時候,我們要做的事情是高築牆、廣積糧、不稱王,誰想稱皇帝讓他稱得了,等那些貪心的王八蛋互相殺得死去活來,所剩不多時,咱們弟兄再出來收拾殘局,到時候天下就是咱們弟兄的。」

「皇宮裏的龍椅只有一張,我知道你們大家都願意讓我來坐,可我不願意坐啊,那椅子又高又冷,坐在上面會被人惦記,會被人詛咒,大家都巴望他快點死去,好繼承他的椅子。」

「咱們都是泥腿子出身,我還是比較喜歡和弟兄們待在一起,吃大鍋飯,過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的日子。」

「剛開始時你們叫我崖哥,現在叫將軍,以後若叫皇上,咱們兄弟關係就斷了,從此咱們不再是兄弟,而是君臣,從此不再談心,不再一起吃飯睡覺,而是相互提防,怕對方突然什麼時候把自己弄死了,活得那叫一個膽戰心驚!」

「弟兄們,雖然我腦子比你們好使一點,但大部分苦活、累活、危險活都是你們干,咱們功勞不分大小,我余立崖今天在這兒發誓,如果將來安民軍取得天下,我絕不一個人獨佔,一定和弟兄們一起分享,大家說好不好!」

「好!好!好……」

翁狗子他們聽了這些話后,都非常感動,也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了。

「崖哥,那咱們就讓那些貪心鬼互相殘殺,咱們該訓練訓練,該種地種地!」

「哎,說得太對了,這期間肯定有人想要招攬我們,也會有人請我們與他們結盟攻打其他勢力,但是,咱們誰也不加入,也不和誰結盟,但是,如果有人找咱們的麻煩,沒說的,狠揍他娘的,咱安民軍兵強馬壯,只有咱揍人的份兒,沒有人欺負咱們的道理!」

「好!好!好!」所有人高舉拳頭道。

「現在咱們不是有幾個讀書人投靠咱們嗎,你們帶兵和他們前往各縣、鎮,村,把那些地主老財多餘的土地平均分給無地少地的百姓。」

「盛世要吃飯,亂世的糧食更是金貴啊,百姓們有了土地,種植糧食的積極性就上來了,也更加支持擁護咱安民軍,到時候,咱安民軍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兵力和充足的糧食,嘿嘿,兵力和糧食都不缺的軍隊,哪有不打勝仗的道理。」

「對了,現在沒什麼戰事,除了下去分地的,其他人不要閑着,守城和訓練輪流着來,等莊稼成熟了,咱們就去幫老百姓收莊稼,老百姓才是咱們的衣食父母啊!」

「好的崖哥,我們這就去辦!」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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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先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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