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鷹

第二天，毅從床上醒來，身體感受不到寒冷，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了明顯的改善。

毅環顧四周，並未看到王二的身影，正要起身尋找，木門便傳來了吱呀聲。

是王二，他端了一碗粥進來。

毅看到王二手裏的碗，才感受到自己的飢餓，肚子也很應景的發出巨響。

王二面帶笑容：「吃吧，都餓壞了吧。」

毅吞了下口水，粥是普通的雜糧粥，沒有什麼特殊的食材，味道有一種屬於大米獨特的香氣。

毅忍受不住飢餓，接過王二遞過來的碗，仰頭就全部灌了進去。差點連碗也一起吃下去。

雖然吃的快，但是米的香氣卻纏繞在舌尖，讓毅食慾大開，眼巴巴的看着王二，眼裏清晰的表達出「還想要」的含義。

王二顯然沒有想到，這孩子吃的這麼快，但也不在意。「放心，還有很多，足夠你吃的。」

說完，便起身去盛第二碗，回來的時候還帶了兩個餅。

一個小時后，王二目瞪口呆的盯着少年。短短半小時，毅把今早上煮的一小鍋粥全部解決，那原本是王二吃兩頓的量，更別提他吃了王二儲存一個冬天的乾糧。

毅滿臉通紅，肚子微微隆起，但實際上，他也不過只吃了七分飽。

「不好意思啊，王叔，我吃的……太多了。」

王二心生後悔，這救了個小子，怎麼還把自己吃窮了？不免心生擔憂，毅如果在這多待兩天，自己的存款夠不夠填滿他的嘴。

王二想了想，不能把這孩子一直留在這，要不然早晚被他吃垮，於是便問道：「孩子啊，你還記得自己怎麼出的事嗎？記得自己從哪裏來的嗎？」

毅搖了搖頭，直到現在，他的腦海里也是一片混沌，完全不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來在何處。

「那你姓什麼？只有一個名嗎？」王二的額頭皺起一個「川」字。

「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自己叫毅。」腦海深處，回想起那晚。

王二嘆了口氣，心裏想道：「什麼都不記得嗎？」

一個來路不明的少年被自己救下，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完全沒有突破口，王二忽然想到，那柄自己拔不出鞘的劍。立刻起身去尋找。

不一會，王二手持青劍回來。

劍長三尺，劍柄落款青蓮二字，只能看到古樸的劍鞘，看不出什麼材質，外表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柄普通的木劍，手感光滑，劍柄也契合人手，可以完美的把握。

毅看到這柄劍，愣住了，記憶中，我似乎手持此劍與那持槍魔頭對話。但為什麼，自己卻對它感到陌生。

「現在，物歸原主了。」王二將青劍遞給毅，毅雙手接過後熟練的背負身後。事實上，他真不清楚這劍的來歷，自然更不懂如何使用他了。

王二握在手中只感到非常沉重，非常艱難的才把它抱過來，但看到毅單手就能輕鬆舉握，心裏又不免一陣嘀咕。

「咳咳，看你現在胃口這麼好，想必身體沒有什麼問題了，就先跟我下山去吧。」

王二轉身披上大衣，直接出門而去。本來是想着小留少年一段時間，但看着胃口，一個村都沒他能吃。

毅愣了愣，便立刻追上王二的背影，緊隨其後。

下山的路有些許漫長，離鎮上的距離差不多五六公里，而且山上的路可不好走，從村子到鎮子，差不多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山下的鎮子，確實多了些村子沒有的東西，毅跟在王二身後，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感到非常神奇，頗有鄉下窮小子進城的感覺。

王二也不多說，自顧自的走，路上盤算著，到了鎮政府，好說有人員記錄，怎麼也能找到這孩子的來歷。至於他的胃，讓鎮政府的人頭疼去吧。

王二走着走着，突兀的停住，毅東張西望，顯然沒料到王二停了下來，徑直撞了上去。

王二更是沒想到，毅的力氣有些超乎尋常，這一撞，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毅在撞到了王二，慌慌張張的將他扶起：「對不起，對不起，王叔，我沒看到您停下來。」

王二摸了摸與地面親密接觸得臉，很好，沒有受傷。回頭看向毅，眼神帶有些許的幽怨。

「你這孩子，怎的不看路呢？」

毅滿臉通紅，終歸是孩子的心性，見到些神奇的東西，總是會帶有些許的好奇。

「話說，王叔，你為什麼停了下來。」毅為了避免尷尬，減緩自己的錯誤，向王二拋出了一個問題。

王二這時，又將眼神緩緩的轉向了鎮上新開的那家自助餐廳。嗯，自助餐好啊，自己都沒捨得吃過，這次倒是跟這孩子沾了光了。

「孩子，餓了嗎？」王二又一臉慈祥的看向了毅。

毅的後背一陣汗毛倒立，不理解王叔態度的變化。小心翼翼的說：「沒，王叔，我還不餓。」

事實上，早上吃的那些，僅僅只讓毅飽了七分，更在下山的路上早早的消耗一空，路上肚子更是忍不住發出哀鳴。

王叔大手一揮：「沒事，孩子，王叔帶你去吃好的。」隨即拉起毅的手，直奔餐廳而去。

新店開業，少不了優惠，自然也有很多人在排隊，王二拉着毅跟到隊伍後面。這時王二注意到，這家新開的店有個活動。

「開業酬賓，新顧客高福利啦，走過路過的鄉親們不要錯過啊。」

店長模樣的中年人舉著個大喇叭，站在一個小枱子上，身後拉起一道非常拉風的橫幅，上面大寫着「李氏自助餐」。

王二走過去詢問道：「老闆啊，這個牌子上寫着半小時內連吃10碗拉麵就可以免單。是真的嗎？」

老闆看着面前兩個人，年紀大點的瘦骨如柴的，感覺一陣風都能吹倒，至於小的倒是看起來壯一點，但看上去過分年輕，有點像小孩子。

「嘿嘿，老鄉，那是當然的，不過我提前跟你說好啊，這活動可不是免費的，這一碗面要20塊錢的，而且你看這碗看上去不大，但裝下去的可不少哦。」

王二儘力掩蓋住內心的喜悅，面帶愁容的對老闆說：「這活動居然還花錢的啊？」

「誒老鄉，你也知道，咱這新店剛開業，不止這一個活動，你可以來我這辦理會員啊。充一百送五十，充兩百送一百五十，多充多得嘛。還有啊……」

老闆滿臉紅光，嘴巴像連珠炮一樣說個不停。

王二沒耐心繼續聽下去，打斷他道：「這個活動，現在可以參加嗎？」

老闆一聽，當即大笑：「哈哈哈，當然可以，不過你先交上這十碗面錢，如果吃完了，我再還給你。」

王二一聽，臉色瞬間拉下來，怪不得這活動面前都沒人，合著十碗面還沒吃，要先交兩百塊錢？

王二回頭看了眼毅，扭過頭來看向老闆：「好，這活動，他參加了！」

老闆一聽，還有人趕着送錢的？高興的鼻涕泡都差點出來。周圍排隊的人也是嘖嘖稱奇，讓一個小娃娃娃吃那麼多，可行嗎？

王二拿出兩張，拍在桌子上：「說好了，吃完十碗今天免單。並且這錢要退的。」

老闆眼疾手快，當即就把錢收到自己腰包里。回頭招呼自己的夥計，附耳說道：「正好這面今天都沒人動，換個大點的碗都給他盛上來。」

王二回頭對毅說道：「今天你就敞開了吃，吃到飽為止。」

毅其實並不清楚，自助餐意味着什麼，但誰會跟吃的過不去呢？而且腸胃都已經抗議許久了。

很快，十碗熱氣騰騰的面就被端了上來。

不得不說，老闆雖然看起來摳搜，但這麵條賣相相當不錯。

老闆看了眼時間：「給你們記好時間了，現在可以開始了。」

王二對毅點點頭，毅表示明白，隨即對桌上的面開始風捲殘雲。不出三分鐘，一碗面乾乾淨淨，連湯都乾乾淨淨。

老闆一看這孩子，居然這麼能吃，心裏有點緊張「不會，真要被他吃完了吧。」

很快第二碗，第三碗下肚，老闆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毅吃起來的速度，隱隱有遞增的趨勢，越來越快。

老闆看了眼時間，剛剛過去一半，第八碗已經見底了。心裏想着「壞了，這下陰溝翻船了。」面色頓時些許蒼白。

但轉念一想，這小子已經吃了十碗面，也算不了多少錢，肯定吃不上太多了。而且這一次活動有人挑戰成功，以後說不定會有其他人參加。賺錢的機會還是大大的有。面色有好轉起來。

二十分鐘的時間，毅將桌子上的碗吃的乾乾淨淨，那碗似乎都不需要再次清洗一樣乾淨，光滑。

排隊的人都異常驚訝，這小子，當真能吃。

王二對老闆說道：「如何，現在可以將錢給我了吧。」得意洋洋的樣子，讓老闆異常鬱悶。

「好，願賭服輸，這兩百塊錢還給你，而且，今天的單我給你們免了，隨便你們吃喝。」老闆一拍胸脯，裝作大氣的樣子。

「不過，僅限今日哦。」

「咦～」排隊的人一陣唏噓，這老闆，也太過摳搜了吧這樣生意是做不長的。

王二點頭，表示了解：「那麼，我們可以進去吃了嗎？」

「當然，請進，客人請進。」老闆雖然不爽，但那小子吃了這麼多，想來也不可能吃太多了。

但是很快，老闆就後悔了。

兩個小時以後，肉類的貨架就空了，麵食菜果都剩下不多，今天開店準備的大量食材，都被那小子吃光了！

不等老闆痛苦反悔，二人迅速逃離現場。毅難得吃了一頓飽餐，非常滿足，至於王二，平常拮据的他也跟着毅沾了光，吃的香。

只不過這種事以後少干，畢竟太損太黑了，王二的良心遭不住啊。

兩人吃飽喝足，一路奔向鎮政府，王二輕車熟路，跟門口接待人員打了個招呼，徑直走進裏面的房間。

這裏的人，也似乎跟王二非常熟悉。

「喲，王叔，一段日子不見，又來領補助了？」

「小李啊，怎麼到門口來了？被隊長責罰了嗎？」

「王叔，你上次給的葯還有嗎？家裏婆娘催得緊，你看看能不能再給點？」

「啊，小陳啊，不是我說，這房事不能總靠藥物刺激，你自己也要鍛煉鍛煉嘛。」

毅跟在王二身後，看着他一路過去，跟這些人打招呼的樣子，心裏緊張，畢竟是陌生人，也插不上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兩人走的過道盡頭，推開房門，房內佈置的很簡潔，桌上有一疊未處理完的門上掛着一行大字「為人民服務」

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性，坐在正中央，毅看到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不自覺咽了一下口水。

只見王二走過去，拉來椅子坐下，問道：「老劉，最近辛苦嗎？」

意外的是，那陣危險的氣息，隨着王二坐下，就消散得無影無蹤。「老王，資源又給那群老鬼續命了嗎？不是我說，你完全沒必要的。」

王二罷了罷手「看來你最近不是很辛苦，麻煩你個事。」

那個男人，也就是老劉看向了毅「是這小子？」

「是的，這小子失憶了，想看看最近你這的失蹤人口有沒有他。」王二目不轉睛，盯着老劉。

「我知道了，跟我來。」起身走向另一扇門。

王二跟着走，毅看到這，也想跟進去，這時王二卻回頭說「你在這裏等一會，馬上就好。」毅只得乖乖坐在原地，好奇打量四周。

門后，只不過是一個空房間，兩人站定后，老劉揮了揮手「好了，這房間隔音效果不錯的。老王你有什麼事要說的？」

老王嘆了口氣說：「那孩子，我看不透。」

老劉驚訝的看着老王，「那小子？真有問題？看着也就十五六的樣子。」

「那孩子是我昨晚上救下來的，有可能跟前兩天雪崩有關係。我剛救下他的時候，好奇他怎麼出事的，想看一看他的記憶，沒想到的是，那孩子身體里有兩道截然不同的力量，非常強硬的打斷了我的窺探。」

「這小子？你好說曾經也是北方第一心靈……」

「打住，那是以前，你再幫我個忙，給這孩子弄個身份吧，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查不到他從哪來的。」

老劉深深的望了王二一眼：「你覺得他是你兒子？但是你兒子早就在那場獸災中下落不明了！」

「我知道！」王二的情緒也激動起來。

「但是，他們很像不是嗎？」

老劉沒說話，兩人沉默了一會。「抱歉，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搞定身份的。」

王二深吸了一口氣「多謝。還有，下個月的……能不能提前預支一下。」

老劉疑惑的問道：「前兩天不是剛給你一部分嗎？你又施捨給那幾個老不死了？」

「不，那孩子……他很能吃。」

「能吃？他吃的再多，還能吃過那幾個吊著半口氣的老不死？」

老劉又勸說道：「老王，我知道你心善，但你總吊著他們，我這裏，也吃不消啊。」

王二咬了咬牙，對老劉說：「下個月，我交雙倍的量。」

老劉震驚的說：「你？不可能，這已經是你的極限，你不能再給自己施加負擔了。」

「沒問題，那孩子可以幫我。」

毅在老劉的辦公室里，乖乖的坐一個時辰，他不知道王二跟那個男人進去幹什麼去了，終於，門開了。

「毅啊，你以後姓王好不好？」王二出門對毅說道。

毅愣了愣，他知道自己現在記憶模糊，但是姓氏終歸不是小事。

老劉在旁邊說道：「你沒有姓氏的話，入學不方便。」

「入學？」毅懵了，怎麼又成入學了？

「你的年紀，正適合上學，你準備一下入學好了。」王二故作咳嗦一聲。

「毅啊，在找到家人之前，你就先暫住我家裏好了，怎麼樣？」

毅看向王二，考慮到現在的自己，似乎並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立足的能力，便點頭同意了。

「很好，那麼你現在就叫王毅了，王二暫代為你的監護人，跟我去補齊一下身份材料，順便請你們倆個吃頓好的」

當天晚上，毅，或者說王毅在回村之前，又給老劉上了一課，什麼叫恐怖的食量。

「現在，這是你的房間了。」王二抱着被褥，放置在床上。

王毅看向王二，眼神充滿感激。「王叔，謝謝您。」

「沒什麼，孩子，你早休息，過兩天隨我進山一趟，到時候可能還要辛苦你一下。」

王毅重重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竭盡全力。

「好了，早點休息吧。」王二出門，吹滅了桌上的油燈。

王毅躺在床上，心裏想着白天看到的新奇事物，加之自己腦海中的畫面，一時間沒有多少睡意，他扭頭看向那把劍，藉著月光伸手摸過來。

冰涼的劍柄，配上古樸的劍鞘，王毅白天的時候也曾嘗試過拔劍，但這劍似乎與劍鞘是連為一體的，所以他並不知道這柄劍到底有多鋒利。面色閃過一絲愁容，這劍，算得上自己唯一的線索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王毅非常的迷茫。

不知不覺中，王毅沉沉的睡過去，這個時候，青蓮二字隱隱有青光閃過。

迷迷糊糊中，王毅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世界。

「這裏是……什麼地方？」

「哦？陳兄，現在醒了？」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傳來。

「什麼人？」王毅大驚，這個陌生的地方，為什麼有人會稱自己陳兄？

扭過頭，他看到了，一個年輕人，身姿挺拔，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劉海深處隱藏着一雙如同野獸般的眼睛。是記憶中的那個魔頭。

「你是誰？你為什麼在這？」

「哦，陳兄不記得在下了嗎？」魔頭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那我就再說一遍，記好咯，在下林鷹，人送稱呼獵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