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經店家

西京不愧為十三朝古都，哪怕是在現代，走在街上也是古色古香。

顧一鳴看着熟悉的景色，聽着親切的鄉音，陪着父母漫步街頭，心裏甚是高興。在外耕耘讀書十餘年，如今終於熬出了頭，這次回到家裏，已經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大人。

雖然跟父母別開有一段時間，但卻毫無生疏感，今天正是回來好好陪陪二人。

「哈哈，爸、媽，從小到大都是你們給我買禮物，今天嘞，一定要我給你們兩個買。」

顧一鳴拎着大包小包走在後面，陪着爸媽逛街的過程中已經買了不少的東西，但他仍然樂此不疲。

「買個錘錘奧，你剛工作沒得幾個錢，把自己過好就行了，我們嘞，有沒有得這些都一樣，亂花錢嘛買那麼多。」顧父開口，像是以前那樣教育的口氣，但嘴角迅速的閃過一抹笑意。

「啊哈——」

顧媽卻笑出聲來，輕輕朝顧父的後背拍了一下，轉過身來，指著顧父對一鳴說：「一鳴嘞，你爸是窮漢子得了狗頭金——沒事偷着樂，你給他買東西，他不知道背後多高興，我跟他不一樣，你給我買，我樂意的很嘞。」

一家人其樂融融逛著西京小巷，這西京城歷經變遷，現代建築與古代建築交相呼應，別有韻味。

走着走着，幾人不知不覺走到舊城的一處老衚衕盡頭，察覺已無路可走，正欲轉頭出去，顧父卻一瞥看到旁邊暢通著門的大院子，上下兩層，四周開滿了文玩店鋪。

顧父來了興趣，便說要進去看看，顧母和一鳴跟着同去，一進門，便感到格外冷清和蕭條。

院內飄蕩著塑料紙張膠帶各式各樣的垃圾，放眼望去，大多店鋪是關的，門上貼著店鋪轉讓的字樣。

顧父還是敏銳的發現了一家店鋪，邁步進去，看見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叔抱着一個像青銅鼎的玩意，裏面裝的是膠袋隔開的炒麵，正在揮動筷子狂咥，眼睛卻是牢牢盯着手機畫面。

一鳴聽見外放的聲音：知道是某音上擦邊常用的配樂。

顧父叫了好幾聲，那男人終於聽見聲音，抬頭端著青銅鼎飯碗熱情的迎上來，開口就道：「要撒來嘛，我這真正全是好東西！」

一鳴心裏感到不妙，心想定是碰到開張一次吃半年的主，再向里望去，只見到擺了一排扛着ak47的兵馬俑……

一陣無語，一鳴拉着父母就走。那男子見狀，臉上露出嫌棄，又坐回原地，刷起了視頻。

出師不利，一鳴問父親在這逛的緣由，原來顧父一直都是古玩的愛好者，碰到這麼個地方，自然要逛一逛，只可惜逛到的第一家店就十分不靠譜。

明白原因，一鳴和顧母自然也是順着顧父的想法探究下去，一圈下來，大多都是市井小販的各種粗劣偽造之物，並無真材實料。

就在徒勞無獲之時，一行人在二樓末間卻見到了一間門廳緊閉的店鋪。

只見此間店鋪無名無牌，門口用紅紙黑字寫着金石，玉器，青銅，書畫等字以及業務，最後一行字是：有事請打電話：1*******

一行人逛了許久，本想就此打住，誰知顧父從窗戶看去，看見一隻圓潤無暇的吊墜，頓時走不動道。

顧一鳴撥了電話，響完鈴聲也無人接聽，正在詫異，卻聽見裏屋窸窸窣窣傳來聲音，接着門便哐當打開。

來人是個高俊文靜的青年，身着一身寬鬆的黑色襯衫，戴着眼鏡，頂着不長不短的頭髮，

很是帥氣。

他側過身來，微微欠身，開口道：「歡迎光臨本店。」說着便邀請幾人進去看看，顧父一行便邁步進去。

進去才發現裏面別有洞天，此刻外面接近晌午，已經頗為炎熱，房間里卻涼的出奇，十分寧靜，不大的空間里東西不少，前面是青綠色木質的茶几，配着簡單的椅子，櫃枱後面緊貼著牆壁立着木櫃，上面竟全些珍奇的玩意，另一側的牆端靠着書桌，書桌上密密麻麻的泛黃書籍。櫃枱的末端是半截木質的桌子，旁邊擺了一張長椅，桌子上面鋪開着一本古籍，然後是一些雜物。想必這人剛剛正在伏案讀書。

那人十分和善的開口：「諸位想要什麼儘管開口，也可以隨便看看。」

顧爸本想旁敲側擊一下，免得被坑了價格，一眼掃過放着那隻玉墜的櫃枱，準備先找個物件探探價格，於是開口道：「我想求一塊玉。」

話畢，那人卻直接朝那櫃枱靠去，打開櫃枱不偏不倚的拿出顧爸看中的那塊遞過來，說：「先看看吧，這塊不錯的。」

顧爸心想不好，端在手裏細細打量，卻是越看越喜歡，旁邊的顧媽也湊過去，雖看不出名堂，但也覺得純潔無瑕，美麗動人。再看那人，已經不知從哪裏找出杯子，沏好了茶。

「坐下來說吧，想必逛了很久了，來喝杯水。」

面對着店主的熱情，顧一鳴一家也是無法拒絕，幾人便落座飲茶。

「怎麼稱呼您呢？」顧爸開口。

我姓史，單字一個啟。

幾人客套的往來，稍微熟悉之後，史啟便和顧爸顧媽聊起了玉器，顧一鳴在一旁插不上話，便打過招呼起來在店裏打量。

環顧四周，顧一鳴在心中讚歎，不過顧一鳴對這些玩意興趣不大，逛了一圈后依著櫃枱玩起手機。

玩了一會脖子有點酸，顧一鳴抬頭活動，卻突然看見裏間卧室掛着的青銅風鈴，心裏暗暗警覺，正欲靠近細看，卻聽見顧媽在叫他。

原來幾人喝茶間便談好了價格，史啟店主為人尤為厚道，給了顧爸一個不可拒絕的價格。

顧一鳴回到顧爸顧媽旁邊，見顧爸十分開心，起初顧一鳴以為是顧爸淘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吊墜是買給顧媽的。

臨走之時顧一鳴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史啟，加深對他的印象。史啟看着他只是默默微笑。

……

吃過午飯，回到家中，顧爸顧媽也各自去忙各自事，顧一鳴確定沒了動靜，關了房門，拿出了一個跟史啟卧室一般模樣的青銅風鈴，打開窗戶掛了起來，又翻出一本特製的書本。

只見他運轉功法，右手上超凡因子彙集，然後刷刷刷的在紙上揮舞。

寫完，撕下紙張，那紙張凌空漂浮，隨後自燃起來，冒出青煙。

青煙輕飄飄的飛向風鈴，隨着青煙縈繞，那青銅風鈴無風自動，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半響，青煙竟然一絲不剩的全被吸進風鈴，過後風鈴重歸寧靜，紙張也消失殆盡，沒有一絲灰燼殘渣留下。

做完這些，顧一鳴竟然倒頭睡去。

恍恍惚惚，顧一鳴無意識的穿過層層黑幕，迎來無盡的墜落感。

不知道墜落了多久，終於在前方露出灰色的天幕，接着顧一鳴便撞在了灰色的大地上，不過卻毫無痛感。

一片昏暗的空間，四周望去灰濛濛的，只有遠處閃爍著少數火堆。

顧一鳴不緊不慢的飄着，漸漸碰到像他一樣飄蕩的人以及一些古怪的生物，再後來便看到一處村落模樣的聚集地。

輕車熟路，鑽進一處店鋪，一個灰燼構成的人形怪物迎了上來，顧一鳴張開雙手，被那怪物無聲的吞沒。

顧一鳴被怪物吞沒之後並未消亡，只是完完全全的隱藏在怪物體內。

隨後那怪物遊盪出村落，一直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一條大河橫在面前。濁流滾滾，侵蝕了兩岸，朝河中望去，全是污穢骯髒噁心的玩意。

河邊停靠着一艘紙質薄船，怪物登上船，船上燃起了一支蠟燭，然後紙船便漂流而下。

不知漂泊多久，紙船終於臨岸，怪物踏上河岸，看見案頭上坐着一個人在河中垂釣。

「來了？」

被怪物包裹顧一鳴發不出聲音只能劇烈的飄蕩回應。

「你真是進步神速，我留的那些家底怕是不夠用」

「又在現世中發現超凡跡象，看來各方的動靜很快啊」

「但具體是誰的人真不好說……」

「不過你可以探查一下，如果是邪修的話就……剷除吧」

「還是按原來的計劃，去跟他們談……」

「專門給你搞了些老朋友的積蓄，應該夠用一段時間了，位置是在……」

說罷，那人收了魚竿，演練起了術法，怪物在旁安靜的觀摩。

也不知道在這片空間中過了多久，那人收了術法，就要送怪物離去。

……

醒來已是半夜，顧一鳴翻身下樓，騎車出去，來到白天那條巷子，正停車要偷偷潛入，卻見史啟匆匆出門，上了出租。

顧一鳴左右為難，不知跟隨還是潛入房間，猶豫間汽車已經行駛。來不及思量，就蹬車跟了上去。

過了午夜街上車輛還是行人都少了很多，汽車行駛的十分迅速，但幸虧不算離譜，顧一鳴也非常人，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過了十幾個路口，汽車漸漸靠近市外，又轉了小巷，路開始坑坑窪窪，四周建築也低矮起來，不見高樓。

這片地帶在凌晨仍然熱鬧非凡，四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史啟所在的計程車停了下來，史啟下了車，又步行了一段路程，轉進一棟建築，消失在顧一鳴的視野中。

顧一鳴衝過去正要探究，卻忽然被人熱情的攔住，轉過身來，只看見一個大媽滿臉堆滿笑意。

「小夥子吃個快餐嗎？姨把電褥子都安排上了。」

顧一鳴看着眼前的大媽，不知如何應答。

「年輕力壯的……來嘛」

顧一鳴想找個借口推脫，便說是來找人的，不料大媽一聽見找人更加興奮，馬上說「沒錯啊，這裏都是我們的人，有新來的呢。」

「不不不，我找個熟人，我沒錢，沒這個本事。」

「有便宜的……」大媽還欲糾纏，顧一鳴不回頭的走開，躲過大媽的視線，繞到後面另一座住宅，藉著夜色濃厚，輕巧的爬上樓頂，又從頂樓轉移到史啟消失的那棟樓。

順着牆壁往下，路過好幾個窗戶，裏面發出奇怪的聲音。

集中神識，顧一鳴約摸的明白了整棟樓的分佈和結構。

「可惜了，神識還沒有進一步凝練，只能窺探到一部分。」

從窗戶跳入走廊，顧一鳴只能逐步排查。

「真是奇怪，史啟竟然是這樣的人……」

再次使用神識，顧一鳴挨個排查，終於發現史啟，原來顧一鳴從樓頂下來，正好忽略了頂樓隔間了，史啟正是在那房間，和一個……女人。

摸了靜步，上了頂樓，顧一鳴悄悄靠近，靠着牆邊窺探。

「啟，最近他們又要求加量，我都有些忙不過來。」女子開口，聲音無比悅耳。

「沒有辦法，都是這樣子」

顧一鳴靜靜觀察，突然，那女子揮動手掌，發出一道強勁掌風，穿過牆體，狠狠地打在顧一鳴的肩膀上。

顧一鳴頓覺肩膀脫了臼，一陣痛楚傳來，心知不妙，馬上跳樓遁走。

「怎麼讓老鼠跟過來了」

那女子緊跟着從窗戶跳下，爆發超凡波動，迅速的靠近，眼看就要抓住顧一鳴。

顧一鳴連忙甩手拋出幾支帶着超凡屬性的暗箭。此時二人距離已經極為接近，那女子略微遲滯，揮動衣袖，暗箭便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趁著這會，顧一鳴狂奔逃遁，女子緊追而來。

兩人一前一後在夜間巷陌之間平治，半刻間奔出了居住區，來到山野，眼看那女子漸漸接近，就要擒拿顧一鳴。

「哪裏走」，女子更踏一步，就要伸手朝後背抓去。

慌忙之中顧一鳴爆發全力，縮地成寸，再次拉開距離，使得那女子伸手抓空。

「挺能跑的你。」

說話間女子又揮手打出四五道凝練的掌風馳向顧一鳴，只見道道躲開了致命處，直奔四肢。

顧一鳴大喊：「我什麼都沒聽到你就要滅口？」同時拚命躲閃，不過還是有幾道打到了身上。

噗，血色飛濺，顧一鳴撲倒在地，無法動彈。

顧一鳴徹底怒了，這人好狠的手。

女子慢下腳步，慢慢走來，俯視問道：「你是誰的人，周家？王家？還是外面來的？」

顧一鳴盯着她，並不說話，就在她靠的只有咫尺之間時，一道前所未有威能的光漣從顧一鳴體內噴涌而出。

刷——

一陣白色光柱瞬間吞沒了那女子，與此同時顧一鳴從原地消失不見。

……

史啟在那棟樓里等待，過了許久不見女子回來，心裏着急，只是他不通功法，沒法前去幫忙。

就在他踱步之間，他便看到那女子一瘸一拐的出現，衣衫破爛的不忍直視，大好春光一瀉千里。

看到史啟，那女子撲通一聲跌倒，大口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

另一邊，顧一鳴從空間中閃出，跌落在深山密林之中。

雖然遍體鱗傷，但那女子一開始想着生擒他，沒有痛下殺手，所以倒是並無大礙。

他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盤坐下來運轉功法。

清晨的山林間朝氣蓬勃，萬物有序，一片生機。

顧一鳴收了功法，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只見處在茂林密石之間，認不出來在何地。

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想起昨晚的事情，責怪起自己的魯莽，要不是關鍵時刻，他用了那個人留的「家底」，現在早就是另一番局面。

摸了摸身上，發現手機還在，只不過沒有信號。

當務之急，先是解決果腹的問題，然後是想辦法通了手機信號。

昨夜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但已經可以正常行動。

沒有辦法，-只能就地取材，畢竟山野物產充沛，就當是出來野炊了。顧一鳴劈了竹子，扯了衣服，簡單的做成一把弓。

然後用另一些竹子做了箭身，挑了石塊做了箭頭。

瘋狂原始人！

顧一鳴不禁想到上大學的時候看到的野外求生節目，想起德爺的被動技能挨餓。

「其實我應該也快可以了吧。」

但是顧一鳴肯定不會讓自己挨餓，他很快發現了獵物。

刷——

不偏不倚，可憐的兔子一命嗚呼。

填飽肚子之後，顧一鳴一顛一顛的向山下走去。

山林間的氣候變幻莫測，剛剛還是晴空萬里，艷陽初升，這會兒卻被大霧環繞，濕氣瀰漫。

四周忽然寂靜起來，大霧像是厚重的被子蓋了下來，隔絕了一切外部的生機。

唯有顧一鳴踩着枯葉發出的聲音格外突兀。

顧一鳴突然聞到淡淡的蜜香味，輕輕嗅了幾下，只覺得全身舒服的不得了，簡直飛向雲端，擁抱白雲般的感覺。

從來沒有這樣放鬆過，好像一輩子都是在站着，在這一刻就要坐下。

他就要合上眼睛昏昏欲睡。

猛烈的不安從他心底生出，但他已經不能控制身體，只能緩緩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一陣陰風吹過，大霧之中圍出來了一群真人般大小的紙人。

這群紙人看着軟弱無力，眾態百出，隨風飄蕩，卻輕輕晃晃揮動四肢一直飄到了顧一鳴身邊，幾隻紙人一起簇擁著把顧一鳴挑在肩頭，飄飄晃晃的消失在大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