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啟航

晨曦的照耀下，克里赫拉在圓石街道上快速地奔跑着，之前少年老成的氣質已然無影無蹤，突然到來的驚喜讓他暫時恢復了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

今天得到的消息對他來說無比重要。他的父母，在七年前以同樣的方式離奇失蹤。

父母失蹤后的一年裏，祖父在鬱鬱寡歡中離去，偌大的男爵家族就僅剩克里赫拉一人。家族的所有壓力突然壓在了一個剛滿十五歲的小男孩肩膀上，對於外人的虎視眈眈，他自知沒有能力抗衡.

便托父親的好友將家族的產業和封地以不錯的價格賣了出去，用這些錢在閃鐸港口旁買下一個住所，購置了一艘中型貨輪和配備的物件與水手，準備以此謀生.

同時通過海運的靈通消息來打聽和父母失蹤有關的事件，然後與購買消息的店主達成了合作，以每次到訪十銀幣為代價，請他一直搜集有關的信息。

終於，在七年的不懈堅持下，他獲得了第一個有關的線索。

推開沉重的木門，克里赫拉點燃油燈放在桌上，將羊皮紙平整地鋪開，一張海圖映入眼帘。

他拿出空白的羊皮紙，拿出蘸水筆將海圖臨摹下來，以防意外。

壁爐中時不時傳來燃燒的木柴木質纖維斷裂所發出的噼啪聲，火星時不時從木柴上濺起，散發着微弱的紅光，最後化作著灰白的餘燼緩緩落地。

躲在陰影中的老鼠似乎被這聲音驚嚇，發出吱吱的聲音迅速逃離，緊接着又傳來好似慌張逃跑時撞著頭的響聲。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似乎對這些動靜毫無察覺，伏在桌面上，仔細地盯着眼前的自己手中握著的蘸水筆，攥緊眉頭、緊繃手臂肌肉來控制筆尖按照他的想法行進。

筆尖在羊皮紙上緩緩移動着，時不時被抬起放在墨水中輕點一下。

「從摩奇海域到戈綸海峽，然後一直向北前行就能到洛德群島了。」克里赫拉抓着光滑的松木筆桿，在臨摹的海圖上規劃着路線，「但是摩奇海域好像現在大霧瀰漫，只能從切裏海域繞行。」

「航行的路線並不算遠，乾糧是足夠的，等離開的時候再準備一些燃料就足夠了。」克里赫拉輕輕放下蘸水筆，「只差一樣需要準備了。」

在腦海中收拾整理了現有的信息后，驚喜所帶來的亢奮慢慢消失殆盡，勞累和煩躁逐漸顯露，堆積在克里赫拉腦內無處發泄，大腦供血不足，慢慢地出現了神經性頭痛，逐漸蔓延到整個頭部。

克里赫拉逐漸變得過度敏感，對疼痛敏感，不舒服的刺痛和灼痛感從太陽穴蔓延到眼睛，甚至牙床都被牽扯進來。

他將自己扔在床上，閉上眼睛，停止了思考，自我放空大腦來放鬆減緩疼痛。意識逐漸變得混沌，黑暗中，疼痛感逐漸減弱，精神在難得的舒緩中徜徉，強烈的睡意襲來，克里赫拉的意識迅速墜入濃重的黑暗。

————

層層迷霧之中，克里赫拉駕駛着肯特號遠航著，周圍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沒有波濤的洶湧，也沒有風拂船帆的聲響，甚至無法聽到自己的心跳與喘息。

他無法看清前路，也不明白自己的目的地，只是機械地轉着船舵，船在無風無浪的海上詭異地自己前行着。大腦混沌而遲鈍地運行着，並沒有發現眼前的異常。

不知是過了一瞬還是漫長的永恆，一束白光自天上灑下，衝散了濃霧投下的陰霾。克里赫拉的意識突然驚醒過來，手中緊握的船槳隨着濃霧緩慢地消散開來，

船身也逐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緊接着，克里赫拉感到一種下墜感，身體也開始不由自主地轉動着。

耳鳴逐漸放大，白噪音逐漸佔據了聽覺，舌根傳來血腥味，眼前的一切被摺疊，覆蓋，全身傳來陣陣刺痛，體感漂移倒轉，腦海中僅剩下天旋地轉的概念。

克里赫拉重重地摔在地上，等他直起身子，卻發現自己仍在一股被濃霧環繞的世界中，不遠處出現了一個藝妓模樣的女子，她的形體大部分都被掩藏在一件黑黃相間的綢衣和一把黑扇之下，黑扇掩蓋住她的面容只露出兩個眼睛，讓人產生無限的遐想。

「你是誰，這裏是哪裏？」莫名的詭異世界裏終於出現了一個活人，克里赫拉急忙向她提出疑問。

聽到突然傳出的聲音，女子美眸一轉看向克里赫拉，眼神中帶有一絲驚異。

「你好？」見女子一直凝視着自己卻不做回應，克里赫拉又試探性地打起招呼。在漫長的凝視之後，彷彿靜止蠟像的女子彎起眉眼，讓人遐想在哪黑扇之下煥發着怎樣粲然的微笑。那微笑中交織著一種漂浮不定、令人費解，且與她妖異眉眼不可分離的神秘。

「你的夢境居然能連通到這裏，很有意思……哦，要去他那裏了，可不要輕易死了哦。」說完不明的話語，她回來揮了揮黑扇，一陣狂風向克里赫拉席捲而來，在恍惚之中，他好似看到近似一個肥胖巨碩的人類女子，其手臂被觸手所取代，還有更多觸手從大團血肉中延伸出來，在那雙漂亮的眼睛之下舞動着另一條觸手。

「另外，先送你一點小禮物。」

一聲呢喃在腦中響起，克里赫拉徹底陷入了黑暗。

黑暗的籠罩之中，一絲光明悄然綻開，並迅速擴張起來。光明的海浪洶湧著，化作銀白的大蛇，吞噬著腦海內黑暗的礁石。像是用融化的銀匯成的，瀑布似的星光從上千個角度傾瀉而下，好似將整個宇宙傾灌。被束縛的軀體，本能，感知，都逐漸回到了應在的位置。

被打亂的回歸有序，被顛覆的重新分層，被釋放的繼續塵封。

克里赫拉感覺自己的意識被輕柔地撫摸著，重新陷入了舒暢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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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微光透過木製的窗戶散落在腐朽的木桌上，也照亮了桌上被微風吹得緩緩擺動的信，由於主人的疏忽燃了一夜的蠟燭已然完成了使命，此時也只剩下了白色的燭淚堆積在桌上，反射著微亮的朝暉。

窗外的飛鳥在室內的地下投射出翱翔的黑影，稀疏的鳥鳴成為了克里赫拉的鬧鈴。

「好奇怪的夢。」克里赫拉抱怨著，準備用手將自己從床上撐起。

「砰！」巨大的震動在屋內回蕩，硬質木床的床板轟然裂開。他驚訝地看着製造聲響的元兇，從床板的破洞中拔出自己的手臂。

克里赫拉直立起身體，自然地伸展開雙臂，頭部抬起，頸椎向後伸展，，他能感受到全身肌肉在有節奏的伸縮中得以平衡。

強健有力的呼吸，四肢肌肉的暢快運動，讓克里赫拉清楚地感知到了這具身軀現在的柔韌健壯。

「這不會就是那個女人說的禮物吧。」雖不願相信，但這是唯一能解釋自己突然變化的原因。

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帶上包裹，克里赫拉輕輕地關上了房門，他正慢慢熟悉著突然被賦予的巨力。

……

船舶起錨開航，碼頭喧鬧的減弱宣告著旅途的開始。又一次感受着海洋的輕微晃動，看着眼前與往常一樣的場景，克里赫拉卻對之後的漫長旅程期待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