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轉生

詹姆斯嗅着大蛇丸身上散發出的，帶着草木清香的天然氣息，心中分外安寧。

哪怕此刻，他正被大蛇丸夾在腋下，在樹林里上躥下跳，閃電狂奔。

粗壯的樹木飛速的向後方掠去，晃動的光影，讓詹姆斯有些昏昏欲睡。

大蛇丸腳不沾地，每一步都落在兩旁高低參差的樹榦上，輕鬆自在得像是在散步。

在他身側不遠的地面上，維克多手腳並用，已經累得滿頭大汗，粗重的喘息，時不時吹開飄落面前的針葉，在月光下，凝成一股股白霧。

這已經是維克多的極限，但大蛇丸抱着一個人，卻仍舊跟得十分寫意。

維克多心裏明白，若非是要自己帶路，這個奇怪的傢伙，一定會把自己甩得老遠。

這讓他在震驚的同時，心中又充滿了驚喜，那是遇到同道中人的驚喜。

維克多的父親托馬斯羅根是豪利特莊園的園丁，也是一個酒鬼，每當他不如意的時候，他都會喝醉酒，然後就會藉著酒勁，抽打維克多。

三年前，維克多生了一場大病，就跟詹姆斯這鎮子一樣，像個病美人，但也沒能逃得過父親的毒打，等他病好了，他卻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疤都好了，包括以前留下的老疤。

從此以後，托馬斯的鞭子雖然仍舊讓人疼痛難忍，但維克多卻都忍了下來，無論多重的傷，呼吸間便都消失無蹤。

除了飛速癒合的傷口，維克多還發現，自己的力氣也越來越大，反應和速度也越來越快，耳朵聽得更遠，鼻子聞得更細，就連眼睛，在夜裏也能看得清楚。

變化最明顯的是他的指甲，變得更硬更尖，尤其在憤怒的時候，明明才修剪整齊的指甲，突然又長了一大截，就如野獸一般。

這是最讓維克多頭疼的地方，他怕自己的指甲會引起大人的恐懼，把他當作怪物，所以即便是被父親打得痛不欲生，也竭力壓制着自己反抗的衝動，把利爪藏在手心，任它們刺進自己的肉里。

只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會獨自一個人，跑進樹林深處，對着大樹、岩石，瘋狂的發泄著積攢的怒氣。

他原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是個怪物，所以他拚命的隱藏自己，孤獨的忍受着一切，直到一個半小時之前，他看到了詹姆斯手背上冒出的骨爪。

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同類，更巧合的是，這個同類跟自己的關係還不錯。

他以為這是血緣的關係，但現在，他又見到了另一個，雖然還未發現對方身上有什麼變異，但單單這種遠勝自己的速度，就足以證明他是同道中人。

如果先前，他只是被大蛇丸的嘴遁影響，才答應帶他返回豪利特城堡，此時卻是多出了五分信任。

而這個時候，他要做的就是展示自己的價值，所以他跑得越發賣力。

原本兩兄弟跑了一個小時左右，才遇到大蛇丸，而返回的路程，卻只花了不到半小時，豪利特城堡就已經在望了。

大蛇丸將維克多的變化看在眼裏，微微露出笑容，抬頭看一眼被火把照亮的莊園，問道：「這就是豪利特莊園么？」

維克多停下腳步，站直了身體，竭力維持住呼吸，點頭道：「是的，大蛇丸夫人！」

大蛇丸微微一愣，並沒有糾正他的稱呼。

性別對他而言，早已經不是那麼需要在意的問題。

他曾經是男人，後來也當過女人，最後獲得的這副身體，天賦異稟的同時，也早已沒有了性別的區分。

大蛇丸將詹姆斯放到地上，後者揉了揉眼睛，看着豪利特城堡，有些迷糊地問道：「到了么？」隨即反應過來，臉上多了幾分忐忑，「你真的能治好我父親么？」

大蛇丸微笑道：「我一定會讓你跟你的父親再次見面的，現在，你們該勇敢的走進那坐莊園了。」

詹姆斯看了一眼維克多。

維克多已經平復了呼吸，對他點了點頭，又伸出了右手。

詹姆斯下意識握住。

大蛇丸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有我在，你不會有危險的！」

三人並肩走到了城堡門口，早有村民打扮的庄丁發現了三人，呼喝着朝他們圍了過來。

「是詹姆斯少爺……」

「還有羅根家的小崽子……」

「那個亞洲的小妞是誰？」

維克多冷冷的看着眾人，沒有說話，因為能力的關係，他一直很少於其他人親近，顯得有些孤僻。

詹姆斯看到從大門內走出了一個老人，認出了對方：「蒂姆爺爺！」

蒂姆是豪利特家族的創始人，威廉豪利特的得力手下，也是目前豪利特家族產業的大管家。

他平時都住在鎮子上，料理事務，只是偶爾回到豪利特莊園彙報工作，今夜被莊園發生的大事驚擾，才匆匆趕回。

看到詹姆斯，蒂姆忙上前問道：「哦，天哪，詹姆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剛才跑到哪裏去了？」

詹姆斯不敢與這個老人對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開口。

已經從維克多那裏得知大部分經過的大蛇丸上前一步，道：「這位老先生，我剛才在外邊遇到了這兩個孩子，知道他們是這裏的孩子，所以將他們帶回來了，不知裏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蒂姆見大蛇丸並不像是一個窮凶極惡的人，便道：「多謝你，女士，城堡的主人出了一點意外，小少爺也不知所蹤，幸好遇到了你，將他帶了回來，我代表豪利特家族再次感謝你的幫助！」

老管家說話十分得體，令大蛇丸刮目相看。

大蛇丸聞言笑道：「不客氣，主人家有人受傷了么？或許我可以幫忙，說起來，我也算一個醫生。」

老管家嘆息搖頭：「來不及了，他們已經……哎！」

維克多道：「讓她試試吧，或許有奇迹發生！」

「閉嘴！」蒂姆沒有給維克多好臉色。

雖然他才回城堡沒多久，但已經從下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當時主宅里只有約翰一家，和羅根父子，其他僕人雖然不知道具體經過，但多少知道一些，稍一比對，也將事情還原了七七八八。

此刻在蒂姆心裏，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就是羅根父子，現在托馬斯死了，最大的嫌疑自然是維克多，更何況事後，維克多還帶着詹姆斯一起消失了。

大蛇丸拍了拍維克多的肩膀，對蒂姆道：「試一試，或許還有希望，我和一般的庸醫不一樣，我掌握的醫術，只要不是身體被燒成了灰燼，都是有希望的。」

理智告訴老管家，這是不可能的，但是卻又覺得，讓這個「女人」試一試，或許未嘗不可。

「讓她試一試吧！」最後感性還是戰勝了理性。

老管家側身讓出道路，並伸手邀請大蛇丸同行。

大蛇丸在老管家和詹姆斯的陪伴下，邁步走進了城堡的大廳，維克多緊跟其後。

大廳里只有一具屍體，不遠處還有一把霰彈槍，顯然便是維克多的父親，托馬斯.羅根。

地面上還有兩灘血跡，屍體卻不在了。

老管家指引著大蛇丸，來到了主人的卧室。

約翰夫婦已經被人抬到了床上，一條毛色鮮亮的大狗蹲坐床前，像個忠誠的衛氏，守衛著死去的主人。

約翰臉色慘白，早已沒了氣息，已經死透，但還有模有樣，而伊麗莎白夫人卻有些慘不忍睹，她的面容有些扭曲，看起來分外猙獰。

詹姆斯見狀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和母親的關係並不親近，這大約和伊麗莎白的長子早夭有關。

儘管如此，他還是難以接受母親如此的死相。

他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會變成這樣，明明他逃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逃離莊園不久，伊麗莎白夫人眼看着丈夫和情人雙雙死去，本就精神有些失常的她，更覺無顏活在這個世上，於是拿起了托馬斯的霰彈槍，對着自己的腦袋直接摳下了扳機。

大蛇丸看了一眼詹姆斯，沒有去扶，倒是那條大狗，湊到了詹姆斯的身邊，用腦袋蹭了蹭自己的小主人。

「我想我大概有辦法了。」大蛇丸對着老管家道，「不過這涉及到一些秘密，所以我不希望在我治療的時候，被人看到，所以，您能帶着孩子們一起出去嗎？」

「也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老管家心想，便招呼詹姆斯離開，但大狗卻不願離去。

大蛇丸制止了叫人的老管家，道：「算了，我想這條狗並不會影響我，就讓它呆在這裏吧！」

很快房間里便只剩下一人一狗，以及兩具屍體。

大蛇丸看着屋內搖曳的燭火，不由搖了搖頭，心道：「即便是擁有這樣一棟城堡的大富豪，家裏都沒有任何電器，還在用蠟燭照明，看來這個世界比我想像的還要落後啊！」

他雙手結印，隨即在門閂上一按，木製的門閂一陣蠕動，竟然與門長到了一起。

這是木遁的一個粗淺應用。

四戰之後，初代細胞的移植技術已經成熟穩定，擁有木遁的忍者已經不單單隻有一個大和，而親手締造了大和的大蛇丸自然不會放過這項能力。

他鎖死了房門，有走到窗戶前，依法是為，確定外面再看不見屋內情形，這才走到床邊。

大狗見狀，連忙沖他齜牙低吼。

「噓！」大蛇丸豎起食指，在唇邊輕噓一聲，接着往大狗腦門上一點。

大狗瞬間便歪倒在了床前。

「看你如此忠心耿耿，想必是願意為了你的主人奉獻一切的吧！」

大狗自然無法回答他。

大蛇丸右手虛握，一柄由能量構築的手術刀便被他捏在掌心，輕輕一劃，便從約翰胸口削下一小塊血肉，隨手丟在了房間的地板上。

接着抬腳一踢，便把大狗踢到了血肉另一邊，隔了約莫一米。

大狗四肢一陣抽搐，狗嘴也跟着抽搐了幾下，卻沒有爬起。

大蛇丸緩步走到大狗旁邊，雙手結出一連串複雜無比的印式，最後一把拍在血肉與大狗中間的空地上。

黑色的符文從他掌心輻射開來，最後形成了兩個圓圈，分別將大狗與約翰豪利特血肉包裹起來。

空氣中的塵埃在一股未知力量的感召下，漸漸凝聚，朝着大狗匯攏過去，而約翰的那塊血肉也慢慢消失在塵埃之中。

大蛇丸的招牌禁術，穢土轉生之術，發動。

施術結束之後，大蛇丸便滿懷期代的看着漸漸匯聚的塵埃，他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功。

問題的癥結並不在於祭品只是一條狗。

事實上，四戰之後的二十年裏，大蛇丸早就對這個術進行了改進，雖然祭品必不可少，但已經不再局限於忍者或者人類。

最好的祭品當然是白絕，四戰之後，這東西多得是。

如果不需要保持死者的戰鬥力的話，尋常的動物也未嘗不可。

問題是，眼下這個世界，是否存在和忍界一樣的凈土。

那才是這個術能否成功的關鍵。

這也是大蛇丸這次嘗試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