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離婚協議書

霍起淵回到家，隨手掛好風衣，推開主卧門進去，頎長挺拔的背影走進浴室內。

從浴室赤身出來，摸黑進被窩將熟睡的陸雲摟在身下，她迷迷瞪瞪醒來，聞着熟悉的味道，習慣性地抬起雙臂勾摟住他頸脖。

「…老公…」

不輕不沉的「嗯」，自忙着吻她的霍起淵喉嚨滑出。

疲倦得要睡過去的一瞬，陸雲只來得及在心裏偷偷甜蜜了下。

他對她是有愛的吧。

均勻的呼吸在耳邊起伏，霍起淵翻身躺到一邊，摟着她的健臂同時一勾，她身子如蒲柳偎向他，他沉舒口長氣，頭側向她那邊閉上眼，下顎輕貼她額心，倦意來襲。

翌日上午。

陸雲被小腹疼醒，她伸手摸向身旁已空涼的位置，轉頭間視線落在已沒有凹陷感的枕頭上。

那裏放着張字條——

20號若回不來，會有人送禮物到家裏。

簡潔的話，一貫的語氣。陸雲放下字條，撐著渾身的酸累感去洗手間。

那天是結婚三周年紀念日。也是協議終止日。

他們的婚姻，始於他自組相親局找合適的人結婚，她因為愛慕他而坐到他面前，他一眼相中她為妻。

坐在馬桶上，陸雲思緒頗多。

回神間不經意瞥見褲褲上有血漬，然感覺上並不像要來大姨媽，她輕顰眉。

從中心醫院婦科出來，陸雲手裏捏著b超檢查單，整個人仍處在不敢相信的驚懵狀態中。

宮內早孕，8周！

醫生說，夫妻生活頻繁且昨晚過於激烈，導致胎兒不穩出血，如果想要這個孩子，一個月內不宜有夫妻生活。

驚懵過後，陸雲滿腹疑慮。

安全措施他們一直都做得很好，怎麼就突然發生意外了呢？

左思右想，像是忽然打通任督二脈，她豁然明白了，甚至情難自禁得有點喜極而泣。

他也像她愛着他一樣愛着她，否則不會打破婚前協議讓她懷上孩子。

他更像她想的那般，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而沉浸在驚喜中的陸雲並沒發現，有個戴墨鏡的女子在觀察她。

她一走，女子轉頭進醫院。

20號這天，陸雲起得比往常早，吃過早餐，稍微拾掇一番自己便開始翹首以待霍起淵歸來。

或者，他此前所說的「有人會送禮物到家裏」。

中間實在忍不住，給霍起淵發了條微信。

未久收到他的回復——等回去，帶你去醫院檢查。

這回復令陸雲不由心生一絲疑惑，他難道知道她懷孕？

但卻不影響她嘴角彎成上弦月，盡顯甜蜜心情！

回想這一個多月來他的無度索要，陸雲深覺他肯定是有預謀的讓她懷孕，不然為什麼回這樣一條信息，她身體又沒毛病，去醫院做什麼檢查。

終於等來門鈴響，她快步去開門，大門外卻是個西裝革履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在陸雲滿是孤疑的打量眼神里，這個男人像是個律師。

剛在沙發坐下，李律師便推份文件到她面前。

「離婚協議書」幾個字，赫然闖入陸雲眼帘。

猝不及防之下，她被震驚得呆若木雞，整個人處於遊離狀態，情緒同時在四肢百骸間來回顛簸，泛紅的眼眶內水光輕瀾。

他要給她的禮物，是離婚協議書……？

所以她以為的他也愛她，也隨之成了可笑的自以為是？

可如果他們之間的朝夕恩愛，只是他出於協議婚姻的捧場作戲，為什麼還要在僅剩的婚姻存續時間裏讓她懷孕！？

「霍太太，請簽字。」李律師生硬提醒。

陸雲驀然回神，低下頭繼續看離婚協議。

其實心痛得一個字都沒看進去，腦子更是一片空白。

但為了撐起內心已薄弱得可憐的底氣，她輕淡道：「我會打電話給他的。」

還沒離婚，當面問清楚的權利總該還有吧！

陸雲內心深處無法相信，這一天竟在她懷孕的情況下到來。

「霍先生說不要再打擾他，霍太太的所有事情他都曉得。包括他出差的這段時間。」

陸雲瞬間似被雷劈了一下，呼吸一度停止，猜疑以電光火石之速閃過腦海。

「他一直讓人監視我？」她抬頭直視對面的李律師。

不然他怎會知道她的所有事情？

李律師緘默。

在陸雲眼裏，緘默即「是」。

所以，他監視了她三年，而她絲毫不察覺！

她嘴角僵硬地微扯，臉上做不出任何錶情來敷衍這一刻，內心已是山崩地裂。

在崩潰來臨前，她低頭快速瀏覽離婚協議內容，想要以此轉移注意力，減輕一些快要窒息的心臟負荷。

——凈身出戶，拿掉孩子。

鼻子驟然酸楚，協議內容過分的要求，讓她幾乎撐不住偽裝的堅強落下眼淚來！

難怪他會回復等回來就帶她去醫院，而她竟愚蠢的認為那是他愛她的回應！

便宜都讓他佔盡了，還要這般無情傷害她，霍起淵他怎麼有臉要求！

為了速戰速決，李律師在陸雲流着血的心上撒一把鹽——

「霍先生不久就要與未婚妻結婚，所以希望離婚後，霍太太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以免影響他與未婚妻的感情，離婚就離得乾乾淨淨，各自安好。」

這猶如萬箭穿過陸雲的心，眼淚如洪水破堤滾落在紙張上。

再沒有多餘的一個字，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用力簽上名字。

離婚可以！

凈身出戶可以！

他不要孩子也可以！

但讓她放棄孩子，不可以！

見她眼淚越來越多，深耕律行多年的李律師臉上閃過絲不忍的心虛，忙不迭伸手拿走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匆匆離開了。

陸雲臉色蒼白，像被抽光了全身力氣，身體搖搖欲墜滑跌在地毯，淚如雨下。

霍起淵……

小區停車場一輛保時捷旁，李律師把離婚協議從開了條縫的車窗塞進去。

幾分鐘后，離婚協議書又從車窗內塞出來，上面還多了張大額支票。

女子的冷魅聲自車內飄出：「霍起淵已經在回國的飛機上，算算時間也快到了，把這個給他。」

想到霍起淵，李律師有些猶豫地伸手拿走離婚協議和支票。

「想在國內混，就要明白霍家誰說了算。」女子暗含警告提醒李律師。

霍起淵在霍家排行老二，就算比老大出色也不可能由他接手霍氏，更何況霍氏打壓他，怎會有出頭日。

「我明白的。」李律師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