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威士忌們的安全屋

十一月四日凌晨三點整。

東京已經入冬了，寒風呼嘯，街上沒有一個人。

上北幻抱著自己的雙臂，在心裡暗罵把他就這麼丟下車的新任上司。

由於監護人住院了，暫時無處可去的上北幻被琴酒無情地丟在了波本他們的安全屋門口，甚至沒給鑰匙。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上北幻會作為行動組成員短暫地加入他們小組，一起執行任務。

「誒，好大的房子。」上北幻看著眼前的兩層獨棟住宅發出感嘆，「以後我的安全屋也會是這樣的嗎？」

他其實完全不介意睡公園長椅什麼的，但公司（組織）免費的福利，不要白不要。

白色的馬自達RX-7和雪佛蘭C-1500停在旁邊的車庫，看起來三瓶威士忌都已經回到了安全屋冷凍保鮮了。

**

「咚，咚。」上北幻不急不緩地敲門。

「誰？」門打開一道縫隙，背著光探出一隻閃耀的金毛腦袋，是穿著波本服、還沒睡的安室透。

「明明已經從貓眼裡看見是我了。」

上北幻半月眼盯著那頭金髮，區區一扇門完全擋不住「六眼」的窺探。

安室透明明已經從貓眼裡認出是他才開的門，現在還和他裝模作樣呢。

金毛黑皮池面這麼晚沒睡，並不是因為他身為打工皇帝進化出「不睡覺也能精神百倍」這個技能。

而是因為今晚，便衣警察們直接暴露在琴酒的面前，他和諸伏景光一致認為卧底身份接近暴露。

最起碼他們三人也會遭到懷疑，所以連夜坐在客廳商量對策。

至於萊伊，他們組隊期間的任務報告是輪流寫的，這次剛好輪到黑麥威士忌。在客廳與波本·蘇格蘭兩人格格不入的範圍中，他選擇在書房裡寫報告。

上北幻不清楚三瓶威士忌之間的暗流涌動，他現在只想好好地洗完澡，然後美美地睡一覺。

「是我啦，」他朝金髮的情報人員揮揮手，「先讓我進去唄？」

「外面還怪冷的。」

穿著黑西裝、戴著墨鏡耍帥的未成年抱緊手臂，打了個哆嗦，朝安室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

安全屋的客廳里，波本和蘇格蘭坐著長沙發上，上北幻捧著蘇格蘭遞給他的熱水坐在他們對面。

「所以說，Gin讓你先加入我們小組？」安室透神色不明。

上北幻仔細觀察這位神秘主義者，臉上深深的黑眼圈顯示著他最近沒怎麼睡好的事實，雖然因為安室透深色皮膚的原因有些難看清。

一旁的蘇格蘭眼下同樣有著一片青黑，胡茬有些長，看起來幾天沒打理過了。

「是這樣，」上北幻放下熱水，撓撓頭，「說實話，我完全沒有三天前的記憶……所以我對組織幾乎沒什麼了解，也不知道任務具體的流程，接下來還要請三位前輩多多關照。」

「系統，認真聽認真學，以後做任務的就是你了！」

趴在安室透金髮上的白色Q版小人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上北幻沒有過分防備他們，因為他們的靈魂發出的紅光簡直要衝破那層黑色的酒心巧克力外殼。

這讓他想起同樣紅得不能再紅的松田陣平。

不過他們的靈魂味道完全不同。監護人的靈魂散發出一股成熟的、酸酸甜甜的番茄味，因此上北幻對天然卷警官的初始好感很高。

雖然對面安室透的辣椒味和綠川影的紅心火龍果味他也不反感，但果然最喜歡的還是酸甜的西紅柿。

**

「三天前，是松田陣平遇到他的時候。」

暗中調查過的蘇格蘭和波本無聲地對視了一眼。

「對了！」

上北幻一拍手，好像想起什麼重要的事。

波本和蘇格蘭的心立刻懸在半空。

「現在松田警官還在醫院裡，」上北幻感激地看向安室透，「多虧了你們，不然那時候，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啊？」安室透顯然沒想到他會說這個，眼角抽搐了幾下，留下一滴冷汗。

他還以為這個外面是無辜未成年、內部不知道是什麼的存在要來找他們算賬呢，例如「我最恨的事情就是有人拿槍指著我」一類的。

諸伏景光也無聲地舒口氣。

上北幻沒注意到他心中「熱心市民」安室透複雜的神色，「等到完成任務，我就能把墊付的錢還給安室君了。」

「不，這個沒關係的。」雖然不知道上北幻是裝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還是真的不在意，但既然他不翻舊賬，安室透也就配合著維持表面的和諧，「既然以後是隊友了，就不要在意這點小事了。」一語雙關。

「什麼小事？」終於趕完報告的諸星大聽到客廳的交談聲，嘴裡叼著一根煙，大步走到客廳。

他同樣穿著之前出去的外套，沒有換上家居服。一頭黑色長發順順貼貼地披散在身後，頭上還是那頂萬年不變的針織帽。

「萊伊，你好。」上北幻和他打招呼。

萊伊臉上寫著「這小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把煙掐滅在桌上的煙灰缸里，沉默地看著蘇格蘭和波本兩人。

「Gin說他暫時會和我們組隊一段時間，」蘇格蘭回答了他的疑惑。

「……行。」諸星大答應地有些勉強。

琴酒把他們當成什麼了？組織未成年的親親保姆還是怪物收容所？

在這麼一個能直面10噸TNT爆炸還毫髮無損的存在面前，赤井秀一相當沒有安全感。

他確信，那張未成年的外皮下，說不定是一個活了千年的老怪物。連波本都不會相信，也就蘇格蘭會真認為他是個無害的未成年。

更別說看起來上北幻打算賴在安全屋住一段時間了，簡直讓他有和哥斯拉住在一個屋檐下、渾身寒毛都在發出警告的針刺感。

但現在，一是琴酒的指令，二是這個怪物未成年的好脾氣——哪怕波本對他開了一槍他都保持著非常友好的態度，三是赤井秀一對未成年身上的秘密非常好奇。

權衡利弊，萊伊勉強能接受和上北幻的共存在一個屋檐下。

「等等，他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