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失蹤

官差拿了一眾歹人之後，花榮再次返回了客店。他見柴慧與妹妹在一起說笑，心裡頓時一陣惶恐，趕緊走上前去打斷她們：「惹了這樣大的麻煩，你們倆還笑得出來？」

花妹妹一見他就沒了笑面，柴慧卻道：「挨打的又不是我們，你不許人笑，難道要我哭不成？」:

「你可知我打的是誰？」

「誰？」

花榮坐下來，鐵青著臉說出來兩個字：「劉高。」

「劉高……劉高……」柴慧念叨著，隱約覺得這名兒耳熟，「總覺得哪個在我耳邊提過他，誰來著？」

「是我提的。」花榮嗔怪地瞪她一眼，有些生氣地說，「你怎麼回事，不去茶樓跟我喝茶，反在此處與人拼酒？劉高是誰，劉高就是那個被你灌倒的漢子，就是馬上到任的文知寨！」

「他說我陪他喝幾杯就放了你妹妹，我也是一番好意。」

「那種人的話你也信，萬一是他喝倒了你，連你一起帶走怎麼辦？」

「才不會那樣。」柴慧嘟著嘴道，「我自然知道他不懷好意，可是這買賣對我來說穩賺不賠，我豈有不做之理？」

花榮急道：「你是女兒家，最要緊的是保護自己。這個時辰我肯定在茶樓里，你欲救人只管去尋我便是，何苦來拼什麼酒？」

又是這話，柴慧聽得頭都大了：「罷了罷了，我本就是圖個樂子才去找劉高晦氣，因緣巧合幫了花妹妹一把，也沒想圖你家的回報。我自家尋開心，想怎麼找就怎麼著，還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就那麼幾句話，顛三倒四說個沒完真叫人心煩。我走了。」

話說出口便覺得痛快，她也不去看花榮的反應，只是不管不顧地離了客店，心想著要到清風山上住個。等花榮這廝知道著急了，以後再不敢像個爹似的嘮叨她。

客店裡，花妹妹眼睜睜看著哥哥坐立難安，有心勸說幾句又怕遭他訓斥。只見花榮捧茶碗的手因用力而泛白，整個人已在原處呆了許久。

「哪有這樣的女人？」

突然聽到這麼一句話，花妹妹一愣，問道：「哥哥說得是柴家姐姐嗎？」

「以前看她古靈精怪的，多麼討人喜歡。唉，不想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姑奶奶，隨便說幾句就發起脾氣來。難怪啊難怪，他們柴家是天子之賓，她和柴進又自詡為鳳子龍孫，有幾分驕傲也在所難免。我花榮不是那沒骨氣的人，既高攀不起，便由她去吧。」

花妹妹乍一聽時有些摸不著頭腦，等仔細思量后才覺得憤憤不平。

「哥哥處理婚姻大事一向那麼輕率，柴姐姐恐怕要失望了。」

花榮疑惑地問：「此話怎講？」

「我當哥哥是真心待她，方才已經替你問了柴姐姐的心意。」

花榮忙問：「她怎麼說？」

「哥哥喜愛她時日日都要見面，剛剛她不過說了幾句孩子氣的話你便酸溜溜地講了那樣一堆她的不是，這會兒怎麼又在乎她的心意了？哥哥只顧著自己的感覺就好，管她愛誰呢！」

平日里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出的妹妹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花榮著實吃驚不小，他看著妹妹問道：「忘了我平日是怎麼教你的？這是和兄長說話的語氣嗎？」

「我……我是跟哥哥學的。」花妹妹壯著膽子說道，「哥哥不讓她拼酒逞強是在乎她，愛惜她。可哥哥不說，她又是個粗心的，所以才說了些哥哥不愛聽的話。我也是在乎哥哥，希望你身邊有個能讓你開心的人，所以才出言頂撞。道理都一樣，只看哥哥對柴家姐姐是不是真心了。」

她見花榮只是沉默，便又說道：「柴姐姐已知曉哥哥的心意，她對哥哥的樣貌人品也十分滿意。哥哥，如此好的姻緣就在眼前，莫要放過才是啊。」

「你也覺得她好？」

「初次相見，她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哥哥愛她，若娶她進門，哥哥回到家中也能一展笑顏了。」

「回家……」花榮似在想著什麼，口中喃喃道，「柴大官人恐怕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花妹妹走過去，將一雙白玉般的手按在花榮肩上：「那柴大官人聲名在外，絕不是個俗人。哥哥把始末緣由講給他聽，他會理解的。」

「那……我去尋慧娘……」

花榮命手下的土兵將妹妹送回家，自己則一路打聽著尋找柴慧，希望能解釋上一兩句，免得給她留了不好的印象。

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在同一個鎮子上還有另一個人也在找柴慧。

鄭天壽一直以為，和花榮在一起的柴慧一定是無比安全的。每當二人喝茶聊天的時候，他也可以找個暖和的地方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往常他喝完酒回來，那兩人的話還沒說完一半。可今天他回來時，客店裡只有花榮和他們救下的女子，柴慧不見了！最可怕的是，跟蹤她的人也少了兩撥！

清風鎮上，一個花榮，一個鄭天壽，兩人在不同的街上打聽著同一個走路大步流星的、穿著紅斗篷的姑娘。

紅日當空，清風山上的林子里卻昏暗得如同傍晚。

當打扮成挑夫的中年男人在柴慧面前摘下斗笠時，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右手探到身後握緊隨身的短刀。

」我認得你。」柴慧說，「你是哥哥最器重的人之一，每當他十分罕見地要做些正經營生的時候，你一定在他身邊。」

男人欠身道：「郡主不在家中卻對家裡的事了如指掌，難怪有那麼多人忌憚郡主，要想盡辦法除掉郡主。」

「那你呢？你是哪一派的？」

「我忠於家主，自然也忠於您。」

柴慧邊看四周邊問：「我後面跟的人是哥哥派來的吧？」

「原來是，但離開陽谷縣后就不是了。」

「陽谷縣令的嘴可真松啊。想必一路走來閣下替我擋了不少麻煩，柴慧這裡謝過了。」

她說著就要行禮，男人忙道：「且慢！郡主休要折煞小人，小人一生只信一個『忠"字，但凡家主有令，小人無有不從。」

「也罷，都是虛禮，你也不必對我那般恭敬。你且說說，哥哥讓你千里迢迢趕來青州，所為何事？」

「一是提醒郡主有人伺機加害，二是為郡主行走方便送了這冊封的詔書來。」男人從懷裡掏出一個粗布包遞過去，說道，「若日後有官府的人為難，郡主就拿出詔書證明身份。」

「柴家有丹書鐵契，哥哥還送這個做什麼？」

男人支支吾吾地說：「小人直言，郡主勿怪。帶詔書給郡主是小人的主意，如今是道君皇帝坐天下，朝中又有許多女干臣，□□皇帝簽下的丹書鐵契是否能奏效還是未知之數。但這詔書是今上御筆親書，誰看了敢對郡主不敬？」

柴慧最恨自己沒本事，自打走出家門，時時事事都得依靠柴進的名頭。如今眼前人連當今皇帝都搬了出來，她更是不耐煩。

「有勞你替我考慮得這樣周全，我收下了。」

她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免得行為舉止有失體統，叫人說柴進的不是。

「家裡派來的人難免有疏漏之處，往後在外行走時，郡主還需自己小心。」

男人復行一禮，便要告辭，柴慧追問道：「哥哥可有什麼話對我說？」

「沒有。」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只是經常念叨，說人心險惡，望郡主早回滄州。」

柴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人則戴上斗笠，消失在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