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蘇念桃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樣?
「父皇今日召見他,所為何事?」
祁州太守章炙微微頷首作揖說道:「回三王爺,似是為了先前『倉良縣劉有錢貪污"一案。聖上最近很信任叡王,許是先前的案子,叡王處理得不錯,聖上便多了幾分讚許。」
三王爺宥王一聲冷哼,說:「他一個不知從哪裡找回來的野種,做起事來倒是認真得很!」
想起這些,三王爺不自覺得捏緊了手裡的茶杯。
不過是十年前才找回的皇子,還不一定是父皇的親骨肉呢!
如今仗著皇后受寵,父皇居然將大理寺交由他管理!自己步步為營,也總被他壓制一頭。
總有一天,也要讓你試試被踩在腳下的滋味。
章炙在三王爺身後,故而看不見他陰鬱的表情。
「本王擔心的是,父皇會將近日李太傅的那事交於他。要是籠絡了李太傅,那四皇弟今後,怕更是不把人放在眼裡了!」
「李太傅那事不是不用查嗎?」
三王爺站起來面向章炙,說:「哼,這個事與上月那起案子那麼相似,也只有那老頑固,才覺得無所謂!聽聞,上月那起案子,你祁州有一個類似的?」
「是,王爺。兇手的作案手法極為接近。」
「呵,好得很。你回去之後,將與那起案件有關的所有資料銷毀乾淨,處理掉所有相關人員。必定要讓四皇弟,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是。」章炙再拜了拜,準備離開。
「對了,今日父皇召集你們,可是將新任『谷城太守"確立下來了?」三王爺重新坐下,氣定神閑的端起茶。
「回三王爺,確定下來了。」
「是誰?」三王爺停下喝茶的動作,微微側身,眼神凜冽的望向章炙。
章炙頷首:「是先前的竹良縣縣令『尤子琛"。」
「砰!」
一聽到名字,三王爺直接將杯子摔碎在地上。
「母妃到底是怎麼處理的?!」
章炙趕緊跪下,說道:「王爺息怒!思華娘娘原本打理好了一切,但是半路殺出一個蘇丞相,向聖上舉薦了『尤子琛",故而聖上臨時改變了主意!」
「蘇向青?!」
「是的。下官今日進宮時,向英公公打聽到的。」
三王爺閉目,強行壓制住心裡的憤懣。
「好你個蘇向青,還真是為父皇分憂啊!老狐狸,本王居然被你糊弄了!」
「王爺,之前因為劉有錢那一案,幾人喪命,黃金也被查封一部分,損失極大。」
「蘇向青,叡王。兩人倒是齊心得很。都怪劉有錢那個蠢貨,色慾熏心、腦滿腸肥,壞了本王的大事!你安排下去,找人把這事處理好。」
「是。三王爺,事到如今,我們須得忍痛斬翅,才能『全身而退"。」
「你的意思是.....」
「各大州縣,先斷了徵收,然後仔細將賬簿收好。」
「本王正想問,『倉良縣"賬簿一事怎麼樣了?」
「在亓塱府上那本,應該很快會被叡王找到。但是請王爺放心,『倉良縣"的賬簿,賬面上記載的是『卿兮樓"的收支。就算被叡王找到,且不說他是否能將賬簿看明白,這『倉良縣"和『卿兮樓",他是如何都聯想不到一塊兒的!」
「四弟肯定會抓著不放的,希望到時章大人,你還有這樣的自信。另一本呢?」
「前兩日,瞳去查過,暫時沒事。」
「本王記得你說過,這種賬簿的編纂之法,整個啟木國不超過三個賬房先生懂其中的原理。」
「是的,嚴格來說,只有編纂賬簿的先生才能看懂,其他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的。」
章炙說得極為自信,畢竟,那位賬房先生是他找來的,確實厲害得很!
「本王暫且信你。」
「王爺放心。」章炙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得意。
「嗯,趕快將劉縣令那事處理乾淨!要是查到本王頭上,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是。」
「對了,蘇向青既然如此為父皇著想。不如,你去給他送一份大禮!」
「王爺的意思是?」
「將這個月的徵收,都送到蘇丞相府上去。」
三王爺說著,一臉奸計得逞的樣子。
「屬下明白!」
章炙得令,迅速去辦了。
蘇府「嘁嘁苑」里,蘇念和織耘正在一封封看著鐵皮盒子里的書信。
「小姐,您看得好快啊!奴婢才看完兩封書信,您就看到第八封了!」
聽到織耘的感嘆,蘇念頭也不抬繼續看著書信,然後問她:「我之前不看書嗎?」
「e...自您從閑暇山回來后,就很少看書了,只會買書放在房間里當裝飾品。平日里,您都只看小人書,可能看了有百來本了!」
「那些小人書現在在何處?」蘇念繼續翻看。
「都被唐小姐搶走啦!」
蘇念這才抬頭:......好你個唐幼瑛!
看著織耘一臉天真,這話聽著也不假,可是蘇念總覺得不對勁!
低頭看看周圍的書信,已經看到第十封了,雖然看得很快,但是書信上的內容,百分之九念都還記得。
對了!蘇念桃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技能啊!
儘管現在記憶錯亂,但通過近兩個月的觀察發現,自己只是對蘇念桃的人生經歷中特定的人和事不記得,甚至有些事,已經在一點點想起來了。並不會像個傻子一樣,不會說話和寫字。
也就是說,蘇念桃以前學過的、記過的知識技能,已然形成了一種習慣或者說本能,是並不會忘記的。
比如現在,蘇念能清晰的記起,蘇念桃以前念過的每一本書。其中,大部分是古書、詩經之類的,小人書在腦中的記憶只有很少一點。
這就很奇怪啊!
正當蘇念感到疑惑時,忽然發現手裡這封信,提到了一種標記:
揮羽即飛,折羽即滅;
似蝶非蝶,似雀非雀;
朝淺暮深,首尾相接。
人仍有別,不知其真。
「這個....好像什麼來著?!」蘇念覺得眼熟,在哪兒來著?
「小姐,您找什麼?」
「剛剛盒子打開的時候,裡面是不是有一幅很小的畫作?」
「好像是。咦,放哪去了?」
「這兒這兒這兒!原來被我坐在屁股下了哈哈哈哈~」蘇念尷尬的笑笑。
為什麼這麼好的記性,卻也改不了丟三落四的毛病?
這幅畫,嚴格意義來說,它應該不算是畫作。是用極細的絲線綉在這片巴掌大小的帛巾上的。上面的圖案栩栩如生、平整光潔,一眼望去,讓人還誤以為是畫的呢!
「織耘,什麼樣的女工師傅能綉出這樣的作品啊?太好看了!」蘇念透過窗邊的陽光,看著帛巾上的刺繡圖案,感受著翅膀隱約閃耀的金色珠光,美得讓人心醉!
「奴婢覺得,整個皇城都找不出這樣的師傅。」
「真的?這麼誇張?」
「是真的,奴婢也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刺繡。該不會是皇宮裡的東西吧?」
這應該是蘇念桃師傅給她的。一個山上的仙人,怎麼可能與皇宮有瓜葛?更何況,「忨祈師叔」應該是個男子,怎麼會有這女兒家的東西?.
蘇念接著拿起剛剛那封書信。
信中後來寫到,師父提醒蘇念桃,要時刻記得警醒自己,不要鋒芒畢露,學會韜光養晦,成也自己,敗也自己。然後還說,記得去找有同樣畫作的那個人!
這是最後一封來自「忨祈師叔」的書信了,時間截止在天啟四年三月。
為什麼要韜光養晦?
為什麼要找那個人?
這幾年為什麼師徒兩人不聯繫了?
......
唉~~
蘇念是最不喜歡這些咬文嚼字的,有什麼不能直說嗎?反正蘇念桃記性好,看完立即燒毀不就行了?
現在沒頭沒尾的,反而更迷糊。
難受。
可是,那個有同樣畫作的人,你是誰呢?
「桃桃,你在嗎?」
「誒!怎麼了,娘親?」
蘇念一聽聲音,知道蘇娘來了!
「快快快,娘親來了!把這些書信都收好,晚上帶回叡王府。」兩人趕緊手忙腳亂的收拾,「唉,等等織耘,把這個帛巾給我吧!」
將書信全塞回盒子里,織耘一個腳踢,盒子便被踹進床底深處了。
「桃桃,娘親進來了?」
「進來吧娘!」蘇娘找她應該是有什麼事吧。
「織耘,你去叫廚房熱一些桃膠牛奶燕窩,娘親愛喝這個。」
「是,小姐。」
房間里,蘇念和蘇娘兩人坐在桌邊,蘇念給她倒了一杯溫茶。
「桃桃。」
蘇娘這沉重的語氣、認真的表情,讓蘇念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極了之前爺爺想讓她去相親時,那種語重心長的表情。
一般這種開場白,總會讓蘇念以為自己又犯什麼錯誤了。
不過,此刻蘇娘想說什麼,蘇念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果然。
「你與王爺已成婚半月有餘,王爺對你的用心,我和你爹也是看在眼裡。」
「啊,王爺對我是挺好的。」蘇念說完,不自然地低下頭,絞著手裡的帕子。
只有蘇念自己知道,暮琰不過是想接近她,目的也是很明確。如今在王府,萬事都得小心,畢竟是自己改變了蘇念桃的命運,也改了暮琰和辰月的姻緣。她害怕日後會連累蘇爹蘇娘,但有些事情,她又不得不做。
自己每日都生活在糾結與不安中,只是這些,她都不能告訴蘇娘。
雖然她與暮琰雖有一百種結局,但絕不可能是.....
「母親,桃桃知道您想說什麼。只是,桃桃之前從沒見過王爺,只聽聞他凶得很!嫁與他這些時日,他也總是忙於事務,極少回府。桃桃,對他暫時還有些生疏.....」
蘇娘似是看到了她的不安,身子微微前傾,握著她的手說:「桃桃,娘親給你講講當年是怎麼答應你爹爹提親的吧!」
蘇娘終於轉移話題了,開心!
「好呀!」蘇念立刻坐端正「洗耳恭聽」。
蘇娘再次回憶起那些往事,彷彿歷歷在目,覺得有趣得緊。
「你爹啊,那時是真的像個毛頭小子。年紀輕輕便做了太子少傅,所以平日里說話難免張狂,得罪不少朝中老人。再加上你祖父入宮前,常年混跡江湖,所以當時大趨勢對蘇家的評斷不是太好。」
「那.....」
「所以後來,你爹來向你外祖父提親時,外祖父直接讓你爹喝了冷茶。」
「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兩朝丞相,竟還吃過閉門羹呢!」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樣說你爹爹?」蘇娘輕輕打了一下蘇念的手背。
「那後來呢,外祖父是怎麼同意的?」
「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你爹爹一開始喝了冷茶,後來又吃了幾次閉門羹,有一陣,好幾日都沒來,我都以為他要放棄了,結果是陪太子狩獵時,肩胛受了傷。儘管如此,他在家休養了兩日,便又來府上了。這一次,你外祖父沒有攔他。」
「為什麼吖?因為外祖父可憐病人嗎?」
「你這孩子!是因為,你爹爹在獵場一路陪著太子,他就沒打獵,光顧著摘花了。受傷昏迷前,還不忘提醒自己的侍從,把花給他帶上。」
「桃桃猜測,這花,一定是給娘親帶的吧!」
蘇念這話,倒讓蘇娘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呀。當日,你爹爹沒有帶任何聘禮,因為他不是來提親的。只是拖著羸弱的身體,手裡攥著已經有些頹敗的花束,說是想把它送給我。」
「花都敗了,爹爹還拿來送給娘親,當時外祖父就不生氣?」
「說來也奇怪,自那以後,你爹爹便時常來府上與你外祖父品茶下棋,說經論道。再後來不久,你爹爹就來提親了。」
「啊?這麼神奇?那娘親呢?外祖父就不問問您的意見嗎?」
「說實話,成親之前,我只見過你父親三次。第一次是你爹爹陪太子游湖,娘親與其他府上的貴女們一起游湖。然後湖面上突然出現了刺客,亂事平息之後,有一個貴女不小心掉水裡了,你爹爹毫不猶豫便跳進水裡將人撈起來了!」
呃....按正常劇情,應該那兩位發生故事才對吧?
蘇念只是想想,沒說出口。
「娘親然後呢?」
「你爹把人撈起來之後,直接把那位貴女交給了別人。隨後走到我面前,問我是否有事?有沒有受到驚嚇?」
「哦~~~~」原來,是蘇爹一開始就在打蘇娘的主意了!
「哎呀,你這丫頭,什麼表情?」
「後來呢?後來呢?」
「第二次見面,是你爹第一次來府上提親,我躲在屏風后偷偷看的。」
「啊?」
「然後第三次見面,是你父親受傷來送花那次,也是娘親在屏風后偷偷看的。」
「啊?!」
「再後來,就是成親當晚了。」
「啊?!!」
蘇念驚嘆三連!
「娘親,也就是說,您只見了爹爹三次,您就同意嫁啦?更誇張的是,爹爹只見過您一次,他就來提親啦?」
「你爹我不清楚。反正啊,娘親是因為第三次見他,才決心,此生非他不嫁!」
啊這.....古代女子父母之命,蘇念表示可以理解。可是蘇爹這是什麼情況?難道之前偷偷見過蘇娘?
「娘親~你該不會是迫於輿論壓力,才答應嫁給爹爹的吧?!」
「不是的。」蘇娘摸摸蘇念的手,「是因為你爹爹那次來,帶的是娘親最喜歡的薔蘼扶夕花。」
正當蘇念疑惑,一束花就能把娘親感動了?
蘇娘繼續說:「此花有一個特點,根莖上布滿倒鉤刺。那日我在屏風后,見到你爹爹雙手,上面大大小小有許多正在癒合的小傷口。」
「所以,爹爹是為了摘花,手上才全是傷?」
這...蘇念都有些被感動了,更何況蘇娘。
「是呀。所以桃桃,人與人,不管是見一次也好,見一萬次也罷,只要是你想要的,你都可以去爭取,也可以欣然接受,不用感到不安和猶豫!真心予真心,從來都是美好的。」
不知怎的,蘇念想起了邱皓。
自己真的喜歡過他嗎?
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怎麼了桃桃?是不舒服嗎?」蘇娘關切的問道。
「沒事娘親。桃桃知道了,我會努力的!!」蘇念一副充滿幹勁的樣子,一下把蘇娘逗笑了。
「還是個瘋丫頭!以後你慢慢就明白了,不急。」
蘇念撒嬌回答:「知道了娘親~~」
蘇娘輕輕抱著蘇念,而此時的她,眼神里卻充滿了遺憾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