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秘辛

亦飛聽得有點糊塗，仔細的詢問下，才明白了前因後果。

萬里蠻山除了是座橫貫南北的大山脈，還隔絕了妖族和人族的地域。

但也不是完全隔絕，有大河可以通行。

妖族那方的勢力不能大規模橫穿山脈，卻可以從大河發起進攻，首當其衝的便是天羽國和南陌國。

天羽國和南陌國是以大河為國界，一旦遭襲，兩家誰都逃不掉。

而兩國也知道這一點，最先聯盟的便是這兩國，後來經歷幾次戰事，兩國的損失很大，於是開始拉攏相鄰的三個國家。

唇亡齒寒的道理都懂，三個國家先後加入了聯盟，在大河口岸派駐了軍隊，五國聯盟就此產生。

此後妖族勢力的幾次進攻，都被五國聯盟擋下，兩方維持了一個平衡。

但在兩百年前，妖族某勢力的一支戰奴軍隊整體逃逸，橫穿山脈進入了人族疆域。

選擇逃往人族疆域的目的，是要在人族疆域佔領一塊土地，擺脫奴隸的身份。

因為相比妖族一方，人族偏弱，有成功的機會，而在妖族地域，逃奴會被追殺至死。

他們知道自己人數少，無法發動大戰，於是對天羽國發動了斬首行動。

沒想到的是，這支逃亡軍隊成功了，天羽國國都被一戰而下。

這和天羽國的特殊情況有關，天羽國王族最強的依仗是控制五彩神鳥，偏偏被攻擊的時候大部分五彩神鳥出去捕獵了，而屬於王族的軍隊又分佈在大河河口，導致根本無力抵抗。

其它三個同盟國得知消息后，派軍隊到了天羽國都，卻發現五彩神鳥失控，整個國都被神鳥化為一片廢墟。

三國軍隊倒不算白跑，在城外找到了躲藏的入侵者，將其不是殲滅就是俘虜。

後來尋找王族的倖存者時才發現問題大了，找不到倖存者。

找不到倖存者便無法控制神鳥，而神鳥不是一般的物種，比凶獸高了兩個等級，屬於異獸，天生具備控火能力。

失控的神鳥對三國軍隊發動了攻擊，三國的軍隊根本無法抵擋，只能退出了天羽國國境。

按說天羽國沒了王族，其它家族實力不夠，正好可以瓜分地盤。

可三個國家沒有這個想法，天羽國太特殊了，是抵禦妖族勢力進攻的第一線，沒人想接這個燙手山芋。

後來天羽國的權貴抓住機會，將天羽國國土分割，分裂成了幾股勢力。

這些便是那一段天羽國的歷史。

海蘭衛說完頓了頓，眼神不善地看向秋鶴說道：「秋族躲的倒是乾脆，卻不想想五彩神鳥沒人控制會是什麼後果。

那可是會控火的異獸，失控之後，整個國都的人都被五彩神鳥燒成了灰燼，差不多兩百萬人成了冤魂。」

當初海蘭衛知道這段歷史的時候，一度感覺心肝發顫，兩百萬人，不是冷冰冰的數字，而是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被活活燒死，任誰也無法漠視。

秋族在大山不是受五彩神鳥保護嗎？怎麼會沒帶走。

亦飛疑惑地看向秋凱和秋鶴，發現秋族的三人都是目瞪口呆。

看來海蘭衛說的信息震驚到了三人，而三人對於這段歷史毫不知情。

拿手碰了碰秋凱，亦飛問道：「秋族的這段經歷你們自己不知道？」

秋凱搖頭，不確定道：「我爺爺或許知道，但他從沒告訴過我們。」

秋族的事情亦飛不想多管，秋凱對他的幫助也算是回報了，於是隨意道：「或許是有苦衷吧，回去問問就知道了。」

秋鶴神色複雜的看着亦飛。

亦飛發問的時候，他是想阻止來着，但被一群人圍住，投鼠忌器之下根本不敢動。

了解秋族這段經歷之後，他心裏的壓力是釋放了，但結果未必是他想要的。

秋鶴為什麼堅定不移的支持秋峰，除了心裏害怕未知的敵人之外，也有爭奪族長位置的心思。

現在隨着真像揭開，毫無疑問，秋凱的父親秋彪成了勝利者，族長的位置已經與他無緣。

或許秋峰還會支持他，可只要信息公開，絕大多數的族人會挺秋彪，因為秋彪是為了改善族群的生存現狀。

在大勢之下，秋峰的支持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而秋鶴也不是傻子，亦飛能問出那番話，明顯是知道了秋族的信息，知道這些信息的人不多，和亦飛有直接接觸的，更只有秋凱一個。

說明秋凱早有謀划，是站在他的對立面。

想明白這些，秋鶴狠狠地瞪了秋凱一眼。

可不巧，這一眼還被秋凱看見了。

秋鶴無顏待在店鋪，帶着秋鳴離開了。

吩咐人做好出發的準備，海蘭衛笑眯眯的對亦飛說道：「亦公子，我準備動身回家族，你可還有什麼需求。」

今天海蘭衛不光得了犁，還知道了秋族的存在，只要把消息報上去，又是一件功勞。

這一切都源於亦飛，海蘭衛乾脆好人做到底。

秋凱插話道：「亦飛大哥，我想求您一件事。」

「什麼事？」

亦飛沒有一口答應，幫得了他會幫，幫不了只能說聲抱歉。

秋凱苦着臉道：「我想求您護送我回去，如果沒有您的護送，我怕是回不去了。」

秋鶴那一眼被他看見了，雖說大家都是族人，可在利益面前，族人的關係也不是那麼牢靠。

亦飛的去意已決，他是明白的，所以只能開口求助。

亦飛尷尬了，秋凱擔心什麼他心知肚明，並且秋凱的擔心很可能會發生。

當時留下秋鶴和秋鳴，只是想讓秋凱多兩個證明人，沒想太多。

「好，我送你回去。」不想因自己的過失導致秋凱喪命，亦飛答應了。

反正不過兩天時間，不算麻煩。

而且他現在有了自保之力，也不懼秋峰，反過來，秋峰還要怕他。

「麻煩掌柜給我準備一批鹽和五千斤糧食，貨款我會結清的。」

亦飛沒打算空手上門，秋族好歹也算間接救了他，就當報恩了。

而秋族最缺的，就是鹽和糧食。

今天他知道了這兩樣東西的價格，真是貴到離譜。

一枚金幣只能買到五斤鹽或二百多斤糧食，而一個女奴最高只值一枚金幣，可見山民的生存有多艱難。

「亦公子客氣了，你幫了我這麼大忙，我怎好意思收錢，那點東西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就當是我一片心意。」

五大三粗的海蘭衛不像外表表現的那樣性格粗獷，反而頗為細膩，送一點微不足道的物資出去，換來一份交情，孰輕孰重他心中早已有衡量。

海蘭衛喚來店員，讓人把東西準備好，亦飛下樓可以直接帶走。

交代清楚之後，海蘭衛朝亦飛一拱手道：「我先走一步，你們稍待片刻，準備東西要點時間。」

海蘭衛現在是歸心似箭，如果不是召集護衛要點時間，他早走了。

目送海蘭衛離開，秋凱提醒道：「亦飛大哥，我們得馬上離開，我擔心海蘭衛會殺人滅口。」

今天的事情秋凱全程參與，犁的價值有多大，只要是明眼人都清楚，他又不傻，怎會不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

亦飛笑着道：「你多心了。犁的價值在於數量，只要推廣了，就無法保密，海蘭衛很清楚這一點。」

亦飛拿出犁，可是衡量清楚了價值和後果才做的決定，自然不怕秋凱擔心的情況。

秋凱想了想，還真是如此，因無法保密的東西滅口，完全是多此一舉。

稍後購買工具的店員上來，帶來了亦飛所交代的物品。

亦飛清點無誤，便帶着人下樓，將店鋪準備的鹽和糧食帶上，又購買了大量肉食，讓所有人飽餐一頓。

該辦的事基本辦完，亦飛帶着人離開了集市。

在集市門口，亦飛看到了秋鶴和秋鳴，二人站在門口處守着，明顯是在等他們。

亦飛見此沒說什麼，只是讓二人各自背負了幾百斤糧食。

他不能讓兩人閑着，否則閑得發慌會胡思亂想。

回到河邊，船的載重不夠，亦飛讓秋凱和半妖上了船，其他人則在岸上趕路。

秋鶴和秋鳴依然背負着糧食在岸上行走。

對此二人無可奈何，勢比人強，由不得他們做主。

回到秋族住地已是下午時分。

亦飛因坐船的原因，先到了一步。

遠遠便看見秋童等在了岸邊。

也有人注意到了船歸來，跑回去報信了。

等船靠岸，已是一大群人圍攏在岸邊。

去集市購物對秋族來說是一件大事，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如此熱鬧。

今年更甚以前，因為只要把工具買回來，秋族以後再也不用擔心缺鹽的問題。

只此一點，便讓人群群情涌動。

亦飛看到了秋峰，還在秋峰的身邊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體魄不比秋峰差，面相和秋峰有七分相似。

都不用介紹，亦飛便知此人肯定是秋凱的父親秋彪。

捕獵隊回來了。

秋族把獵人分成了兩組，一組保護村子，一組進山捕獵，然後輪換。

健壯的成年男性也是如此，他們從旁輔助，然後擔當勞力。

所以今天的人特別多，除了無法離開家門的，其他人都來了。

船的歸來讓秋族人興高采烈，唯有一人陰雲密佈。

秋峰看到了陌生面孔，還是半妖。

一直對外嚴防死守的秋峰能有好心情才怪。

秋彪也看到了，不過他注意到秋凱臉上含着笑意，所以沒那麼擔心。

秋彪一直主張家族外遷，改變秋族的生存現狀，一旦實行，肯定要和外界接觸。

現在有外人主動上門，也沒有惡意，秋彪雖然感覺意外，卻也沒有其它想法。

父子倆其實都是為家族考慮，只是理念不同，產生了衝突。

而兩人都是性格固執的人，堅持着自己的信念，導致越鬧越僵。

船靠了岸，物資搬運的工作自有秋族的族人去做。

亦飛和秋凱則來到秋峰面前。

秋峰沒有看秋凱，而是看着亦飛身後的五名半妖。

半妖天生體質便比人類強，五名半妖聚在一起，看着極具壓迫力。

相對的，自身實力也是和塊頭成正比，讓人不敢輕忽。

就算心裏有什麼想法，秋峰現在也不敢輕舉妄動。

和秋峰不同，秋彪一直注意著船上的物品。

秋族的族人在搬運的時候，因為口袋的包裝不夠細密，從縫隙掉落下來不少白色粉末和糧食顆粒。

這兩樣都是秋彪熟悉的東西，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鹽和糧食，秋族最缺的物資。

人不可能光吃肉，所以糧食對秋族來說亦是緊缺物資。但秋族不產糧，糧食都是每年從集市換取。

為此付出的代價不小。

秋彪猛然看見一船的鹽和糧食，心裏的吃驚可想而知。

秋彪指著船上的物資向秋凱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秋凱將秋彪拉到亦飛面前，向秋彪介紹道：「這位是亦飛大哥，這一船的物資都是亦飛大哥送的。」

隨後臉含笑意，悄聲道：「亦飛大哥幫我族打聽了消息，我族的敵人早在二百多年前就被滅了，所以爺爺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秋彪聞言大喜。

秋彪遷走家族的決心很大，現在聽到夙願即將可以達成，心中的驚喜怎麼也掩藏不住。

不過秋彪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此事現在不宜讓族人知道，於是將亦飛和秋峰請到了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