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妝花了

崑山游泳館建在市中心，典型寸土寸金有錢人的消費場所。仇厲手中夾了支煙，坐在岸邊，姿態有些冷淡。

張青鐸的眼神一直膠在池子里一個女人身上。

陳茜身形如游魚，從池子里搭出兩條白皙的手臂。

張青鐸眼珠子都沒錯開，見陳茜贏了，率先叫了聲好。

柏燁看了眼仇厲，他低垂著雙眸，眼神都沒往池子里瞟。

彷彿那一群各色美人，都入不得他的眼。

說實話，陳茜挺漂亮。

成熟嫵媚，風情撩人。這兩年來，她對仇少的心思也是人人皆知。

但是仇少始終對她很冷淡。

他們今天來崑山游泳館玩，有女伴的都帶了女伴。

一群富二代，女伴長得都不錯。

或許有顯擺的心思，於是有了這場游泳比賽。

來回五輪。

勝出者有豐厚的獎，女人們興緻勃勃，換上泳衣下了水。

陳茜是自己來的，她不是任何人的女伴，但是聽到這個遊戲以後，她主動下了水。

一身淺紫泳衣把她的好身材勾勒出來。

陳茜從池子里站起來，笑著問：「仇少，獎勵還作數嗎？」

仇厲總算抬起了眼皮子，他輕笑一聲：「成啊，想要什麼？」

陳茜的目光如纏了情絲，笑而不語地看著他。

仇厲翹著腿，嗤笑一聲：「給你南城的別墅。」

陳茜眸光暗了暗，最後還是笑道：「謝謝仇少。」

柏燁說：「真大方。」

南城的別墅，少說也有個上千萬。

諾諾踏進來的時候，恰好聽到這句話。她拉著書包帶子，眼神有片刻迷茫。

仇厲原來不小氣呀，別墅說送人就送人了。

畢竟是不科學的霸總文男主，幾千萬在他眼裡估計跟幾毛錢差不多。

諾諾又覺得自己好可伶，仇厲飯都不想給她吃。

諾諾進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十七歲的少女，穿著校服，扎著馬尾，胸.前還別了七中的校徽。

她長得很漂亮，但是那種漂亮並不顯眼。反而是乾淨安靜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她和這裡格格不入。

張青鐸還記得她：「喲，小美人。」

諾諾愣了愣，臉蛋有些紅。

她才看到一池子的女人，她們都穿著泳衣。打打鬧鬧上岸。

那時候九月，諾諾校服外套寬大。

把她玲瓏的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

諾諾雖然不知道仇厲把她叫過來幹什麼，但是看到面前的景象，她心中怯怯，下意識看向了仇厲。

他原本在抽煙，一直沒抬頭。

她進來開始，他終於彎了彎唇，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男人長腿交疊，看她的目光不善。

諾諾心裡一緊，來了，每天一次發瘋，終於又來了。

諾諾怕惹怒他的下場，很自覺地走到他身邊。

「仇厲。」她輕聲喊，語調溫軟。

仇厲抬起黑眸，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瞬，又在她書包上頓了頓。

工作人員很有眼光，讓諾諾把書包交給他。

諾諾不安地拉著那兩條帶子，一點都不想給他。

她本來就沒有安全感，但是想到仇厲的脾氣，他向來沒什麼耐性，諾諾還是把書包遞了過去。

她站在他面前，像個等待班主任訓斥的小學生。

明明什麼都沒做，偏偏有點可憐的模樣。

陳茜的笑容自諾諾出現就凝固了。

她喊仇少仇厲。

仇少並不喜歡別人喊他名字。

仇厲對諾諾的特殊，陳茜能感覺出來。他第一次見到諾諾，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被諾諾吸引而不自知。

仇厲低笑了聲：「剛剛的比賽，還有個人沒參與。」

柏燁有些同情諾諾。

仇厲慢條斯理開口：「你和陳茜比，贏了的話……」

諾諾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

他的話說完：「我把宋家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還給你爸。」

諾諾：「……」

要是宋佔在這裡，估計要激動到暈過去，然後一腳直接把諾諾踹下泳池。

可是諾諾不想去，她不是原身，哪怕原身也肯定不願意成為仇厲的一場賭局。

雖然化妝品換了，但是諾諾為了以防萬一，並不想冒這個險。

宋家如今已經不會倒了，她並沒有讓它昌盛的責任。

更何況生殺予奪都由著這個男人，他今天可以把宋家的股份還回去，明天也可以動動手指把它摧毀。

諾諾比較保守，她雖然會游泳，可是不想「表演」給這群混蛋紈絝看。

她低下頭，小聲問：「我可以不去嗎？」

仇厲笑得涼薄：「你覺得呢？」

諾諾手指絞緊：「我游得不好，不會贏的。」

仇厲嗤了一聲。

他打了個響指，立馬有工作人員恭敬過來：「仇少。」

仇厲問諾諾：「自己去還是讓人壓著你去？」

諾諾都不想選。

紈絝們的起鬨聲卻此起彼伏：「怕什麼啊，去啊！」

「對啊，輸了也沒關係。」

還有口哨聲。

諾諾咬唇，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對於仇厲來說，真的就是個玩物。

仇厲手指點在几案上：「看來你選讓人壓著你去。」

他語調微涼，幾乎話音一落，諾諾就被人推了一把，強迫著往後面的換衣間走。

諾諾一緊張，拉住了仇厲的手。

她的手白皙又軟。

鑽進他的掌心。

諾諾一咬牙：「仇厲。」

仇厲把視線定格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轉而看向她，語氣帶了三分笑：「怎麼？」

「我不想去。」她輕聲道，「求求你了。」

諾諾知道他喜歡自己這個模樣。

他的眼神一刻也不離她身上，目光似罌粟盛開，卻黑如暗夜。

裡面有著淡淡的痴迷。

諾諾心一沉，她在現實中比原身長得好看，追求者從初中到大學都很多。

其中不乏有仇厲這樣的目光，但是沒一個人比得上他變態。

諾諾雖然因為要好好念書，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她對異性的好感很敏銳。

諾諾第一次意識到，也許雨夜仇厲說的是真的。

那時候諾諾沒有扮演宋諾諾。

她用和自己現實最像的臉遇見他，也用了自己原本的性格。

他說會愛上她。

他喜歡真實的諾諾，而不是宋諾諾。

以至於每次諾諾想脫困，回到自己本來的性格，他就會捨不得一分。

這就像溫水煮青蛙，諾諾是被煮的那隻青蛙。

她求仇厲，這個男人就不會把滾燙的水倒進來。

可是一日復一日，溫水裡也不安全。

仇厲看了她半晌，也沒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淡淡道：「好。」

反正也不只這種方法。

他想看有的是辦法，她要掙扎就隨她。

諾諾眼睛彎彎，軟糯糯和他道謝：「你真好。」

她心裡還是想罵他，但諾諾知道這種自大狂妄的男人吃這一套。

「那我回家了。」

張青鐸原本以為有熱鬧看，沒想到厲哥自己出爾反爾了，張青鐸嘖了一聲，覺得這小美人挺有本事的。

他和厲哥這麼多年兄弟，很少見厲哥反水這麼快。

張青鐸沒見過，陳茜自然更沒見過。

因此在諾諾往外走的時候，她冷著臉動手推了一把。

諾諾身前就是藍色的游泳池。

身後的力道猝不及防，下一秒諾諾已經被水包圍。

岸上傳來女人們的驚呼聲。

她知道有人推她了。

諾諾雖然沒看見是誰，但很大可能是女配陳茜。

女配喜歡男主，做了很多陷害女主的事。小到推一把，大到設計女主和別的男人上.床。

諾諾先前沒有防備過陳茜，畢竟她沒有女主光環，宋諾諾只是個被男主弄死的炮灰。

然而陳茜推她這一把，讓諾諾心裡一涼。

內患還沒解決，又攤上外憂了嗎？

她嗆了一口水，然後趕緊浮出水面，猛烈咳嗽。

大把的空氣湧入。

她全身濕透，校服墜在身上很沉。

諾諾濕發貼著臉頰，全身狼狽地往岸邊走。

在泳池撲騰了一通，諾諾唯一慶幸的是，化妝品換對了！不然她就徹底完蛋了。

然而當諾諾上岸，看見男主眼神的時候，她有片刻懵懂。

他的瞳孔漆黑，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臉。

像是很期待一件事，可是那件事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打得他生疼。

他的臉色也慢慢冰冷下來。

諾諾不明所以地和他對望。

她現在全身滴著水，臉蛋上的妝也花了。

但她自從上次以後，就學聰明了。臉上帶了兩種妝。

一種讓她變成宋諾諾，把臉蛋幾乎弄得一樣，用的是自己買來的東西。另一種是在宋諾諾的臉上再加了淺淡的日常妝容，用的是原身的東西。

這樣很難受，可是效果卻很好。

她低垂眼睫，不敢看他眼睛。

她猜到男主有所懷疑，現在她應該成功地騙過了他一次。

諾諾心中慶幸，這個男主是24k霸道純直男，不科學地要為了女主守身如玉那種。而不是萬花叢中過的類型。

不然這個男人就該知道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妝洗不掉，狠狠卸才能掉。

諾諾轉頭看陳茜。

陳茜微笑著和諾諾對望，笑容裡帶了幾分挑釁。彷彿在說，是我又怎麼樣，仇少會為你出頭嗎？

真是……很敬業的女配了。

現場的氛圍一時間很尷尬。

然而誰的臉色，也不及仇厲臉上的冰冷。

他猜錯了。

嬌嬌的淚痣露出來，臉蛋卻還是原來宋諾諾的臉。

也對，要是宋諾諾真有那種絕色，遮住做什麼？

他覺得自己之前那個想法荒誕得可笑。

那個他已經久遠得快記不清的夢，那張讓他興奮到顫抖的臉，和此刻這個狼狽的宋諾諾完全重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