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曹蠻
在寺內僧人的醫治下，侯傑女兒在黃昏前醒了過來。
「施主請安心，張先生的特效藥效果實在有些不可思議，經過調理，令嬡只需多加休養，不過數月便可徹底康復了。」
走到房外，老方丈神色複雜地對侯傑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
一臉髒兮兮狼狽模樣的侯傑聽到這話，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而這口氣一泄，奔波逃竄一夜的疲憊頓時如潮水襲來，讓他不住腳下踉蹌，最終反手撐住身後牆壁才能穩住。
老方丈見此嘆息一聲，稍作猶豫，終究開口道：「施主，人生如夢，昨日因來今日果，我們所有遭受的苦難，都有其根源，但又何嘗不是一次轉折。」
侯傑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老方丈竟會勸他，可他很快就露出狠厲陰沉之色，咧了咧嘴，哼笑道：「方丈慈悲，此前是侯傑冒犯了。」
老方丈看了他大概三秒，搖頭嘆息道：「事已發生，施主不必放在心上。」他自不會看不出對方根本沒聽進去他的勸說。
侯傑直起身，雙手合十，微微頷首道：「方丈的勸侯某聽了，也記住了。同樣的錯誤，我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說完這話，他眼中厲色稍緩，又揉了一把臉，這才轉身回到屋內。
老方丈收回目光，緩緩轉身，邊離去邊在心底默念一句「阿彌陀佛」。
……
登封城。
響了半夜的槍聲后，這座城中的人們都意識到，有些事情發生了變化。
所以，直到清晨的涼氣逐漸散去，日頭開始緩緩向中天攀升之時，才有平民百姓壯著膽子打開家門出來查探。
曹蠻密謀篡奪的計劃太過突兀，此刻城中難免瀰漫起躁動的氛圍，於是有路子的開始找路子，平民百姓就只能三三兩兩揣測著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在這混亂的年代，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奇怪，尤其在平民百姓的觀念里，任你城頭變換大王旗，平頭老百姓還不是該怎麼過怎麼過，只盼著新「大王」少收點稅就再好不過了。
侯府，不，舊匾額已被摘下，伙房一早便得令，今日的午飯就要用這舊匾額劈的柴來燒。
這裡已是曹蠻的府邸。
宅邸正堂內，換上一身大帥服的曹蠻翹著腳輕嘬熱茶，對門外跪成一排，被槍口指著的侯傑心腹視若未見，只舒爽地吐了口馥郁茶香的熱氣。
門外監督行刑的軍官見狀卻不敢怠慢，當即一揮手，厲聲喝道：「殺！」
霎時間，槍聲轟鳴。
「曹蠻，你不得好死！」侯傑副官目睹於此，仰起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臉向曹蠻詛咒道：「大帥早晚會回來為我們報仇的，我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
「報仇？呵呵。」曹蠻不屑冷笑，隨手放下茶杯，俯視著副官道：「你覺得我為什麼反侯傑？答對了不殺你。」
「你人面獸心，你忘了，當初要不是大帥，你早就餓死了！」副官怒罵道。
曹蠻面色一頓，冷冷道：「你答錯了。」
他的話音剛才落下，掙開束縛的副官突然暴起沖向曹蠻，然而還沒等他徹底起身，刀斧手的首領，前清武人索降圖便一腳踢出，頓時將其踢翻在地。
曹蠻起身對索降圖擺手，後者立即垂首收回就要踏在副官身上的腳，恭敬退到一旁。
曹蠻看著侯傑副官爬起，揚起下巴緩緩說道：「我反侯傑，是因為他不公平，我為他殺了那麼多敵人，打下那麼多地盤，搶回來那麼多錢，我換來了什麼？呵，什麼都沒有。你們這些蠢貨願意低頭做小，我卻不願。所以其實我不是在反他，而是在拿回我應得的東西！」
「去死！」侯傑副官哪會理會這些，揮拳邊向曹蠻衝來。
「哼！」曹蠻雙手一擋一扶，詠春拳近身短打的法門迅疾打出，本就虛弱的副官立時潰敗。
曹蠻出手無情，很快一條手臂如蟒蛇般纏上副官的脖子，繼而反手一扭，只聽咔嚓一聲，副官雙眼神采一斂，整個人再無半點掙扎之力，悶聲撲倒在地。
曹蠻甩了甩手，轉身走向椅子，頭也不回道：「拖出去喂狗。」
「是！」門外那軍官渾身一顫，連忙招呼士兵搬運屍體。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忽然疾步而來。
「何事？」曹蠻抬起眼皮淡淡道。
那士兵不敢與他對視，匆忙道：「大帥，洋人的使者在府外求見。」
曹蠻瞥了眼索降圖，後者瞬間意會，帶著手下消失在了堂內。
不多時，洋人使者隨一名軍官來到曹蠻的面前，而看到對方面貌，曹蠻卻是不由一怔，旋即又皺起眉來。
「你知不知道就在你現在站著的地方，剛才一共死了多少人？」他對來人沉聲說道。
來人手抱陰陽，拱手向前作道揖，張口誦道：「無量天尊。怕是要讓大帥失望了，貧道卻是沒修成陰陽眼的神通，是以沒法為大帥一一細數這裡究竟死過多少人了。」
曹蠻眯眼盯著道人，冷冷道：「牙尖嘴利。再不說實話，你就不必再說話了。」
作道人打扮的玩家直起身來，望向曹蠻，心中一冷，表面卻是不動聲色，開口說道：「大帥無需質疑貧道身份，的確是彼得先生委託我前來拜訪的，並且還托我帶來了他的口信。」
曹蠻稍作思索，道：「說。」
道人玩家說道：「對於大帥之前的要求，彼得先生的回復是可以，不僅如此，彼得先生更說，只要大帥牽頭同意修建鐵路，以後會給大帥的人馬提供更多武器。」
「哦？」曹蠻聞言頓時提起興緻，放下翹著的腳，望著道人說道：「洋人會這麼大方？」
道人玩家微笑道：「大帥何出此言？您幫彼得先生建鐵路，彼得先生為您提供槍支彈藥，此乃互惠互利呀。」
「說得好。」曹蠻顯然很是滿意這個說法，撫掌笑道：「洋人想要什麼，我清楚，其他人也心知肚明，只是他們不像我曹蠻，都和侯傑一樣怕擔與洋人勾結的罵名，哼，可笑。大丈夫生於亂世，想要有所成就，就該不擇手段。洋人有槍有炮，我需要槍需要炮，我為何不跟洋人合作？至於其他的，哼哼，將來還長著呢。」
道人玩家贊道：「大帥真豪傑也！」
「廢話少說。回去告訴彼得，修鐵路的事，我答應了，條件是我要先看到武器。」曹蠻大手一揮不容置喙道。
「貧道會如實告知彼得先生的，大帥，告辭。」道人玩家再抱一禮，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