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點睛

第四章 點睛

金樓後院,有一座閣樓,閣樓布置清雅精緻,非其他可比。(全文字小說更新最快)金樓佔地極廣,四大堂緊緊相扣,前後延了一條街。這座閣樓,便在四大堂的中央,如果從空中鳥瞰這座金樓,你會發現,金樓四大堂,便是圍著這座閣樓而建,如眾星捧月一般。這座閣樓雖處金樓中央,但卻不與四大堂相同,獨成一體。

閣樓前並無牌匾門聯之類的裝裱,黑色的柱子,黑色的門窗,顯得有些肅穆,和整座金樓,格格不入。閣樓內的中堂上,有一幅字,「止水」二字躍然紙上,蒼勁有力,天然有一股大家味道。

這座閣樓的第一任主人,是東北第一謀臣,有國士之稱的梅東陵。這座樓的如今主人,是一個文武雙全,驚才絕艷的奇女子。年方十九,武道入二品上境地,兵法韜略琴棋書畫師承梅東陵,梅東陵稱讚她是「劍心蘭智」。他便是青龍山兵神風神秀的幼妹——風靈曦。

如今,這位閣樓的現任主人,正站在閣樓西邊的小窗前,抬頭望月,原本秀麗的眉頭,卻是緊在了一起。

「雲山虎到了青龍城?還在厚紅樓耍了一通威風?這可真是天下第一等稀奇事情,他的膽子通天了?」風靈曦喃喃道。

「情況不明,我們埋伏在暗地的高手試圖留下他,卻不是他的對手。」有一個黑衣蒙面的男子,半跪在風靈曦的身後,躬身答到。

「他來著青龍城,除了到了厚紅樓,還去了哪裡?」風靈曦輕聲問道。

那黑衣漢子略做沉默,道「他入了燕皇宮,時間有三炷香。」

「燕皇宮?」風靈曦回身望著那跪著的漢子沉聲道。

「是,我們埋伏在宮內的眼睛,如此回復,說雲山虎出了厚紅樓,便進了燕皇宮,徑直入了乾安殿。」那黑衣漢子躬身道。

「燕先生沒有出手?」風靈曦問道。

「燕先生沒有攔,反而是擋住了我們探子的眼,」那黑衣漢子說道。

「我明白了。你做得很好,出了金樓,你領一塊令牌,一匹快馬,往青龍山將這裡的消息報給東陵先生,他自有判斷。」風靈曦吩咐道。

「領命,」那黑衣漢子轉身不見。

風靈曦也不管那人,卻是踱步到了中堂,望著中堂上的那副字,楠楠道:「莫非你這籠中鳥,也想坐觀龍虎鬥?終歸是囚龍之命,強行逆天,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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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明燈下,華服公子落子如星辰,修長的手指,如玉琢一般,將黑白行於掌中,自有一股味道。

「風神秀好大的算計,只怕這天下間不止他一人,還有好些人也有如此打算吧。」那公子輕聲道。

「天下高明之士何其多,有豈會看不透其中的玄妙。楊文命那廝當年與我一道逃離洛都,我是流轉各地,之後聽說缺兒到了青龍城,便也跟到了這裡。那楊文命卻是去了天極寺當了和尚。天一僧在天極寺中輩分最高,說他楊文命是天下謀主,不敢收他為徒,便說什麼代先師收弟子,認他做了個師弟。胡鬧台!前段日子楊文命隨天一僧入拓拔家的左帳王庭,便有拓拔家的謀臣宇文康,向拓拔氏家主拓拔韜進言,說洛都皇儲之爭,漸露不穩之象,秦皇有可能召回你這個三皇子。宇文康建議拓拔家在洛都的勢力暗中幫扶你,也是存了和風神秀一般的打算。呵呵」一位老者,氣定神閑,端坐在棋盤的另一端。

「當著楊先生的面,如此說,擺明了是想這消息可以傳到我的耳中。當年秦宮之變,李家勢力被連根拔起,屠殺殆盡。卻沒人知道,有兩位當初被視為李家柱石人逃了出來。一個是當年被李家家主贊為『天下謀主』的楊文命,另一個便是被李家大公子稱為『江北伏龍』的李半山。直到那場變故的十餘年後,天極寺出了位辯才無雙的黑衣僧人,天下人方知道原來當年的楊文命還活著。只是義父您在世的消息,只怕還沒幾個人知道,」華服公子笑道,「我在青龍城為質十年,依著父皇當初的意思,只怕是想我這一輩便呆在這城中了,既免了朝中的風波,也可保我一條性命。只是天下大勢,畢竟不是他能完全左右的,到底我是要歸國了,更有甚者,我居然還沒動身,便有了燕國風神秀,草原拓拔氏的支持,呵呵,真真不可思議!」

「天下間的大事,本就不是街上的戲文般故事早定,」老者笑著落了一子,「當年李家勢大,李家三位公子,大公子李平湖,文武全才,驚才絕艷,統率秦軍,五年滅周,三年平齊魯,殺燕國皇帝於燕然山,天下無雙。李家二公子李衡,文採風流,撰寫《神州實錄》,二十歲時,便為文壇宗師。李家三公子李賢兼修眾家之長,成就武道宗師,名動九州。李家輔佐秦皇室三百年,聲望已到頂峰,到了這一代,三位公子皆人中之龍,便有了盛極而衰之象。民間一句『秦與李,共天下』,那才真真是李家的催命符。君王見疑,李家危局早現,我與楊文命為李家在洛水之畔布了十局棋,以對當時的危局。沒想到秦皇陛下到底是站在天下巔峰的人,看東西比我們還是高了一籌。所謂帝王心術,非其他可比。我與楊文命諸多布置,秦皇只需比我等快一點,比我等狠一些,便可令我等全功盡棄。所謂『一快打十慢』,便是如此。當年的秦宮之變,便是佔了一個『快』字。只是如今,當年的洛水十局,其實還有幾局在,就看缺兒你能繼承多少了,呵呵,」老者嘿然道。

華服公子沉默不語,從那小廝打扮的年輕人手中接過茶,喝了一口,道:「我初到這青龍城,孤苦無依,風神秀護我周全,不過是懷了『奇貨可居』的心思。直到義父來到這青龍城,教我一身本事,又贈我三伯李賢的武學手札,讓我成了二品境的好手。義父大恩,秦缺沒齒難忘。只是,義父的心中,是想讓我替李家復仇的,但我畢竟也是秦家的孩子。義父當知曉,我不可能,也不會對付秦家。」

「這不消說,我自知曉。我本是雍州彰郡一寒門書生,少年時拜了一位大賢為師,卻鑽了牛角尖,一心想光耀門楣,沉迷科舉,卻屢試不第,便在洛水之畔要尋短見。幸被途經此地的李家大公子救起。一番交談,大公子對我言道,『你本是江北一伏龍,學的是經天緯地之術,自是難在科舉這一方小天地中展拳腳』,於是召我入了李府當了幕僚,之後隨大公子征戰天下,有了『伏龍』之名。大公子對我恩重如山,我李半山萬死不能報其一。你有李家血脈,我自是要教你,保你,維護著你。至於報仇,呵呵,卻是不提也罷。但,缺兒,你卻要知道,一旦回了洛都,沒了風神秀的護持,你孤身一人,面對的可是整個大秦世家,若你沒有實力,只怕要萬劫不復。如今有人送你好大一份力量,無論是風神秀還是拓拔家,皆是如此。我和楊文命當年布的局,也是為了你。你難道真不想要?再者說,莫非你這一生,真不想去你母親的墳頭上一炷香?」那老者沉聲道。

華服公子的母親,自是那位只當了兩年皇后的李皇后。秦宮之變厚,李后被鳩殺,葬在洛水畔的一處不知名的院落內。那是一處禁地!

華服公子聽完老者話,沉默不語。

「缺兒,你且自思量吧。呵呵,所謂凡事皆有因果,天下事,到了後來,又有幾人能真正說得明白?」那老者也飲了一口茶。

華服公子沉默許久,卻是不想糾纏這些事情,遂岔開話茬,說道:「且不說這些。剛剛說到那雲山桐要與風神秀一番龍虎鬥,雲山虎入青龍城,卻在厚紅樓耍了一通好大的威風,此不合常理。」

「如果我告訴你,雲山虎離了厚紅樓,便入了燕皇宮,你當如何想?」老者輕聲笑道。

「入了燕皇宮?」華服公子有些意外,略一深沉,道:「燕平不幹大權旁落,想聯繫雲山虎,對付風神秀?這也不可能。畢竟,風神秀庇護燕皇室多年,禮數有加,雲山桐當年卻是起了謀朝篡位的心思。如此看來,當是燕平想坐山觀虎鬥,期盼著風神秀與雲山虎兩敗俱傷,自己好有機會困龍升天。呵呵,當真是愚不可及。難道他不知道,如此兩面搖擺,結局當是無論這一龍一虎誰人勝利,他皆只有退位一途。天下可沒有權臣會留住一個不甘心的空頭皇帝。」

「自是如此,只是,沒有退路的人,到了最後,必然會最後一搏的。只是那雲山虎並非庸人,他難道就不知道,燕平只是存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如此又豈會和他聯手?既如此,缺兒,你且說說,這雲山虎入燕皇宮又是為什麼?」老者笑道。

「呵呵,義父說過,高手過招,只在斗心。雲山虎知道燕平的心思,他也沒想過燕平能和他聯手,他去見燕平,不過是做給青龍山看。否則,像雲山家和燕皇宮結盟如此大事,自是應該十二分隱秘。可是雲山虎在厚紅樓那一鬧,卻是把天都捅破的動靜。之後他入燕皇宮,目的是為了讓青龍山對燕皇宮生疑,使他們的心不能一起使,最好能鬧出齷齪,也讓他父親的征伐少了幾分阻力。」

「正是如此,」老者笑道,起身走到殿前一塊斷牆前,朗聲道,「大戲開鑼。有人設局,有人入局,有人破局,有人應局。缺兒,你明日上青龍山,便是你人生的第一局。這些年來,為父為你做了一幅畫。」說罷,老者一伸手,扯掉了蓋在斷牆上的一塊麻布,露出好大一幅壁畫。但見一條吞雲吐霧的九爪天龍,盤旋於天地間,一顆碩大的龍頭,探出重雲,彷彿盯著凡間。與那巨大天龍相對的,卻是一條通天巨蟒,盤旋於雲下的崇山峻岭,一個如同日月般巨大的蛇頭,吞吐著信子,與那天龍對視著,絲毫不落下風。巨蛇旁,有一隻飛鷹,直衝九天,彷彿那巨蟒的隨從,與那天龍對峙。一隻吊睛猛虎,對龍怒吼,於崇山峻岭間護在巨蟒的身旁。

「缺兒,你是巨蟒吞龍的命格,我送了你這幅畫,便是要你明白,你,到底是天下間最不同凡響的那塊璞玉。這十年來,我調教了兩位弟子,便是你身前的這兩位,一個是謝安之,一個是陳瘦虎,他們以後便是你的左膀右臂。」老者說罷,卻是從袖中取了一支狼毫,點在了那巨蟒的眼睛上。

通天巨蟒,終將破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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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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