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逃殺

從陰影處走出來的五個人，沒有任何的言語，他們只是慢慢走到了秦缺、風靈曦二人的身前十丈之地。

之後，他們便拔出了他們腰下的長刀。

烏雲，遮住了月亮，只有零星的月光灑下，一旁的篝火仍在燃燒，照耀出紅紅的一片。在這些光亮下，那五位黑衣刀客，彷彿暗夜中的幽靈，撲向了秦、風二人。這五人的刀法很奇怪，似乎沒有任何的章法，也沒有任何的罡氣流轉，甚至沒有任何的聲音，有的只有「快」與「力」。他們的一招一式，每一招都擊向了秦、風二人的要害，每一式都是奮力搏殺而不留退路。

這是真正的「搏殺」，秦缺對於「搏殺」這兩個字第一次有了如此強烈的感知。顧前不顧後，顧左不顧右，完全沒有武道中人爭鬥的套路，有的只是濃烈的殺意和精妙到極致的殺人技巧。

武道爭雄和搏殺，其實並非是完全等同的存在。武人修鍊武道，一個是煉體，一個是修心，真氣流轉經江河湖海出八門而入崑崙，身體中的每一塊肌肉都能爆發出最大的力量，境界高遠天人合一與人對敵一招一式與天道相通，最後在對陣過程中將這一切發揮出來，這才是武道，而搏殺只是武道的某一種結果。可是如今和秦缺對敵的這五位黑衣刀客，他們卻完全脫離了武道的範疇，他們似乎精研的只是搏殺，他們的目標只是取人性命。

這種不管不顧的刀法，秦缺沒有見過，風靈曦或許也沒有見過。按道理來說，這種刀法會有破綻，但這五人在戰鬥中，似乎有一種奇怪的陣勢作為依託，他們中間總會有一種配合，一種無跡可尋的配合。當某一人以近乎同歸於盡的招數不管不顧殺向秦缺的時候，一旁的風靈曦會以長槍阻止，只是那個時候總會有另一人出現在風靈曦的進攻線路上，截斷風靈曦的凌厲一擊，再之後自會有人從不可思議的地方殺將出來。這是一種古怪到極點的陣法，無論是秦缺還是風靈曦，面對這樣的陣法，卻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勉力應付。

三十合后，無論是秦缺的紫色劍芒，還是風靈曦的銀色槍鋒，似乎都要飄散在那一片如幕的刀光中。

「走」，秦缺爆喝一聲，一股紫色罡氣擊打在地上，有碎石飛濺而起，如同一場暴雨。看小說最快更新)那五名黑衣人似乎沒有料到秦缺這手功夫，身形一頓，舉刀去格。便是趁著這一剎那，秦缺並風靈曦閃電般向山谷另一端奔去。

這又是一次逃，自今日開始，秦缺和風靈曦已經逃了兩次，一次是對陣燕先生之時，這次卻是對陣這來歷不明的五名殺手。

這絕對是真正的殺手，而並非一般的刀客，刀客是武夫，還屬武道，而殺手練就的，只有搏殺。秦缺如是想。

秦、風二人的輕功本好，風靈曦熟悉地勢，在這千折百回的千回谷，卻是得了地利之便。只是那五人，腳力卻也十分的了得。

天下間的身法，千奇百怪，然終究脫不出「猿跳鳥飛」的套路，幾乎都是從這技法中演練而來。秦缺所學的「猿跳」和風靈曦所學的「鳥飛」，都是基本的身法，只是他二人修鍊精純，故有玄妙。然而那後面追來的五位黑衣殺手，他們的身形步法，似乎並不在「猿跳鳥飛」之屬，他們只是在奔跑，所憑藉的只是腳力，然卻十分可怖。

「這五人是不是馬蹄衛？」輕功施展間，秦缺問風靈曦道。

「馬蹄衛雖然神秘，然我兄長經營經青龍山二十年，青龍城本就在他的掌握中。故而我對現在的馬蹄衛也十分了解。如今的馬蹄衛，以燕先生為首，有他的十大弟子。其中有三個於截殺我的途中被我殺死，如今剩下那七個我也見過了，然並不聞有這五人。」風靈曦腳踩蓮花，身輕如燕，皺眉頭說道。

「這五人憑地難纏，不若你我分開，看他們如何？」秦缺道。

風靈犀明白秦缺所想。她倆與那五人交手三十合自是發現這五人境界似乎不過二品而已，其中最強的一人也才二品中，其餘為二品下。之所以難纏，是他們五人有古怪陣法為依仗，並擅長搏殺。如若她與秦缺分開，那五人或許會分頭追擊，如此一來他們的古怪陣法或許會被破開。

只是，當他們二人分開后，那五名殺手並沒有分頭追擊，而是一起撲向了秦缺。

秦缺心頭一驚，「他們原來都是沖我來的。」無數念頭在秦缺心中閃過，當年前往青龍城路上的追殺，前日風中北城酒樓中的刺殺。從童年時代開始，秦缺的周圍從來就沒有斷過刺客的影子。

「是洛都的人馬？」秦缺心中如是想。畢竟如今除了洛都，卻也沒有哪一方還會派出如此力量進入青龍山風神秀的地盤刺殺於他。

秦缺拼力狂奔，只是那五人卻是越來越近，他們彷彿來自地獄的行者，天生便是為了刺殺而生。

風靈曦自也發現了這點，蓮步輕移，一桿長槍便刺向了那追擊五人。既然躲不了，便只有一戰！風靈曦決斷極快，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秦缺自也看出了關隘，回身與那五人戰在了一起。他和風靈曦且戰且退，過了密林，到了一處山崖之下。

「上山崖」，秦缺急聲道。風靈曦身形一閃，便和秦缺上了山崖。這是秦、風二人今日第二次上山崖，因為鬥不過那五名刀客，便只好利用地利之便。

突然，有一陣淡淡的香味飄過，秦缺與風靈曦只覺心中一堵，四肢一陣無力，竟然從山崖上跌了下來。

秦缺心中一驚：「是毒煙！」秦缺萬萬沒想到，那五名殺手，居然會使用毒煙！他趕緊默轉真氣，封住了周身大穴，抵禦毒煙的侵蝕。風靈曦自也發現了異樣，她與秦缺跌下了山崖，手上閃電般射出了四片閃爍著銀色光芒的細小物件，卻是讓那欺身上前的五人身形一頓。也正是趁著這個功夫，她與秦缺運轉功力，提起了部分真氣，便向山崖之側的另一處密林奔了過去。

那五人如影隨形，風靈曦突然從腰間摸出了幾顆銀色丸藥，卻是向那五人方向一擲，只見空中有光芒閃現，一陣煙霧，那五名刀客卻也停住了身形。

「走！」風靈曦喝道，其身形如閃電，與秦缺一道向密林深處奔去。

秦、風二人行至一處斷崖處，秦缺撥弄了幾塊大石，布在了他與風靈犀的周圍，其中暗合五行八卦之屬，便坐了下來，五心向天，真氣流轉開始療傷。畢竟，那黑衣人所使用的毒，並非等閑。風靈曦自也端坐另一邊，細心調養。

調息一段時間，秦缺對風靈曦道：「看不出，你還有一手暗器絕活，更會用毒。風神秀的妹妹，果然深藏不漏！」

「暗器功夫是二哥教的，至於用毒，我卻不會。那幾個藥丸只是我師父製成的暗器，裡面藏了點毒物，給我防身所用。如果遇到了用毒高手，倒不一定真能成。那五人非同一般，善於用毒，只怕那毒物也傷不了他們多少。」風靈曦調停完畢，輕聲道。「只是你布的那個陣，卻似乎很不一般。」

「我那陣法自也是我師父所授。然我學藝不精，如果那五人前來，只怕也阻止不了多久，」秦缺苦笑道，「那五人為我而來，卻不想連累了你。」

「你這是哪裡話。你我相交多年，此次大戰同生共死，莫非我此刻會離你而去么？只是那五人是真正的殺手，憑地難纏，約莫自有追蹤人的法門，我們逃，恐怕是逃不掉的，唯有一戰而已。只是其功夫古怪，特別是那陣法。如果我們要破他們，需先破陣法方可，」風靈曦道。

「正是如此。如果我沒瞧錯，他們的陣法應該是五行絕陣。這陣法是東宋葉巨野所創，當年李家平湖公觀葉巨野布陣，也能排出。師父當年與我講陣，卻也提過，只是已經很多年沒出現了，故而開始我並沒有瞧出。」秦缺道。

「你既知陣，可能破陣？」風靈曦問道。

「五行相生相剋，他們的陣法之所以厲害，便是暗藏五行相生之理。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如此循環往複，生生無窮。如若要破陣，便要逆行五行，尋找五人『金、木、水、火、土』中最弱一環，以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的道理，破其一人，則全陣皆破，」秦缺皺眉道：「只是你我二人只是二品上的境界，根本無法在這陣法中久持，更遑論找到那最弱一環？除非我們中有一人能到一品境界。所謂『一入一品，便是非凡』，如果到了一品境界，說不定可以在陣中相持更長時間，以求找到那最弱一環。」

風靈曦一陣沉默，道：「我風家有一密術，喚作『醍醐灌頂』，是我大哥所創，可將一人的真氣灌入另一人體內，並鎖在那人身體中一個時辰。你我二人皆是二品上境界，如果我們的真氣重疊在一起，雖然也到不了一品，不過起碼在真氣內力上，在那一個時辰內可以和一品下高手仿若，或許在那陣法中能久持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