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金剛與才子

第十六章:金剛與才子

這房間的確是個絕好的宴客地點。在人不多時,只需開三間,人多些便可以將整個七間打開。房門打開后,可見南北院內景緻。南院花卉繁茂,春季南風徐來,便有陣陣暗香入得大廳。北園中心是座假山,由後花園引進來的一條暗渠,在假山中開了一個泉眼,水從山澗中順着凸凹不平的石頭縫細流下來,落入一彎月牙池中,隱隱傳來歡快的水滴聲音,頗有些浪漫。

眾人喝過第一盞酒,便各自開始用餐。席間自有一盤盤精美食品被添上,一些吃剩的撤掉,王府的丫鬟一切做得有條不紊,站在秦萬身後那位楊子丫鬟服侍起來頗為細心。作為一個前世單身狗,秦萬總覺得女孩在身邊忙碌不停,自己卻在大吃大喝,感覺有些說不出的忐忑不安。當然這王爺府內的富貴與排場,這種奢靡更加有些讓他產生了一種成功者的陶醉。

大家吃了片刻,八王又舉起酒杯,眾人見狀都停了下來,王爺將目光投向章琅和秦萬,讚許地點頭說道:「本王膝下無子,老來得一女,視若掌上明珠。小女也乖巧伶俐,不但是本王摯愛,也甚得陛下喜歡。近來陛下興兵品川,連連大捷,擴疆千里,本是國之幸事。不料我大睿之內,卻有小人作亂,小女前些時日險遭毒手,多虧兩位俠士出手相救,才轉危為安。本王這一杯酒,就敬與這二位英雄。」

章琅與秦萬急忙起身,向著八王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章琅先說道:「在下章琅,章歲佟,這位是我的兄弟,秦萬,秦肖奇。公主殿下吉人天相,我等能為公主殿下略盡綿薄之力,實乃我二人之幸,二人之幸也!」

事到如今,既然已經完成了進入八王府的既定目標,章琅對外也不再稱秦萬是自己的書童,開始以兄弟相稱。

秦萬中午本就沒少喝酒,此刻又吃了些酒,頗有些興奮地跟着說道:「八王殿下,您太客氣了,這都不算事兒,我當時就想不能白吃了八王府的飯,既然公主有難,干就完了!」

「哈哈哈」八王與在座各位都大笑了起來,這個時代哪有人會和王爺這麼說話,但是王爺心裏倒是很喜歡秦萬這個說話的性格,便又接着問道:「本王聽孩兒說起你那彈弓的功夫了得,舉手之間就擊退兩名勁敵,不知可否讓本王也開開眼?」

秦萬藉著酒勁兒,也不謙虛:「說起那彈弓功夫嘛,除了姿勢我覺得特別彆扭外,的確還挺準的……」

秦萬最近在家沒少實驗自己的彈弓技能,章琅特意給他打造了三角錐型的彈子,因為這彈弓不同尋常,弓柄由特殊金屬鍛造,形似吃西餐糕點的兩尖叉子,弓弦在兩尖下端,且是用特殊金線製成,平日緊繃,這彈弓如不發彈子,道也可以作為一把短叉兵器使用。

章琅為秦萬做的彈子後面有個十字凹槽,這樣便可以方便射擊時不會從細線上滑落。秦萬試驗后覺得頗為方便,他知道這些技能都是原先身體自帶的,但自己卻一直不知道精通到何等程度,結果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他完全按照自己潛意識去發射彈弓,在各種奇怪的姿勢下,每一彈子都會正中靶心。並且這彈弓之弦看似簡單,卻需要足夠的內力才能拉開,章琅曾經頗為費力的試過幾次,也不得不放棄。也正因為此,秦萬有足夠信心地認為自己在王爺面前無需太過自謙。

畢竟在秦萬習慣的那個世界裏就是誰能誰上,太謙虛的話工資都漲不上。

在場的各位可不習慣這麼自信的回復,人群中不由得發出一陣陣騷動之聲。

王爺微笑着看着大家,心裏卻是頗為高興,此時堂內幾人都是自己多年選拔的能人異士,他還擔心秦萬兩人不敢顯示一下自己才華,現在一切說服工作都省了,就等好戲上演吧。

果不期然,只見最末尾座位上一位粗壯的男子爽朗大笑起來:「這位仁兄如此自信,在下佩服,只是空口無憑,不如現在就讓大家一飽眼福如何,且小心先看我這杯子……」

話音未落,抬起右手,看似漫不經心的隨意一揮,那手邊的酒杯便嗖的一聲飛起,帶着寒風向秦萬飛去。

這漢子身手極快,杯子行於空中,手已經重新拿起筷子,迅速夾起一大片牛肉送向口中,彷彿那飛出的杯子與他無關。屋中善武之人雖然看得真切,但也來不及反應,眼見杯子就要砸到秦萬面門,公主與章琅都不由得起身欲動去相助。

忽然燈下閃現一怪異的身影,伴隨着清脆的兩聲響。

秦萬桌前一副打碎的酒盅,那壯漢送入口中的筷子突兀地沒了半截。壯漢依然保持着瀟灑的姿勢咬向牛肉,隨之而來的是上下牙齒碰撞出嘎嘣一聲脆響。

公主小臉微紅,忍着沒有發笑,倒是章琅忍不住笑出了聲,拱手向那人道:「這位仁兄吃了個寂寞,不知味道如何?」

那漢子被臊得一臉通紅,不再說話。身後的丫鬟馬上送上新的酒杯,斟滿一盅酒,漢子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面露一絲不爽。

八王一切看在眼中,心裏暗暗吃驚秦萬出手的速度之快,面上卻平靜如水,淡淡說道:「千鶴,不要慪氣,你力大無窮,可在萬軍之中如中流砥柱,卻不善遠攻。不過秦萬這彈弓的確出神入化,本王也是開了眼界。」

八王本想就此轉移話題,畢竟秦萬的實力也試出了一二,再下去怕是傷了和氣。他還沒有再說什麼,坐在那壯漢身邊的一長臉漢子先站起身來,深施一躬道:「在下鄒傑,字傑倫,平生最愛結交善武之人,方才見肖奇兄一手彈弓出神入化,不知可否與我也切磋切磋?」說把緩緩側身,掏出腰間的雙節棍。

秦萬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別樣的畫面:『是誰在練太極風生水起,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

八王見鄒傑倫站了起來,平靜的臉上不由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不過這一絲陰霾轉瞬即逝,換之一種爽朗的笑聲道:「哈哈哈哈,都怪本王剛剛一時心急,沒有與大家相互介紹,現在反倒有些亂了。傑倫稍等片刻,容我我先介紹一下大家給兩位新來的客人。」

這鄒傑倫在王府中武藝最高,但是性格木訥,簡直就是武痴般的存在,只要遇到武林高手,就會前去挑戰,這點讓八王爺也頗為頭痛。但是他對王爺卻是極為忠心,因此一直作為王爺的貼身護衛帶在身邊。

八王此時已經端起酒杯,緩緩步入兩排桌塌之間,眾人見此,也便都站了起來,此時廳堂內算上服侍的僕人,足足站了有近三十人。眾人一站起來,便有些顯得混亂,秦萬見這場面,想起前世團建時候的紅酒舞會,只是此情此景更像是cosplay古裝的紅酒舞會……

八王走近章琅與秦萬,公主自然也站了過來。

這個年代畢竟尊卑分明,很快其他一眾人等都站在了八王對面。

八王望着對面的九個人,滿面紅光地說道:「歲佟與肖奇既然救了我的孩兒,便是我八王府的貴客,從今以後,希望大家同仇敵愾,共同輔佐陛下為睿國貢獻全力。」

那幾人見八王說出同仇敵愾之話,心裏已經明白八王已經把眼前二人劃歸與自己同一個圈子,自然感情上也親近了許多。

八王說完又轉過頭,一臉淡淡的微笑道:「剛剛千鶴與傑倫都有些冒犯,還請二位看在本王的面上切勿怪罪。」

章琅與秦萬忙施禮道:「哪裏哪裏,切磋技藝,練武之人都喜歡如此而已。」

「說的不錯,切磋技藝,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八王說着用手拍了拍秦萬的肩膀:「年輕人,本王見你剛才那幾招幾式速度極快,動作隱秘,不知是何種功夫啊?」

「呃……」秦萬是真心不知道。

「鵝?鵝功?」王爺一臉懵地瞪大眼睛。

還雞公呢,哪有什麼鵝功?秦萬心一急,隨口說道:「是,阿房宮……」

「好名字!一聽就是世外的神功!不知是哪三個字?」王爺一邊讚揚一邊一頭霧水地繼續刨根問底。

秦萬心道,你一個王爺,非要知道這麼多細節幹啥啊?

章琅一張笑臉貼了過來,神秘地說道:「訛防攻這三個字,第一個訛便是訛詐的訛,便說這功法詭異,很多人看不清都以為有詐。也說千萬別惹我家秦萬,不然被訛上了,就麻煩了……。第二個防便是防守的防,第三個攻是進攻的攻,這兩字便是說着功法能攻能守,進退自如之意了。」

「哈哈哈哈」眾人聽完無不大笑,心想既然還有人把訛詐之意放在名字中,難道是要先小人後君子之意?

秦萬與章琅這幾日早已心有靈犀,章琅見秦萬一皺眉便知壞了,這小子腦子一定又斷線了,於是馬上過來一番混亂解釋。

王爺聽此解釋笑得倒是開懷,他覺得章琅這兩人的確與眾不同,連這功夫名字都不同,雖然多少覺得和一些俗套的倫理綱常有些不容,但是聽得又覺得比那些虛虛幻幻的實在。

倒是公主聽得此名字有些不悅,覺得心中如此有文採的秦萬兄怎麼對武功的名字起的如此隨意?想到文采,她不由得希望秦萬能夠有機會在父王面前展示一下才華。

她拉了拉八王的衣袖,嬌滴滴地對八王說道:「父王,您看您一站起來,大家都不好再坐下用餐了,此刻時日尚早,不如大家坐下慢慢邊吃邊談如何?」

知女莫若父,八王知道只要這丫頭嬌滴滴的對他說話,一定是又有自己的鬼主意了。此番撒嬌怕是覺得自己手下的人對她的恩人有些咄咄逼人,既然如此,他就把這個宴會交給這丫頭處理。八王很喜歡看着自己的寶貝閨女做事,雖然是女孩,在王爺心中自己閨女勝過這京城所有紈絝子弟,所以一直就拿他當兒子一般對待,無論在什麼場合,只要有機會便放手公主去做,甚至女扮男裝這種有些出格的事兒,也被他默許了。

八王想到此,便笑着向眾人道:「龍兒說得極是,諸位,這杯酒喝完,我們各自歸座,咱們邊吃邊聊。」眾人聽聞,自然知道這杯必然要回敬八王爺,便一起舉杯,齊聲道八王爺萬福金安,一飲而盡。

眾人各自落座后,八王又提起一杯酒道:「敬酒三杯,三杯過後各位就隨意一些,我素來不喜歡規矩太多。倒欣賞大家暢所欲言,所以大家務必不要太拘束了才好。」

三杯酒下肚,熟悉八王爺的王府老人都知道八王隨和,也便放得開了,互相之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公主見府內的九個人之間甚是熟絡,卻只有章琅和秦萬有些孤單的互相飲酒,便清了清嗓子,沖着眾人道:「諸位,本公主也想敬諸位一杯。」

聽到公主說要敬酒,大家又都安靜下來。

公主望着秦萬與章琅,臉上已經有些醉意,緩緩說道:「兩位公子與我府上的舊臣還不熟悉,我以這杯酒為契機,先略作介紹,這樣大家私下裏也方便交流。」

「八王府向來禮賢下士,廣攬人才。在眾多人才之中,在座這九位更是出類拔萃。文有江北四大才子,武有江南四大金剛,還有這位『海川先生』更是睿國首屈一指的大謀士。我這第一杯就先敬與兩位公子與江北四大才子。」

秦萬心想,自己那時代有個江南四大才子,唐寅的桃花庵還是自己最喜歡的詩呢,不想這個世界倒來了個江北四大才子。

有公主引薦,那四人自然上前與秦萬二位拱手行禮。只見一鬢髮有些發白的老者先向二位施禮道:「在下趙恚,趙梓隆。稍懂些音律,幸得王爺和公主賞識,留在府中。」

公主笑這對秦萬道:「小七兄還記得今日中午你聽着曲子即興作的那兩首詞么,當時我彈的那兩首曲子便是梓隆先生所作。」

秦萬心中對中午的曲子自然記憶猶新,正因為太過好聽才忍不住吟詩出來,忙拍馬屁道:「梓隆先生的曲子實在是太好聽了,我本來不會做什麼詩詞,聽了梓隆先生的曲子,就忍不住哼哼出來了。」

章琅陪笑道:「曲美,詞美,演奏得更美……」

二人如哼哈二將,一頓馬屁把公主和先生都拍了個舒舒服服,梓隆先生捋著有些泛白的山羊鬍子,臉色微紅地搖着手:「二位公子過獎,二位公子過獎。」

那老者身後一膀大腰圓的黑臉漢子也湊到跟前陪笑道:「梓隆兄莫要謙虛,我這五音不全的人聽了你的曲兒都着迷,你江北琴王可絕不是浪得虛名。」

那老者回頭笑罵道:「我比你可差遠了,誰人不知舍德兄的草書是寸字寸金,你名利雙收,卻來取笑我這窮叫花子。」

那黑臉漢子圓鼻子圓眼加圓臉,此刻把頭搖得像個球兒一樣苦笑道:「梓隆兄不公平,要說受歡迎,誰能比得過雯雯妹妹的畫呢,那可是無價之寶,連陛下都讚不絕口。」

「你們鬥嘴,休要帶上我。也不怕在外人面前見笑」黑臉漢子身旁的一黃衣女子撅著小嘴道。

這女子身材嬌小,巴掌大的臉盤,眼睛卻是大得幾乎佔了一半,個子雖然不高,卻是風韻妖嬈,薄衫下盡顯身材曼妙。

秦萬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在八王面前重演中午的尷尬情節。

章琅走上前向二人一拱手道:「一位書魔,一位畫仙,二位的大名遠在千里之外的辰國都家喻戶曉。今日得見,真是在下之萬幸。」

那黑臉胖大漢歪著腦袋有些疑惑道:「歲佟公子說笑吧,我們江北四大才子,還能在辰國有些名聲?」

「在下哪敢說笑,就單單你那『春池嫣韻』四個字,就有很多辰國世家找人臨摹,掛在堂上呢。」

秦萬心裏一驚,沒想到那「去他媽的」四個字這麼出名。

章琅接着又道:「這位雯雯姑娘的兩幅名畫:『星空』,『吶喊者』。現在都是絕世的珍品,的確也是無價之寶啊。」

秦萬聽着幾個人在互相捧著臭腳,心裏奇怪這個世界和自己那世界竟然有那麼一點重合,但是這相似點又特別彆扭。就說這畫的名字,雖然不知道這「星空」是不是畫得和梵高的很像,那「吶喊者」是不是也扭曲得臉變了樣,但是這種動不動就似曾相識又有些不同的感覺就是讓人有着說不出來的彆扭。

他突然想到前世心情不爽時最好的調節就是看看美女,於是便抬頭看向公主方向。他這忽然的一抬頭,正與一雙明亮的眸子兩兩對望。秦萬與公主不經意間的這一次對視,換來兩人的兩頰緋紅。

秦萬忙把頭轉向別處,才發現在剛剛大黑圓胖子身後站着一白面書生,此時正用一雙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欠錢要帳的怨婦,嚇得秦萬又是一陣心慌意亂。

王爺招募這四人於府中,除了愛惜人才,自然還有一點是作為公主的老師。公主從小不喜這些規規矩矩的繁瑣禮節,偏偏王爺又對她偏愛,因此師徒五人並沒有往常帝王家那種陌生感,更像是聞道有先後的朋友一般。此刻公主見冷落了一位恩師,自然忙陪笑着說道:「琴,詩,書,畫,四大才子,怎能少了富貴先生的詩呢?」

那白面中年忙上前恭恭敬敬地對公主道:「公主殿下說笑了,聽聞今日這位肖奇公子隨曲便能譜詞,溫酒便可作詩,在此等奇才之前,我哪裏稱得上才子二字?」

秦萬雖然這一天來特別享受被吹捧的感覺,但是真遇見個職業詩人,還是有些膽怯,畢竟自己的詩都是抄的啊,於是馬上馬屁又來:「我說富貴呀,你別這麼說,我那不過是瞎喵碰上個死老鼠,碰巧幾句入了公主的眼。我平時寫作文都難,更別說寫詩了。」

秦萬是真心覺得自己不行,但是在富貴聽來卻是有點挑釁的意味。你瞎喵幾句就讓公主覺得那麼好,那你不瞎喵還不得上天?

只見他把臉色一沉,有些不悅地說道:「如此說來,不妨也再喵幾句,此刻春宵苦短,八王設宴,你我都賦詩一首,為諸位助興如何?」

「如此甚好!」躲在一旁好久不吱聲的八王忽然一嗓子嚇得眾人一跳,八王愛才,見富貴如此說,自然不想錯過才子對決:「剛才比武,若有閃失畢竟會傷筋動骨,確實不妥。現在比文,既能助興,又可讓我們大家見識一下肖奇公子的才華。好提議啊,好提議!」

秦萬見八王都如此說了,也沒有辦法,心裏暗罵,這老傢伙眯在那裏半天不說話,關鍵時候還是少不了他。

公主此刻竟然比八王還激動,她現在心裏全是偶像秦萬,自然認為這又是一個展示自己偶像的絕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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