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密宗者

第十一章:密宗者

三人剛剛離開,秦萬就迫不及待地揪著章琅的脖領怒道:「虧得我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你竟然隱瞞我這麼多事情。密宗者是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公子是女扮男裝,還有那日鬧事上的兩伙人,你怎麼調查到他們的底細的?」

秦萬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其實欺騙他倒不是讓他最生氣的,他之所以如此生氣,是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活像個白痴。大家都在用他能聽懂的語言交流,他卻如同一隻二哈一樣只能坐在那裏發愣,他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深深蹂躪了。

章琅也不生氣,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秦萬道:「我和你說過的啊,要想留在王府,我們就要盡量體現我們的價值,而將這次鬧市襲擊的幕後黑手查出來是最好的證明我們的辦法。」

「你雖然說過,但是卻自己偷偷去查,為何不叫我?」

「因為你不適合。」

「哪裏不適合?」

「你擅長跟蹤么?」

「不擅長。」

「你擅長易容么?」

「不擅長……」

「那我叫你和我一起不是在找麻煩么?而且我發現新宅早被人暗中監視着,我自己每次早出晚歸時不被發現就已經非常困難了,何況帶着你?況且,你頭上的綠巾實在也是有些顯眼。」

「這不是你給我選的顏色么?」秦萬此刻心裏覺得很亂,他原本認為眼前這個人就是個臉皮厚過鞋底,善於推銷自己的「江湖混混」。哪知道今天幾杯酒下肚,人家轉身就成了一個密宗者。密宗者?秦萬此時已經鬆開了揪著章琅的手,皺着眉頭,撅著嘴對章琅說:「就算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擅長,可是你總應該和我說說你的來歷還有你的計劃吧。我覺得我在你身邊不像個書童,而是一個寵物。」

章琅上下打量著秦萬疑問道:「寵物為何物啊?啊,我猜是不是男寵的一種委婉說法?嗯……,其實我早就說過你骨骼精奇,與眾不同。今日打扮起來又如此俊俏,你要沒意見,做我男寵我也同意。」說完裂開大嘴,露出兩顆兔子一樣的大門牙,yin賤地笑起來。

「我去你的吧。」秦萬覺得渾身每個汗毛都打了個冷顫,有些不滿地說道:「我可沒心思和你開玩笑,你要是拿我當兄弟,就快快告訴我什麼是密宗者,你還知道什麼秘密,我覺得被你瞞着很沒有安全感。」秦萬嘴上說着,心裏卻是有些奇怪:這個時代都不養寵物的么,沒有寵物倒也罷了,竟然有男寵,而且聽章琅的語氣似乎主人不一定是女的,男的也不奇怪。這麼看來貌似思想頗為開放,有些像自己那個空間里古羅馬帝國的時代。

章琅見秦萬對自己最近行為做事頗有些不滿,內心稍微斟酌一番說道:「密宗者我可以解釋給你,至於其它的秘密,的確是有的,不過要等到以後時機成熟才能慢慢告訴你。」

「你真狡猾,我難以和你將心比心。」秦萬繼續試探道。

章琅聞此言,不由得眉頭皺了皺道:「按照你這麼說,你是不是也應該先和我說說你自己的來歷?為何會如此怪異的彈弓射法,而且百發百中。最近又見你內力逐漸恢復,就從剛才按斷坐塌的那一指看來,你絕不應該是一個會被一群青樓打手按在地上捶打的人。你看你沒有告訴我,我也依然很信任你,也沒有像你這樣激動啊。」

這話一下子戳到秦萬心口窩裏了,他並非不想和眼前這位自己穿越后唯一的朋友坦誠相待,只是連他自己也無法搞清楚這些問題,總不能和章琅說自己來自平行宇宙吧?以這個朝代的人的認知水平,如果自己這麼說,很可能被當作瘋子被大家嘲笑。想到這些,秦萬剛剛對章琅的不滿頓感釋然,自己尚且很多難言之隱,換位思考一下,也便理解了章琅的難處。於是換了更加溫和的語氣說道:「我要是說我自己都忘記了曾經的很多事情,怕是你打死也不信的。可是偏偏我就把你見我之前的事兒全忘記了,我想我可能被當時揍我的那群人打成了腦震蕩,失去記憶了……」

秦萬這理由連他自己都不信,但是他也沒有更好的理由。

「腦震蕩?你這新詞兒雖然我頭次聽說,到很形象,你現在說話的樣子的確像腦子被震蕩了。」章琅一臉平靜的看着秦萬道:「我雖然也很想聽你和我講講你自己,但是作為密宗者,我更看重自己的感覺和判斷,所以你不說,我也不會逼問。我修鍊的內修觀感告訴我你是一個可信賴的人,這便夠了。」

秦萬沒有想到對方寥寥數言便將自己的尷尬化去。人呀,大多數時候,總是對別人要求高,對自己要求低,而換位思考這麼簡單的道理,說起來容易,能做到的人絕對鳳毛麟角。且不說章琅的密宗修為的內容有哪些,單說這點,秦萬已經很佩服眼前這位兄弟。

章琅見秦萬面色由最初的激動轉為有些歉意,也便不再說下去,只是靜靜地看着秦萬,在他心裏,眼前這個英俊少年的確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就是這些與眾不同的點,讓他堅信自己將來會與他做成一些事情。

「你剛剛說,你會和我說說什麼是密宗者?」秦萬還是忍不住問起這個問題。

章琅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小七,看起來傻乎乎的,但是心裏一直很有想法么。我剛才說過,除了那幾個現在還不能和你說的秘密,我對你沒什麼可隱瞞的。好,那我就先和你說說密宗者吧。」

「眾所周知,這中原諸侯國中,辰國最弱,但是卻是存在最久的,你知道為何么?」

秦萬心道:我來到這個世界才幾天啊,我哪知道你們這個時代里這幾百上千年的事兒?

他木訥地搖搖頭。

章琅也不意外,便接着說道:「辰國雖然國小人少、兵不強、財不多,但卻歷史悠久,這看似矛盾的前因後果其實都源於同樣的原因:辰國的地理位置非常特別。」說着伸手指向窗外羅松河的方向,秦萬順着他的手指望去,那裏江闊無邊,遠遠望去只見對岸綠樹藍天融合成了一條蜿蜒的曲線。

「從中都向南兩千餘里,便是辰睿兩國的交界,在此兩千餘里之間,便是睿國的漢澤平原。兩國的交界是高聳入雲的雲嵐山脈,上天給與睿國的是沃野千里,給予我們辰國的卻是群山峻岭。雲嵐山脈從辰國東北側像一道彎弓綿延至東南,東北與貴國形成國界,東南與錢國形成疆界。辰國西北是與莫爾國的國界,這條國界是一條更加高大的山脈——南天山山脈,這山脈北側就是貴國與莫爾國常年爭奪的品川高原。辰國西南,就是剛剛吞拼了辰國的薩拉國,辰國與薩拉國之間也有一條險峻的山脈,我們稱之為緬因山脈。」

「辰國四周被這三條高聳入雲的山脈團團圍住,連一條狹窄的通道都沒有,且山之高,峰頂終年積雪,因此四周雖然都是比自己強大許多的鄰國,卻很難有敵國軍隊能夠翻山越嶺入侵辰國,就算翻過四周山脈,辰國內部也是山巒重疊,軍隊幾乎無法補給,這也是為何幾千年來,辰國雖小,卻一直存在着。」

秦萬聞此言,覺得這辰國很有些像陶淵明所描繪的世外桃源。任由外面世事變遷,都能獨善其身。

章琅接着道:「密宗有句話:萬物一分為二,有好就有壞。這辰國也是如此,雖然千年不曾滅國,但是天然條件惡劣,可種植的食物有限,因此人口也是諸侯國中最少。而且因為天災不斷,人們的危機意識從小到大已經深入心間。慢慢下來,信仰成為支持這個國家人民生存下去的最重要的力量源泉。這種信仰最後成為了這個國家的治國理念,我們稱其為密宗。然而,密宗與密宗者雖然一字之差,卻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密宗是全部辰國人內心中的信仰與修行,而密宗者可以認為是守護這個國家的一群特殊的修行者。辰國這幾千年,雖然直到近日才被滅了國,但是幾千年裏,也少不了與各種國家明爭暗鬥,密宗者作為保護這個國家的特殊修行者,他們除了更加堅定密宗理念,還要掌握至少一種密宗技能,也便是剛剛所說的三絕一籍:無影蹤,密宗葯,易容裝和兵法秘籍。無影蹤是上等輕功,修得此功得益於辰國特有的險峻地形;密宗葯是下毒與解毒,修得此功得益於只有辰國惡劣環境下才有的各種有毒動植物;易容裝則是舉世無雙的易容術,修得此功得益於辰國對周圍各國秘密滲入時慢慢積累的隱藏技巧。而兵法秘籍包括兩部分:各鄰國的情報,以及作為一個弱國、千年以來以弱勝強的經驗總結和戰術技巧。掌握這些技能的人雖然不多卻是辰國在數次對外戰爭中取勝的關鍵。只是知道密宗者的人世上極少,我們是秘密的存在,直接歸密宗大祭祀院調度,而密宗大祭祀院首座大祭司與國王是國家的兩個實際領導者,大祭司負責人民的信仰修行和利用密宗者對外收集情報和作戰,國王負責管理國家和除了密宗者之外的武裝力量。」

秦萬聽得入神,忽然覺得這個神秘的國度並不像陶淵明的世外桃源,因為那裏應該是猶如仙境般的怡然;它更像自己世界的埃及金字塔,有神秘而又漫長的歷史,那立方錐型的外表就像辰國聳入天際的連綿山脈,將謎一樣的內在隔離於世人面前。

「我很好奇薩拉國如何能夠突然覆滅了如此神秘的辰國呢?」秦萬忍不住問道。

章琅搖搖頭:「我已經很多年不在辰國了,所以並不清楚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辰國內這幾乎保持了上千年的平衡彷彿一夜間就被突然打破,大祭祀院內的密宗者被大量秘密暗殺,薩拉國最神秘的墨忍者通過只有幾個人知道的秘密通道潛入王宮,王宮慘遭血洗,國王陛下下落不明,辰國從來沒有經歷如此突然的變故,一時間群龍無首,被趁虛而入的薩拉國顛覆。」

章琅說到這裏,表情變得非常痛苦。秦萬懂得一個有信仰的人,忽然失去自己的國家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他想試着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他忽然想起自己那個世界裏的祖國,雖然也曾被外族佔領過,但是強大的文化與信仰反而融合了佔領者,國家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汲取各族所長,變得越來越強大。他借用自己那個時代常用的一句話勸慰道:「起碼你還在,辰國人民還在,那麼辰國也還在,有句老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只要辰國人民的信仰還在他們心裏,早晚有一天,辰國還會回來。」

章琅有些驚訝的看着秦萬,對於他這個時代的人,對人民還沒有秦萬這個時代那麼重視,對國家也還停留在對國王有些愚忠的理解,秦萬一席話讓他忽然意識到國家的實質並非那三條高聳入雲的山脈圍起的一方水土,也並非那個高坐金鑾殿的國王陛下的存在,而是紮根於人民心中的認知,只要人民還在,信仰還在,國家總會回來。章琅突然有些感動,竟然抱拳深施一禮道:「我以辰國一民之軀,感謝小七兄這一番話,你讓我對辰國又有了希望,對我要做的事又有了希望。我,我真的感激不盡!」

其實對任何人,最重要的便是希望,秦萬的話並不是多麼高深莫測的大道理,卻讓章琅看到了希望,這就是最重要的!

秦萬也很感慨,他想到自己這突如其來的穿越,內心冉冉升起陣陣孤獨感,不由得嘆氣道:「既然我也暫時忘記了自己曾記是誰,那我就還作你的書童,辰國也是我的半個故國。所以水桶兄,今後如果有需要,秦萬也會儘力而為。」說完也深施一禮。

兩個平日裏打鬧的小兄弟,此刻更成了交心的朋友。

此刻夕陽已經漸漸向天邊垂去,從品川高原之上用萬丈餘暉照耀着漢澤平原。玉龍江上泛起波光漣漪,亭上台前,二人酒意漸散,卻是真情更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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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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