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直面過去
經不住似水流年,逃不過此間少年。
重逢很美好,可一切早已變了模樣。
當年的少年已經老去,柳二娘想過很多次,在夢裏也有過許多次相逢。
而眼前人的衰老,似是在提醒她,一切都不會重來。
可柳二娘卻在笑,在為當年那個少年而高興。
因為,他是一個將軍了。
她沒有在意時間帶來的變化,她和多年前一樣笑着說:
「師兄,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
那一聲感嘆,道盡了心酸。
她看上去依舊年輕貌美,而他卻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意氣風發。
歲月的殘酷,修士或者一時難以察覺,可當看到身邊人的時候,總有醒悟的那一刻。
柳二娘看着將軍的白髮,心中有萬分思緒,卻不知怎去言明。
她以為相逢會很美好,擁抱在一起痛哭,訴說着彼此的思念,或者吹噓著這些年的事迹。
可將軍沒有那個時間,他總是在忙着佈置城防。
他經常說:「有那些妖物在,我吃飯睡覺都不能安心。」
柳二娘告訴將軍,她也能幫上忙的。
將軍這時候總會用各種借口來推脫。
不一樣的場景,一樣的人,不一樣的面目,一樣的語氣,記憶中的片段漸漸浮現,和眼前的景象重合至一處。
柳二娘記得,師兄曾經也是這麼說的,嫌她會幫倒忙,用着各種借口推脫。
那時候的她不管怎麼反駁,師兄都會嗤之以鼻,說她還小,什麼也不懂。
而這一次,她說:「師兄還把我當小孩嗎?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
柳二娘看到了將軍神色上的變化,有過醒悟,亦有過落寞,皆是轉眼即逝。
說到底,都是歲月不饒人。
人老心不老,真的有那麼容易嗎……
他們早已回不到過去,曾經的美好也只能通過談話間來回憶。
將軍不再說那些推脫話了,而她也終於能出上幾分微薄之力了。
然而重逢的感傷和喜悅都沒能持續太久,整個小城的人,都籠罩在妖物的陰影下。
柳二娘不懂將軍是為了什麼,她覺得珍惜眼前,不留遺憾已經是最好的了。
可將軍不那麼說。
他說:「人活百年,終有一死,做將軍的,追的是留名青史,求的是身後的一個好名。」
柳二娘還是不懂,她不懂那些英雄氣概,也不懂什麼家國天下。
每當這個時候,將軍都會笑着告訴她:「每個人追求不一樣罷了。」
道理誰都懂,可真正明了的又有幾人?
那短暫的日子過的很快,彷彿眨眼之間便過去了。
直到柳二娘看見將軍的屍體,時間才再度變得緩慢起來。
「師兄……」
點點滴滴浮現心頭,她伸出手,像多年以前那樣……
可還是沒能抓住。
將軍低垂著頭,手裏始終拿着劍,血都要流幹了……
可他信守了對百姓的承諾。
直到死的那一刻,那些妖物也未能踏入伏波城半步。
柳二娘曾經勸說過將軍,可將軍始終沒有走。
有時候她在想,如果將軍逃了,或許就不是她心目中的那個大英雄了。
時間飛逝,柳二娘回到了山門,迎接她的是一個新掌門,那是曾經的一個師兄。
新掌門告訴她,師父在她下山沒幾年便仙去了。
柳二娘站在師父的墓前,久久不能釋懷。
她又一次錯過了,又一次沒能抓住……
世人常嘆,世事無常,可當親身經歷過,才能明白那種感覺。
柳二娘慢慢的舉起了劍,架在了脖子上。
她忽然覺得,這世上已經沒有了值得留戀的事物……
恍惚間,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很小,小到她努力去聽也聽不清。
「快…醒…醒…是夢…」
當脖子被利劍劃出了一道血線,那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斷斷續續的聲音,說的很急切的聲音……
柳二娘的雙眸忽然瞪大,她看着周邊的一切。
似乎有種渾渾噩噩的感覺,像是真實的,也有種脫離了現實的虛幻。
「不對!這是夢!我在夢裏!這是一個夢!」
手中利劍往前一劃,似是斬斷了虛空般,空氣中像湖面一樣泛起一陣漣漪,一道漆黑的口子憑空出現在眼前。
那所有的虛幻如碎鏡般分裂,疊影重重,柳二娘眼前一花,回到了將軍死前的那一幕。
將軍的死彷彿就在眼前,那種窒息的痛被放大了無數倍,可柳二娘沒有再受影響。
「夢魘!我不會再被你迷惑了!有膽便出來一決生死!」
————
現實中,眾多修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們都或多或少聽過這個男人的故事,或者說,這是一個石頭的故事……
適才柳二娘入夢沒多久,整個人便變得癲狂起來,說着含糊不清的夢話還不止,忽然抽出了自己的劍往脖子抹去。
好幾個人都差點按不住,也不知道柳二娘哪來的力氣,鍊氣二層的修為,連謝淵這個六層和江飛四層的實力,一時間也奈何不了。
可那個石妖衝進來后,把手往柳二娘頭上一放,後者忽地便安穩了下來。
尤齊將軍看着這一幕,他看着小白的臉,念叨著:「這是伏波將軍顯靈了啊……他來救咱們了……」
謝淵本是不信這些的,可眼下也找不到不信的理由了。
冥冥中,似是天意如此,命運把所有人引導到了這一刻。
而那個把所有人連接起來的關鍵點,就是那一塊小小的石頭……
謝淵看着小白,說:「這石頭不簡單啊,現在火已經旺起來了,再添一把,再添一把就夠了。」
說着,謝淵看向了江飛。
江飛咬咬牙,道:「我可能……」
不斷的猶豫,還是邁不過那道坎,江飛覺得自己還做不到,他做不到謝淵那樣,對着曾經的親人朋友刀劍相向。
謝淵說:「小子,別忘了,我們是收了錢的,收了錢就得辦事,這是天經地義的理。」
說着,謝淵看向了其他人,道:「不會現在才告訴我,你也是沒種的玩意吧?」
這是激將法,而且還是一個粗劣的激將法,太過容易讓人看穿,可也給了江飛一個借口。
是啊,他或許也能做到,直面自己的過去。
再一次……
不過江飛入夢沒有那麼瀟灑,因為他是被謝淵劈暈過去的。
意識模糊之際,他聽到了謝淵的聲音:
「小子,記住,這是一個夢!所有的一切已經發生,你不可能再改變,你只能去面對……記住了……你只能去面對……」
————
(PS: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在這裏吱一聲)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