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亂世
知南本是孤城浪子被慕容長玉給半請半拐的帶出了永樂巷道，告別了乞討的生活，少了幾分自由多了幾分束縛不過倒也衣食無憂起來，換洗了一身衣物便被兩人拉進了客棧的一樓，看著滿滿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口中哈喇子不快要如決堤的洪水一落三千尺了，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看著慕容長玉示意自己坐下開吃，一手拿著雞腿一手禿嚕著泡滿魚湯的香米飯，那可叫一個香，沒給旁邊的小蘿莉看呆，看著桌子上的飯菜肉眼可見的變少，小蘿莉不樂意學著知南一樣豪邁的吃了起來，三下五除二的知南吃完了，油水耷拉著米飯貼在那張本就是普通的臉上倒顯出歲月靜好樣子，讓一旁的中年男子好生羨慕不過也跟著兩個人吃了起來，突兀的問了一句，也不知問誰或許在問自己：「你覺得當今皇上好嗎？」
一旁拿著牙籤剔牙的知南停下了動作，打了個飽嗝，看了眼還是努力乾飯的小蘿莉，小蘿莉也停止了乾飯看著兩人，想了想說道：「挺好的。」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努力乾飯。
「你呢，你覺得呢？」
知南看著男子好奇的眼光，想著那些年在皇城街頭乞討度日的時光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只是謹慎說道：「挺好的，不好也不是我這樣的人能說，說了我這個本不值錢的腦子會更不值錢掉在一旁被人踢來踢去，我還想多活幾年。」
小蘿莉聽到此話也沒了吃飯的慾望，看了眼男子又瞟了眼知南惡狠狠的說道：「你是榆木腦袋嗎？如今你的腦袋誰敢要？且不說那些站在朝堂之上的三姓家奴就連當今皇上也不敢說砍你腦袋就砍，懂了嗎？」
「熙春！善！」中年男子發出了沉重的語氣，正經的看著小蘿莉，小蘿莉也知道說錯了話，沒有再接話，男子看向了知南說道：「要不要隨我們進那宮闕內觀賞一般？去看看讀書人？或許能碰到有趣的人。」
知南雙手掩面，聽到男子與少女的話竟然哭出了聲來，男子半蹲下伸出手來放在了知南面前，咯了一聲，迅速擦乾了眼淚，牽起了男子手。
漫天的飛雪，男子手牽起了少年與少女迎著風雪走向了繁華何不食肉糜的皇宮深處。
……
皇冠內的書房鬍子花白，兩鬢斑白佝僂著腰一眼望去與平常老者沒什麼區別，走近一看那雙碧眼炯炯有神，他是這座動蕩不堪廟堂的君主，沒點皇家氣勢倒也說不過去，不過想來自己皇後身體便心煩氣躁起來。
老人放下批奏摺的硃筆，獃獃的望向房頂那粗壯的房梁，算了一算大概也該來了吧，換來伴在身旁十年又十年的老太監說道：「等下他們來了，領他們來書房吧，那些煩瑣禮節也免了吧，龍井，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那些話也不用說了，畢竟有求於青山便要放下身段求人，我想皇后也會同意朕的看法，不過朕今日仔細一看，老了瘦了……」
老太監剛想說些什麼，便被老人攔下，對著門口冷冷說道：「既然到了進來便是，沒必要做那些你們嗤之以鼻的禮節。」
「青山十二行走，見過陛下、公公。」
看到青門來人，老太監識趣走開，給幾人留下空間，老人不漏聲色看著慕容長玉道：「糜爛老鼠的臭味，我不喜歡，不過是青山十二先生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老鼠？老鼠怎麼會出現這宮闕內呢，陛下莫不是和十二看玩笑，想來陛下也沒有開玩笑的習慣，不過說來陛下想開玩笑的話，十二可是青山最會耍嘴皮子那個。」身為青山十二先生的慕容長玉當然有資格和陛下如此說話，到了如今陛下唯一的妻子病重有求於青山語氣便是再重，除了皺眉也不能幹嘛了，只因身為帝王的老人額頭上川字紋里寫滿的牽挂二字。身處帝王家哪有選擇情情愛愛的選擇啊，不過當今陛下卻是例外。
面對赤裸裸的挑釁老人沒有生氣也沒接下去只是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青山來人說道：「宮裡來了幾個新的讀書人，不知先生意下如何，青山接手還是送給南方的那群蠻子？」
慕容長玉依舊不卑不亢：「青山受不起陛下如此大禮，倒是送給那群南方的蠻子想必陛下也不會捨得，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寶貝肯定要交給書院培養一番，怎會說嫌棄送人呢，不過陛下也知道十二脾氣急倒也不用藏著掖著，十一師姐讓我來便是來給母儀天下的皇後續命，說來我那木頭一般的十一師姐能答應也是奇怪。」
「送了些書和一些人過去，能不答應就奇怪了，話說回來你是第三個敢在朕面前如此不懂禮數的，想想你也有資格。」此時推下一身皇家氣派的老人與實際老人無一區別，靜悄悄的看著三人。
「北邊妖物作祟，南邊氏族不成氣候，西邊那群和尚也是蠢蠢欲動，苦了陛下了，也苦了百姓了。」
「是命啊，朕也心疼耐不住腐朽世家根基太深哪裡一時間拔得掉啊，倒是皇家虧欠青山太多太多了，不僅僅是你師傅，還有你那幾個不在人世師兄弟們，皇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也夠劉指揮使忙上段時間了，不過我常常聽指揮使問我，為什麼總有人選擇當老鼠，依我看來不如說的更加醜陋一點就是奴隸，倒不如將歷史化為兩個階段，一個是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二是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現在是哪一時代，我也不了了知，但從皇都學宮國學家崇奉國粹，道學家的熱心復古，可見現狀都已不滿了，然而我們究竟正向那一條走呢？上代皇帝心裡有問題，將奴隸二字概念打的稀碎，不聽話的要殺，聽話的也要殺，敵對的要殺，投降的也要殺，有思想的要殺，沒思想的也要殺，兜兜轉轉除了姓氏有所變化，權力結構從未改變，一旦發生動亂和朝代替換，人們便渴望一個救世主降臨，重新恢復以前穩定的奴隸秩序，亂世出英雄，亂的是百姓，史書記載的則是英雄，而這些所謂的英雄，只不過給後來的統治者清楚障礙物罷了。總而言之，如今倒也算是做穩了奴隸的時代了，百姓又不滿了，可百姓不滿又有多大的用啊，那北方的妖物終究得要那所謂的英雄來抵禦，如今朕步履蹣跚邯鄲學步的樣子在南方的氏族、西邊的和尚看來不就是和朕二十年前看上代皇帝南移割地、供奉，求來和平一樣覺得可笑。」
慕容長玉落下身段，恭恭敬敬回答：「陛下不必如此，沒有陛下哪來的青山，哪來的這二十年的和平，十二雖對南方氏族氣不打一處來卻也知陛下無奈，陛下所說哪是青山修士能夠揣測的，青山修士不過仗著幾分氣力將自己頭顱抬了起來，看起有些趾高氣昂但到底落了下乘，救國唯有陛下與書院。」
……
「舅舅，你今天怎麼這麼客氣啊，還有為何大人講話都是上句不接下句啊。」慕容熙春詫異的看著自己舅舅問道。
「今日一看如今的陛下倒也沒有那麼糟糕，想比上個文弱的皇帝割地賣民求饒來的實在，畢竟讓大離的百姓挺直了腰桿，皇後娘娘母儀天下更是體恤百姓勸說陛下減低賦稅，只不過泱泱大國底蘊不足養活千千萬人啊。」慕容長玉掙扎的看著那堵快要看不清的城牆了，對於自己侄女的回答也只是一笑而過。
「可是熙春想那些師叔們了，那座長城上還有個劍叔叔，我好怕……」熙春帶著些哭腔說道。
慕容長玉發下了牽著少女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颳了刮她的鼻子，認真說道：「你說說我家的熙春生的那麼漂亮，扎了個小馬尾頭，穿著紅紅的裙子，就不要哭了，哭多了可會變醜呢，再說這次我們這次回去你就能修鍊了呢，修鍊之後就成獨當一面的大人了呢，羞不羞呢。」
然後半蹲著跳著轉到了知南面前，可沒給知南嚇一跳，下意思給那裡來了一腳，差點沒讓慕容長玉直接疼的倒地，終究顧著臉面強忍疼痛，扔下句狠話：「你小子夠狠，反正是我的人了，看我回青山怎麼折磨你，嗯哼！」
「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