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7月13，21：00，利城——

黏稠的夜幕下醞釀着令人不安的躁動。

站在一棟種滿綠植的小屋前，郁七禮貌敲門，「你好，開門。」

片刻后，伴隨着吱呀一聲，門開了條縫，只露出雙警惕的黑色圓眼。

小孩兒，白毛，一眼缺愛，還是鳥類——白媽xp大全了屬於是。

郁七按捺住抖耳朵的衝動。

沒看見人小孩兒耳羽都炸開了嗎，他再有點兒動靜怕不是要把人嚇哭。

雖然類人之間不存在互相狩獵的食物鏈關係，但是哪有未成年小鳥不害怕貓貓呢？還是只大貓貓。

小少年縮在門縫後面看了幾眼。

郁七那一頭有着灰黑斑點的白色短髮，挺立的大號貓貓耳朵，以及衣擺下面露出的毛茸茸斑點長尾巴實在是過於有標誌性。

低頭掃了眼郁七左手背上花紋繁雜的黑色圖案，小少年把門拉開示意他進屋。

外貌可以偽裝，但是契紋不能——那是制約，也是強者的證明。越複雜的圖案代表着越強大的力量，而自由人的契紋一般位於手部。

是很有小動物風格的屋子，郁七彎腰進門，站直了腦袋差點兒撞上天花板。

木製色調，擺滿了精緻的鮮花和可愛的物件，過重的香氣極力想掩蓋一股子剛出生的奶腥味兒。

當然還有熟悉的，麻煩的味道。

小少年從某個角落裏鑽出來，把手提箱擺在郁七面前，動作之迅速，看上去是一秒都不想讓郁七多呆。

郁七對這樣手腳利索的小孩兒非常滿意，於是他問道：「你這裏有花嗎？白色的，祭奠用的。」

小少年明顯懵了一下，好像是確認自己沒聽錯后，遲疑地回身拿了把還未完全開放的白菊花，用包裝紙和禮帶扎了下，遞給郁七。

郁七更滿意了，他左手拿着白菊右手提着箱子，笑着跟小孩兒說：「你不錯。看好你的家人，別給我添麻煩，好嗎。」

小少年霎時跟被扒光衣服迎頭潑了盆冰水一樣，比石雕還僵硬。

郁七卻已經消失在深深淺淺的夜色里。

半晌，一個紅棕發色，耳朵外廓長著同色硬直毛髮的小女孩從地板下的暗格里探出頭，輕輕地喊了聲哥哥。

小少年望着她，張了張嘴卻又沉默。

「茸茸......我們什麼也沒有......別做多餘的事情好嗎？」

小女孩囁嚅著，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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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何時何地，權貴們的奢靡都不會掉了檔次。

一如利城中心永遠璀璨的高樓，一如中心區外斷瓦殘垣的矮房，階級比黑白更加涇渭分明。

23：00，看上去要下雨了。

郁七雙手插兜走在街上，嘴裏哼著含糊不清的歡快小調，換了身黑衣裹得比粽子還嚴實。

——看上去是個腦子不太正常的模樣。

街上很空，偶爾匆匆走過幾個不怎麼正經的路人。

「老鼠的窩裏有什麼？」

「陷阱~」

「財寶~」

「死了都歸我~」

沿着道路的分叉走，燈光卻越發明亮。只是現在別說路人，街邊連個鬼影都沒有。

看來鬼都知道半夜別擱這兒晃。

地上彷彿刻了條看不見的標度線。郁七停下腳步，灰調的琥珀色眼睛裏映出高檔別墅的一角，

「有誰能拒絕一份豐厚的廢物回收工作呢。」

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活計郁七可做過太多了。他輕車熟路地找到防衛死角，悄無聲息翻身上了牆頭鑽進陰影里，就這麼消失在了所謂全方位無死角的嚴密防護下。

——啊，至於為什麼不直接放個大煙花給目標來個原地飛升。這個可以是可以，但是沒必要那麼浪費。剛清貨，要節約。

季小隊長明天才到利城，最盛大的歡迎當然要留給他，今晚只是順路來撈個外快的。

花了半個多小時，郁七比回家還自如地把這棟富麗堂皇的別墅大概逛了一圈。

「這是恨不得把黃金都用來鋪地啊......你不死誰死？」郁七多少有點嘖嘖稱奇。

這麼沒腦子是怎麼在鼠族那個老陰逼堆里活下來的，還混成了利城的總負責人。他是把聯邦眾生院的腦子吃了還是眼睛挖了？難怪聯邦會派季小隊長來給他們擦屁股。

平心而論，別墅里的安保力量相當嚴密。表面上空空蕩蕩的庭院裏，一棵不到兩米高的觀景樹後面恨不得蹲下三個人，觀景池子裏估計都泡著。

只可惜光有數量沒什麼用，郁七對這種程度的安保力量表示相當不屑——想當年！他在費爾德綁架小公主的時候，只上了七八個人，差點兒把他給打死——貴在質量不在數量懂嗎！

別墅的主人，利城總負責人，鬼市裏身價8100萬的老鼠，郁七這次的任務目標——揚化。

矮胖肥潤，頭髮灰白，半掩著暗粉色的小耳朵，臉側長長的鬍鬚已經蒼白且下垂。貼身勒肉的黑色西服滑稽可笑，蓋不住拖地的光禿細尾巴。但是奇異地面色紅潤，充斥着強烈的異樣感。

他此時正在大發雷霆。

郁七掛在角落裏，換了個相對舒服點兒的姿勢看戲，甚至還想掏出把瓜子磕磕。

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茶几和地毯上翻倒著半壺茶水。七八個衣飾相同的女僕跪成一片，止不住的發抖。一個年輕的鼠類女僕長站在旁側，同樣躬身挨罵。

「我買下你們你們就是這麼做事兒的？一群飯桶！廢物！」揚化好一通怒罵，邊罵邊摔杯子，把跪着的女僕打得頭破血流。猶不解氣，還從沙發上蹦躂下去，拳打腳踢。

女僕們流着血挨打愣是只敢發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跪的相當標準。

沒打幾下，揚化估計是沒勁兒了，坐回沙發，把矛頭對準了女僕長，「看看你教出來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再有下次你就跟她們一樣！別以為你是族裏派來的我就不會動你。」

女僕長誠惶誠恐，連連稱是，看樣子差點兒就要跟女僕們跪一塊兒了。

郁七倒是把她眼底的冷漠看了個清清楚楚，不由得再次感慨鼠族人均影帝老陰逼。

揚化冷著臉，隨意地招了招手。

客廳里響起低低的啜泣聲，卻沒有一個女僕膽敢有其他舉動。那樣只會死的更慘，她們之前的那一批女僕已經給她們做足了範例。

一堆人應聲出現，帶走了女僕們，去處理掉。

揚化的地位就決定了，這些人於他而言都只是日常消耗品而已。這棟別墅里的一切東西，只要他不喜歡，統統都要處理乾淨，換下一批。

女僕長很識時務，動作迅速的收拾好了一地狼藉。

揚化面無表情，跟剛才那個狂躁暴怒的他判若兩人。他按了按眉心，臉上的表情相當難看，隨後上樓去了。

爛戲落幕，郁七甩甩尾巴，幹活兒時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