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望青縣

杜小郎對韓老大和王三爺感激涕零，得知軍中收郎中，他毫不猶豫地去參軍。

與此同時，在青竹村養傷的蒙厲等人也被接回了依山縣。

得知韓老大奪回依山縣，蒙厲說要給韓老大等人請功。

經此一戰後，依山縣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不過蒙厲等人卻不敢鬆懈，畢竟和依山縣相鄰的幾個縣現在還在北蠻子手裡頭。

所以他們正在商量對策，準備以依山縣為中心，向周圍發兵，奪回領土。

在玄州城與依山縣中間，隔了五個縣城，其中望青縣為首，均被北蠻子攻佔。

由於望青縣離依山縣最近，興許是收到依山縣的消息，望青縣的北蠻子嚴防死守，每日派兵在各個路口把守，以防大武的士兵有可乘之機。

望青縣此時就跟一道屏障一般，隔絕了依山縣與外界的聯繫，想必這也是北蠻子商量后的策略，不管依山縣有多難啃，他們都得將依山縣重新攻佔，要不然，依山縣就像一顆釘子，插在北蠻子的行進路線上。

若不拔出，北蠻子要時刻擔心釘子插入心臟。

望青縣是由一個叫鐵猿的部落暫時駐守，與豪鼠部落不同，在北方十六部中，鐵猿部落是僅次於斑虎部落的部族，既是北方十六部的一支主力軍，也是是斑虎部落最強勁的對手。

在望青縣屬下的一個叫五里墩的小村莊，村中的大樹下，一群老婦人正在扯家長里短，裡頭有個灰布麻衣的老太婆混得如魚得水，沒半日功夫便將望青縣大大小小的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到底以這種方式打聽出來的信兒，是真假參半。

但賀傳雯也沒法子，誰讓她恰好路過望青縣的時候，北蠻子突然開始封鎖了所有通往依山縣的路，讓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先找個村子住下來。

眼見午飯點到了，老太婆們紛紛散去，往家裡走。

奇怪的是，裡頭竟然沒有一個年輕的大姑娘小媳婦。

賀傳雯也走回了在五里墩租住的茅草屋。

雖然一開始，賀傳雯找到五里墩的村長，說破了嘴皮子想要租住，都被拒絕了。

可架不住賀傳雯給得多。

這話真沒錯，有錢能使鬼推磨，就這麼賀傳雯在五里墩住了下來。

雖然賀傳雯還沒回茅草屋，但茅草屋已升起裊裊炊煙。

見此，賀傳雯心裡暗自長嘆，不過她安慰自己，至少飯不用自個做。

此時，從茅草屋內，走出一個一臉貴氣，但身著一身嶄新的靛藍色麻布的青年，朝賀傳雯笑臉相迎道：「阿奶，你回來了？飯已經做好了，就等你回家開飯。」

賀傳雯聽見這一聲阿奶，只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認為自己要折壽十年啊！

於是賀傳雯快步走到青年面前，扯著他的胳膊，不快地小聲道：「我說世子爺，不是說了嗎？在沒外人的時候你不必這樣叫我！」

賀傳雯沒說，她聽著膈應，明明呂毅是個啥人她一清二楚，偏偏呂毅還要在她面前裝乖巧懂事，雖然賀傳雯也知道呂毅這番作態是為何，但正因為知道，所以賀傳雯才要制止呂毅。

呂毅卻不管，也小聲地理直氣壯道：「阿奶，咱們住在這兒的時候，可是說咱倆是祖孫，我這樣也是防止萬一露餡了，萬一村長知道咱們在騙人，把我們趕出村子咋辦？」

聞言，賀傳雯挑了挑眉，這小子三言兩語就成了他有理了？

其實呂毅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故賀傳雯嘆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你想叫就叫吧。」

見賀傳雯不再阻攔，呂毅喜上眉梢，認為自己與趙家的關係更近了一步。

可其實賀傳雯越加覺得呂毅做自己孫女婿不靠譜，要是四丫嫁給呂毅，憑藉呂毅顛倒黑白的能力，以後四丫還不仍由呂毅拿捏？

這怎麼能行呢？

茅草屋內，徐白已經做好三菜一湯，他怕自己沒有用，呂毅會不要他，這樣他和弟弟妹妹就沒個安身之處了。

所以徐白這些雜物都搶著干。

雖然一開始，呂毅制止了徐白，因為他帶著隨身伺候的僕人。

但想明白徐白為何要這樣做的原因后，呂毅就任由徐白做了。

在這一點上，賀傳雯覺得呂毅的做法可圈可點，但仍然不足以讓賀傳雯徹底改觀。

徐白三兄妹做過乞兒，深知糧食得來不易，因此他做飯時小心謹慎，盡量不浪費一粒米，故而他做出來的飯菜味道也不錯。

因此賀傳雯和呂毅等人吃得還挺滿足。

賀傳雯白吃白喝，因此好聽的話也不要錢地冒出來：「徐白，你的廚藝還真不錯，飯菜味道嘗起來和大酒樓的味道差不多。」

徐白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腦袋，謙虛道：「賀婆婆你過獎了。」

徐白的弟弟妹妹見此，也一邊吃一邊附和道：「賀婆婆說得沒錯呀，哥哥真厲害！」

這話讓徐白的臉蛋微微泛紅，他揉了揉弟弟妹妹的腦袋，寵溺道：「乖乖吃飯。」

待吃完飯後，徐白讓弟弟妹妹到屋外玩，一屋子的人這才開始說正事。

賀傳雯的飯也不是白吃的，每日去村裡和婦人們坐在大樹底下也不儘是扯閑話，最主要的是去打聽消息。

故而賀傳雯朝呂毅等人道：「我打聽到，依山縣已經讓大武奪回來了。」

聞言，呂毅正打算露出笑意，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賀傳雯接下來的話，讓呂毅惱怒不已。

「另外，聽說北蠻子打望青縣時，連一兵一刃都未動，如今縣城裡主事的知縣還在縣裡住著，聽說縣裡的大小事務還是這位知縣大人管著。」

說到這兒，呂毅等人已經明白裡面的彎彎繞繞，因此更加憤怒：「難道這位知縣不知道，通敵叛國是大罪，得株連九族！」

呂毅作為皇族，自然對於這號人厭惡至極，如果這種人多了，那皇族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賀傳雯見呂毅第一次生這麼大的氣，略微詫異，她還以為呂毅是個笑面虎，咋也不會發脾氣呢。

但賀傳雯接著開口道：「你先別著急氣，這裡頭也是有緣故的。」

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呂毅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去，才開口詢問：「什麼緣故？」

「聽說這位知縣和劉征的有親，也姓劉，恐怕他也是收到了劉征的指派，才會判投北蠻子。」

提起劉征，呂毅倒是冷靜了不少，特別是劉征任知州，在玄州作威作福多年，恐怕玄州城四處都散布著劉征的人。

原本呂毅認為，劉征一死，他的手下群龍無首，不足為慮。

可眼下看來，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恐怕失去了主子，那一群狗會更加瘋狂，就比如依山縣的知縣，連裝都不裝了。

還是得小心提防，以免劉征的人再成氣候，替北蠻子做事。

見呂毅不說話，賀傳雯繼續道：「由於這位劉知縣投靠了北蠻子，北蠻子倒是對望青縣內的百姓客客氣氣，從未有過肆意略過百姓財產、糧食的事情出現。」

瞅了瞅呂毅不算好看的臉色，賀傳雯思索片刻后，還是將自己耳朵聽到的話說了出來，儘管這可能讓呂毅會氣吐血：「聽五里墩的人說，現在北蠻子的呼聲還挺高，整個望青縣都不排斥北蠻子，甚至還有不少人歡迎北滿蠻子。」

「什麼？」這是呂毅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很難想象，異族入侵，百姓不奮起反抗，竟然還夾道歡迎。

這個詭異的事情，要不是賀傳雯親耳打聽到，她恐怕也很難相信。

正當呂毅等人震驚不已時，賀傳雯接下來的話，更是差點驚掉眾人的下巴。

「北蠻子還在望青縣招兵入伍，只要有大武的壯丁入伍，就有十兩銀子的安置費，且每月發五兩銀子的月錢，有不少人都去應徵。」

聽到這兒，呂毅聽不下去了，鐵青著臉，憋屈了半晌，終於憋出了一句話：「難道就為了幾兩銀子，他們連家國都不顧了？做出此等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有沒有半點廉恥之心？」

聞言，賀傳雯搖了搖頭，終歸呂毅是太年輕了，「望青縣原本就窮，裡頭的百姓更是窮，且他們沒念過書，對忠君誠國沒有幾分概念，更不懂禮義廉恥，在很多百姓都吃不飽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人白送銀子，你猜他們會怎麼選？雖說他們短視，只顧眼前利益，沒有長遠的目光，但對於他們而言，能活得好，比什麼都重要，說不得他們不會認為自己錯了，還會覺得自己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呂毅不解，顯然是還沒有想明白，急不可耐地反問道：「那難道就這麼眼看著百姓們走錯路？」

「當然不是，」由於呂毅很有可能依照書內，成為大武的下一任帝王，故賀傳雯還是決定說清楚，「百姓們一時間轉不過來彎的原因皆是因為一個貧字，溫飽則知廉恥，若是想要讓你的子民安生，首先得讓他們吃得飽，穿得暖，再予以教育，讓他們知道忠君愛國的必要性，那百姓又怎麼會因為幾兩錢變成叛徒？」

賀傳雯的一番話，叫呂毅驚得說不出話來，以前他接受過的教育，從未告訴過他這些道理。

呂毅原本就是貴族，似乎一生下來，人人都告訴他，貴族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而百姓似乎與他們存在若有若無地對立關係，要想維護統治，就得約束好百姓，越加嚴格的刑罰，和越加嚴苛的等級制度，是長治久安的法寶。

可賀傳雯的這番話似乎在告訴他，一直以來信奉的東西並非金科玉律、

呂毅心中有些東西開始鬆動，另外的東西開始發芽。

特別是呂毅猛的發現，似乎賀傳雯說得有道理，像皇都那些富貴地方，不僅人人都懂禮義廉恥，他曾經也認為，越是貧瘠的地方，百姓越加頑固不化。

但現在想來，這一切似乎都是有原因的。

呂毅心中很複雜，是以沉默得說不出話。

見此，賀傳雯不得不再開口，打破沉默道：「世子爺如今也不必想得太遠，終究是以後的事情，而現在最要緊的是，將喪失的城池奪回來。」

聽見賀傳雯的話，呂毅將腦子裡亂糟糟的想法拋諸腦後，「說得對，反正咱們一時半會也離不開望青縣，還是想想如何做些有利的事情，最好給北蠻子添添堵。」

呂毅到底還是記恨北蠻子使陰招，竟然用銀錢收買大武的百姓，而百姓竟然還上當了，雖然賀傳雯的話說動了呂毅，但呂毅還是耿耿於懷，恨不得將北蠻子都挫骨揚灰。

「這事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賀傳雯點了點頭，反正呂毅手底下還有一百來號人，要是想琢磨點事，說不定還真能成。

儘管賀傳雯一清二楚，只有一百來號人，做不了啥大事。

但讓北蠻子在大武境內還如魚得水、高枕無憂，就連賀傳雯也看不下去。

可至於做啥，得呂毅拿主意，賀傳雯頂多配合配合呂毅，她人還清醒得很。

試圖以一己之力對抗幾千人，不是對自己太盲目自信，就是腦子壞掉了。

還真別說，徐白的腦子還真好使。

一下午的功夫，還真讓徐白想出了一個鬼點子。

北蠻子為了收買人心，村裡通向縣城的路並未設防，村民在縣城販賣些糧食、蔬菜以及別的物品時，不但不收管理費，還倒貼腿腳費，一家補貼五文。

這也是為何五里墩的年輕婦人都不在村裡，無論家中有沒有農產可以賣，她們都會在早上的時候，提著小籃子，或裝一小袋糧食，或背一背簍野菜、野果去縣城。

反正無論這些東西賣不賣的出去，皆能憑藉戶籍，領取五文錢。

離秋收還有一段日子，庄稼人都閑得很，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要是她們不去撿便宜，就是傻子。

北蠻子使出的計謀倒也簡單，無非是用蠅頭小利收買人心。

但令呂毅感到噁心的是，北蠻子的計策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