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山高水長

第八十六章 山高水長

男人眼中的女人,最好的永遠是得不到的那個女人,或者是曾經得到過,因某種原因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的那個女人。山高水長,對得不到的女人永遠情意綿長,想入非非,而對曾經得到又失去了的那個女人,會回味無窮,浮想聯翩。男人往往對眼前的女人不會珍惜,這山望着那山高,這就是男人的本性。正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著。」第一種女人是想偷偷不著,第二種女人是再想偷不讓你偷。

毀匯那天離開沈毓回家,一路上越想越感到自己窩囊,居然讓一個女人如此羞辱,讓他顏面盡失。沈毓對陳新宏的故意讚美不僅讓毀匯無地自容,而且還極大地傷害了他的自尊。一個男人最怕女人說他不行,尤其是一個肌膚相親過的女人說他不行。

毀匯自從去張大傑辦公室興師問罪以來,信心屢屢受挫。先是被曾經日思夜想的戀人蘇小曼奚落了一通,讓他不得不灰溜溜地逃離現場。后是現在情人沈毓對他的冷嘲熱諷,在對陳新宏性能力的誇大讚揚的對比中,大大地羞辱了毀匯一番,讓他自尊盡失,男人的信心受到了空前的打擊。但這幾年,毀匯卻做了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首先是爭回顏面。自從他不得不離開滬江大學那天起,他一直在顧及自己的顏面,從公司的總經理助理到副總經理,毀匯確實為自己爭回了不少面子,儘管在他以前的滬江大學曾經的同事眼裏,副總經理也許還比不上他以前滬江大學文學院副院長來得風光,但不管怎樣,副總經理,大小也是個主事的,再說,滬江大學文學院副院長,早已是一個曾經的職位,自被宣佈撤職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屬於他。這職位曾經給他帶來榮耀和希望,鼓起了他爭取更高職位的信心。但在爭權奪利的過程中,院長的突然跳樓身亡讓他的晉陞之路戛然而止,丟官罷職,他無法再在滬江大學立足,只能黯然離去。

其次是爭取財務自由。毀匯離開滬江大學后,財神爺一直給他以財富,先是從電子盤上賺了190萬元,后又在中國國際大盤上賺了300萬元,前後近500萬元的郵市投資贏利足以讓他在財務上獲得完全的自由。當然,毀匯在郵市所獲得的財富比起沈毓來說,只是小巫見大巫。但不管這樣,500萬元不是小數目,很多人窮其一身,都無法賺到如此多的錢,這是老天的眷顧和恩賜,也是毀匯的追求。

但副總經理的職位和個人的財務自由,並沒有給毀匯帶來什麼改變,對於他一直追求的蘇小曼,在離開學校后不得不放棄,此後就再也沒有電話聯繫。對於毀匯來說,不放棄又能怎樣?他被迫離開滬江大學時,當時沒有一個人同情他,待見他。也怪他自己在學校時太張狂,得罪了好多人,因此很多人落井下石,像痛打落水狗一樣,必要置他於死地而後快。

為了趕他下台,當時很多人寫舉報信,向市教委投訴他。好在蘇小曼和張大傑不像有些人,他倆沒有參與對毀匯的清算行動,蘇小曼儘管非常厭惡他,但見面還會低低頭,算是給他打招呼。

在滬江大學,毀匯當時確實是山窮水盡,無法立足,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好在天可憐見,到了公司后立即受到重用,並在三年後晉陞副總經理,總算多少爭回了一點顏面。但知識分子,尤其是大學里的大知識分子,他們像鳥兒一樣,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對於脫過毛的同伴,即使是鳳凰也會鄙視,更何況毀匯還不是什麼鳳凰,因此他的這些成就入不了大學教師的法眼。也就是說,不管毀匯怎麼努力,自從他離開滬江大學那一刻起,就註定了被人鄙視的命運。

雖然毀匯在郵市投資的成功,讓滬江大學認識或不認識他的教職工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有些人還相當羨慕,但知道毀匯在郵市賺錢內幕的人,他們崇拜的人是張大傑,而不是毀匯。

毀匯當然不傻,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這是毀匯離開滬江大學后,從不踏進滬江大學一步的原因,直到去張大傑辦公室,他才不得不破了這個例。

如果說,滬江大學是他的傷心地,那末蘇小曼對他追求的一再拒絕,其實就是他的奇恥大辱。心儀的美人得不到,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那滋味一定是猶如百爪撓心,心癢難止。

既然毀匯不想踏進滬江大學一步,當然也就不可能再死纏爛打地繼續騷擾蘇小曼。

蘇小曼是毀匯想偷而偷不著的女人,而偷不著的女人,在想偷的男人心裏,永遠是最好的,所謂山高水長,容貌如山一樣高聳,思念如水一樣長流。

山高水長,出自唐代劉禹錫的《望賦》:「龍門不見兮,雲霧蒼蒼。喬木何許兮,山高水長。」山高水長,展示出的是一種別樣的意境,除了比喻人的品德高尚、影響深遠以外,還比喻情誼、恩德的深厚久長,思念的綿綿不絕。但對於毀匯來說,山高水長,已全然沒有了思念的味道,更沒有這山望着那山高的雅性,只剩下了吃不着葡萄說葡萄是酸的妒忌。

說來也巧,那天毀匯在回家的路上,在地鐵2號線靜安寺站與蘇小曼不期而遇。毀匯那天沒有開車,只好乘坐地鐵回家。毀匯家住浦東張江,蘇小曼離婚後居住的房子在浦東東昌路,那天蘇小曼正好去浦西辦事。

到蘇小曼發覺毀匯就坐在她身邊時,想裝作不認識都已不可能,只好與毀匯打招呼:「毀大院長,怎麼那麼巧呢?你去了沈毓家吧,怎麼沈毓不留你過夜啊?」車上反正沒有認識他倆的,因此蘇小曼的話不僅尖刻,而且不避私隱。毀匯今天一路上盡想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根本沒有注意到蘇小曼就坐在他身旁,等他聽到蘇小曼說話時,才發覺。

照理,大家都戴着口罩,蘇小曼怎麼就一眼會認出毀匯,這裏面有個原故。毀匯的兩個眼睛長得很特別,眼神犀利,既狠辣姦猾,又充滿孤傲冷酷。蘇小曼對毀匯的眼神尤其印象深刻,毀匯曾用這樣的眼神無數次地凝視過她。當然,蘇小曼的雙眼太過美麗,毀匯對它的印象更為深刻。剛開始是想心事沒有注意,蘇小曼一說話,他馬上驚醒過來,因為蘇小曼的聲音,對毀匯來說,是刻骨銘心的。◥..▃▂

「真的很巧,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哈哈,我說得沒錯吧。」毀匯不僅反唇相譏,而且頗有玩世不恭的味道。對於是否去了沈毓家,以及沈毓留不留他過夜,他不作任何解釋,也拒絕回答。

毀匯是情場的老油條,對付蘇小曼是綽綽有餘。但他今天不想讓蘇小曼過分難堪,所以話說的並非十分難聽,話語中更多的是調侃。

見毀匯答非所問,蘇小曼知道,毀匯今天不會回答任何問題,她與他的糾纏不會有任何結果,就沉默以待,三緘其口,不再說話。但毀匯見到蘇小曼,甚為激動,也難怪毀匯,蘇小曼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是他心中的女神,現在女神就在他的身邊,毀匯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見蘇小曼不再搭理他,就無話找話,問蘇小曼學校最近怎麼樣?毀匯如果問蘇小曼或張大傑怎麼樣,蘇小曼很可能不予回答,但問學校怎麼樣,蘇小曼不可能不回答。「學校不怎麼樣,但比你離開時還是有點變化的。」蘇小曼心不在焉地隨口說着。「如果我當時不離開學校,結果會怎麼樣?」毀匯盡量聊蘇小曼感興趣的話題。「真不敢想像,恐怕處境會很艱難。」蘇小曼直言不諱地回答道。

「在這件事情上,你和張大傑都是好樣的,你們儘管對我有意見,但決不落井下石。這一點,我一直記着你們的情。」毀匯真誠地說。「沒有什麼情不情的,這是我與張老師的做人底線。我們不屑於做這樣的事。」蘇小曼故意輕描淡寫,她怕扯到一個「情」字。

「雷震怎麼樣,他在學校還好嗎?」毀匯繼續沒話找話。毀匯離開滬江大學時,雷震還未出事,還囂張著呢。後來毀匯聽說雷震因挪用學生勤工儉學款項炒郵票,被學樣撤職查辦,而且想走沒有地方去,故有此一問。

「雷震正瀟灑著呢,有兩美女陪着。」蘇小曼故意想氣氣毀匯。關於雷震出事以後,歐陽春和江姍姍不離不棄,繼續與其相好之事毀匯也早有耳聞,因此他知道蘇小曼所說的兩美女就是歐陽春和江姍姍。「歐陽春和江姍姍真是有情有義之人,這樣的紅顏知見值得擁有。」回想起與蘇小曼長期思念而終未得手,毀匯充滿著羨慕,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在毀匯眼裏,歐陽春和江姍姍才是雷震真正的紅顏知見,況且夫妻還是同林鳥,大難來時還各自飛呢,更不要說是情人了。像歐陽春和江姍姍這樣死心塌地跟定雷震,這樣的情人真是少見,情意綿綿,山高水長,毀匯充滿著羨慕。

見毀匯如此感慨,蘇小曼不禁暗自發笑,心想:「很多男人都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是酸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毀匯那裏是一顆酸葡萄還是甜葡萄。」因為在她心裏,山高水長也好,一朝一夕也罷,男人放不下的一定是他一生得不到的那個女人。

毀匯見蘇小曼不說話,知道談論這一話題有點不合時宜,蘇小曼也不會有多大興趣。為了轉移話題,他問蘇小曼,認不認識陳新宏。「當然認識。陳新宏一米八零的身材,虎背熊腰,俊男帥哥,又是上海出了名的義商,誰人不知?」蘇小曼為了讓毀匯吃醋,故意大大誇耀陳新宏一通。

「我才不管他是義商還是惡商,為了沈毓,我心須去會會他。」毀匯心知肚明,蘇小曼像沈毓一樣,是在故意抬高陳新宏,讓他無地自容。

「會會也好,是情敵就得去較量一番,如果能決鬥,最好。」蘇小曼似乎是隨口一說,實際上是在刺激毀匯,看熱鬧的永遠不嫌將事搞大,蘇小曼也是這個心態。蘇小曼的話,更加堅定了毀匯去會會陳新宏的決心。第二天,毀匯如何去找陳新宏,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暫且按下不表。

再說唐媛媛那天瞞着張大傑來上海見老同學顧穎,唐媛媛無意中談起跨界投資一事,老同學顧穎的一句話,讓唐媛媛改變了將全部資金投入郵市的想法,決定拿出三分之一大約五六個億的資金投入郵市。即使如此,對於郵市來說,仍然是一筆巨大的資金。

郵市是一個小眾市場,自清理整頓以來,郵市每況愈下,不管是現貨市場,還是網絡交易平台,流動性都非常差,不要說多達五六個億的資金,就是五六千萬元,要在行價買貨,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當時唐父委託陳新宏和張大傑的五千萬元投資,在滬西郵幣商城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最後完成收購任務,可見郵市是怎樣的一個狀態。

關於跨界投資這件事,唐媛媛已與張大傑商量過多次,張大傑一直未能拿出一個合理的建議和方案,他只是感到茲事體大,不能等閑視之,建議唐媛媛多聽聽陳新宏的意見,主要也是資金體量的十分龐大,在他看來,這樣的巨額資金進出郵市,在現今這個市道中,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將資金投向港盤,如中國國際等,但風險太大,沒有必要去冒這樣的風險。

除港盤以外,無論是現貨市場還是國內的郵幣商城,都不可能提供如此龐大的資金通道,即使買到貨,也會把價格推得很高,而且根本出不了貨,在一個無法兌現的市場,投資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唐媛媛這次來上海,既然是刻意瞞着張大傑,就瞞到底,她強忍寂寞,以少有的毅力不與張大傑聯繫。她這樣做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在顧穎面前偽裝自己與張大傑的關係,證明她與張大傑僅是一般朋友。

當天夜裏,她真的邀請顧穎留宿在賓館,與她同睡。顧穎礙於老同學的情面,加上也想享受一下五星級賓館優美的環境和優良的服務,反正所有的開銷都不要她掏錢,所以顧穎十分爽快地答應了老同學的邀請。

唐媛媛小時候遭綁架一事,是一個絕密消息,唐媛媛告訴過張大傑。當時知道唐媛媛遭綁架的只有少數幾個人,連顧穎這樣的老同學都不知道有這等事。因此,顧穎能留下來陪伴唐媛媛,並非是因為唐媛媛一個人不敢睡覺之故。如果顧穎知道這一私隱,那麼唐媛媛來上海不可能獨自一人睡覺,總的有人陪睡,這樣,唐媛媛和張大傑的關係,再也不可能瞞住顧穎。

五星級賓館的餐飲,在唐媛媛看來,毫無新奇之處,吃的有點膩了,她本來想與顧穎去外面小餐館吃,但考慮到顧穎平時不可能經常住五星級酒店,享受五星級賓館的餐飲,只好將就著帶顧穎去餐廳。五星級賓館大多是自助餐,且主要是以海鮮為主,價格不菲,一般中餐和晚餐,每人每餐大約在五六百元,好一點的五星級酒店可能要七八百元。顧穎只是一個窮博士,就是現在,也只是一個普通大學教師,根本沒有能力進行這樣的消費。

她一看到如此多的菜肴,如此精美高檔的食物,簡直兩眼都直了。很多海鮮她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她只管往自己的菜盤子裏扒拉她叫不上名的海鮮,因為這些菜肴是她從未吃過的。

唐媛媛看着老同學的猴急相,不僅沒有嘲笑她,還一個勁地叫她多吃點,而她自己只是淺嘗輒止,挑選的菜不僅品種少,而且每樣菜的量很少。大塊朵頤的顧穎與細嚼慢咽的唐媛媛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顧穎自覺失態,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唐媛媛說:「這些菜肴太好吃了,很多都是我從來沒有吃過的。」「好吃就好,看來以後你要多陪陪我噢。」唐媛媛話中富家小姐的優越感暴露無遺。

顧穎全然不理會老同學話中的輕蔑,爽快地答應道:「好啊好啊,我算是吃定你了。以後把張大傑陪夜的任務交給我,我會把你搞得妥妥帖帖。」兩個人吃完飯後,就這樣一路說笑着回到了房間。

唐媛媛包租的房間是一個套房,內有一個會客廳,兩個卧室。唐媛媛不敢一個人睡一個房間,雖然經過鍛煉,萬不得已她也會勉強一個人睡,但她的恐懼並未全部消除,遭綁架落下的陰影並未完全消失。因此,唐媛媛以兩個人便於說話為由,要求顧穎與她同睡一張床。顧穎幾乎連想都沒有想,就很爽快地答應了。

各自洗漱以後,兩人就早早上床。兩個都是絕色美女,但無論是美貌還是氣質,顧穎都要略勝唐媛媛一籌,這也是唐媛媛一直不將張大傑介紹給老同學的根本原因。一個女人如果缺乏自信,就不會把自己心愛的男人介紹給比她更為優秀的女人。

山高水長,情意綿綿,對於很多男人來說,卻是色相第一,情誼第二,男人中有很多重色輕友之人。秀色可餐,是對花心的男人說的。其實,真正的友誼不是在異性之間,而是存在於同性之間。男人與女人的友誼只會向兩個方向轉化:一是結婚,二是婚外情,不會有第三種結果。

當唐媛媛與顧穎討論上述問題時,兩個人對男女友誼所得出的結論幾乎如出一轍。在否定了男女真正的友誼以後,接下來的問題是同性之間有否真正的友誼,具體到她們兩人,之間是否存在那種所謂的山高水長式的真正的友誼。顧穎的觀點是:女人善妒,男人花心。遭到女人妒忌的一定是女人,而男人花心的對象一定不是男人。因而男人之間存在刎頸之交的友誼,而女人之間,由於同性妒忌,不可能存在山高水長式的友誼。

別看顧穎尚未婚嫁,但對男女友誼的看法卻入木三分,讓唐媛媛有醍醐灌頂之感。

兩個美女說着說着,終於兩眼皮打架,先是唐媛媛沉沉睡去。顧穎輕喚唐媛媛,見沒有反應,就偷偷打開唐媛媛的手機,想查找張大傑與唐媛媛有否同宿的證據。因為顧穎始終不相信唐媛媛與張大傑之間,只是一般朋友關係,她懷疑唐媛媛與張大傑之間超過了一般的友誼,正在經歷山高水長式的友誼。為了破壞老同學與張大傑的友誼,顧穎不惜胡謅一通,對男女的友誼發表了一通宏論,而且竟然讓唐媛媛確信無疑。

顧穎偷看老同學的手機,翻出了大量與張大傑的微信內容,很多私聊很曖昧,很多私聊還很直白,比如陪唐媛媛睡覺等內容,在微信中出現多次,而且很多是兩人打情罵俏的話。

正在看的津津有味之時,唐媛媛一個翻身,將顧穎嚇得不輕,好在唐媛媛在夢中未曾醒來。顧穎不敢再看,迅速將唐媛媛的手機放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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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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