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意外墜樓

葉世奇漫步在街頭，回想這一生，從來沒有穩定的時候，像無根的浮萍。生活貌似要好起來一點，馬上就會發生一些不幸的事情！

現在居然混到孤身一人，妻離子散，真是悲哀。如果有了一百萬，還完親戚朋友的錢，老婆女兒還能寬裕的生活下去。

現在這種情況，沒有我拖累，她們會過得更好！

回到檔口，拉開卷閘門。給自己泡了杯茶，望着門外怔怔發獃，由於疫情影響，大街上基本上很少行人，只有店旁邊的治安亭，幾個熟悉的保安正抽著煙，大聲地說笑着。

從抽屜里找出一包好煙，向著保安亭走了過去，發了一圈煙，大家都很高興。生活底層的人都有自己的快樂，生活簡單，人心也就簡單。

鬨笑中一名保安拍了拍他的肩，說：「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人生坎坎坷坷，努力頂一頂就過去了！」

葉世奇眼睛微濕，這位是保安隊長，名叫阿華，平時倆人比較投緣，關係處得不錯。

阿華長的其貌不揚，身高一米六八左右，身材健壯，雙臂肌肉發達，特別是手指骨節，異於常人的的粗大。

傳聞說他一個人能打十幾個普通人，但這麼多年了，葉世奇就從沒見他和別人紅過臉，打架就更不可能了！

阿華把葉世奇拉到一邊，悄悄道：「今天大家發工資了，兄弟幾個也沒多的閑錢，一起給你湊了一萬五千塊，你先周轉着。」

「這怎麼行！不用真不用！」葉世奇連連擺手。

阿華瞪大了眼：「兄弟們一點心意，你還看不上了？記住，只要有一絲希望，是男人就得扛起來！」

葉世奇扭頭躲避着他的眼睛，把剩下的煙塞在阿華手中，苦笑着和大家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回到冷冷清清的店裏，葉世奇更堅定了念頭，越來越多親戚朋友的善意，也帶來了越來越大的壓力。

每一個身邊親近之人都會被拖進泥潭，目前這種情況，網貸的利息自己都還不起，親戚朋友的欠款根本就是遙遙無期！

這時候微信的提醒音響了起來，葉世奇拿起手機，點開信息，是阿華的轉款，直接忽略過去。

另一條是胖子的語音：如果考慮好了，請回復我一下，我也好和上面有個交代！

葉世奇心裏一陣刺痛，毫不猶豫的輸入：「如果你說得都是真的！我選擇第三條路。」

等了好一會兒，胖子並沒有再回信息！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網絡號碼。

一接通，胖子的聲音傳了出來：「如果你已經決定，從現在開始，你就要聽從我安排！「

」注意，千萬不要和家人朋友告別，不要留遺書。同時在朋友圈發表一些積極向上的言論！」

「記住一個地址，桂貿大廈二樓，出電梯右轉是打印徵信報告的地方，先用身份證打印一份報告，然後上14層樓，我們面談，下午三點鐘之前，一定要到。」

葉世奇心速加快：「今天嗎？有點突然吧！」

胖子嚴肅道：「突然才算意外，為了你這件事，我們前期做了很多工作，就是要萬無一失！」

葉世奇心亂如麻：「那好吧！我先去拿身份證，現在己經十二點了，時間上怕趕不及！」

「你坐五號線地鐵，出站口200米就是桂貿大廈！抓緊時間，我等你。」胖子掛斷了電話！

葉世奇放下手機，在錢包里翻出身份證，拉下門，戴上口罩走上街頭。

一個年輕的小保安正站在店外面抽煙刷手機，看到葉世奇，大聲打招呼：「奇哥，去哪，要不要我給你看店啊？」

葉世奇搖搖頭，沒有心情聊天，刷了一輛共亨單車往地鐵站騎去！

坐上地鐵，用手機發了兩條雞湯式的朋友圈，又去翻看了一下老婆的動態，視頻中扎著雙尾的女兒拿着一根樹枝，正在開心的追着群小雞，一蹦一跳地咯咯咯笑着！

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下來，不敢多看，鎖屏退了出來。一個不合格的父親，是孩子一生的傷痕，對不起了，寶貝！

收拾著心情，很快地鐵到了站口，隨着人流出了站。一眼就看到了桂貿大廈幾個大字，這是坐落在地鐵口處一幢20多層的商業大廈，下面第一層門面全是國有幾大銀行的據點。

樓下很熱鬧，很多穿着標配白襯衫工作裝的年輕人正在忙碌的追問路人貸不貸款。

同時還有很多發傳單的，一股腦將傳單往人手裏塞，地面上全是丟棄的花花綠綠各種傳單，名片！

葉世奇婉拒了幾位熱情的年輕人，找到了二樓的徵信中心，現在全是自助操作，基本上不用排隊，沒費什麼勁，幾張徵信報告就己經打好！

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兩點，也不知道胖子來了沒有？

擠進電梯，電梯里基本上是一些白襯衫的年輕人，據說這幢樓有一百多家小貸公司，隨着經濟的變差，小貸公司業務飛漲，大量的招收業務員，這個行業目前還算是一個小風口！

很快十四樓到了，因為國人喜歡討個口彩的原因，這層樓顯得很冷清，有幾家掛着牌子的金融公司，但基本上沒看到人在辦公。

胖子正在電梯口抽煙，看到葉世奇，滅了煙，帶着葉世奇來到一處辦公室。

「這層樓沒有監控，把這個戴起來！」胖子遞過來一個耳機！

葉世奇接過耳機，塞在右邊耳朵中，這東西做的小巧而精緻，戴起來沒有一點異物感！

「能清楚的聽到嗎？」胖子拉開距離問道！

「很清楚！」葉世奇有點吃驚，聲音清晰度非常高，這種產品科技含量不低，現在貸款公司如此專業嗎？

「你已經慎重考慮了嗎？這不是一個玩笑。」胖子表情嚴肅。

葉世奇慘笑：「考慮好了，這麼好的條件，我還有得選擇嗎？」

「現在你去十九樓，往右邊走，找一家普拜公司申請一筆貸款！」胖子繼續道！

葉世奇猶豫片刻，還是轉身走了，站在電梯前，按下上升鍵。回頭看去，胖子沒有再出來，整個十四樓異常安靜！

進入十九樓，和剛才不同，整個樓層非常嘈雜，到處都是打電話的業務員，拿着厚厚文件簽名的客戶。往右走到盡頭，很快看到了普拜金融公司的渡金招牌。

「去找一個脖子上紋著十字架的業務員，申請貸款！」儘管環境嘈雜，胖子的聲音還是異常清晰。

葉世奇左顧右盼，來來回回好幾遍，才鎖定了目標，一個非常帥氣的小夥子，留着平頭，精神而陽光，十字架紋得非常隱蔽，不仔細留神，很容易忽略！

葉世奇走了過去，把身份證和徵信報告放在辦公桌上：「你好，我想貸點款！」

「好的，你稍等，我查下額度！」小伙溫和的微笑，牙齒很白，讓人好感頓生！

葉世奇靠在椅背上，看看錶，己經快接近三點。

這一路上時間緊迫，基本上大腦來不及思考，自己好像是來赴死的，卻不知道人家如何安排，沒有儀式感，也沒有悲傷的感覺，彷彿這只是胖子開的玩笑，一點都不真實。

「葉先生，你的徵信不太好，我們公司可能無法給您額度。」小伙拿着徵信報告仔細的研究著。

「哦，能不能想想辦法？」葉世奇其實心知肚明。

「唔！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去和經理研究研究！」

「好的，我就等一下。」和小伙握了下手，站起來走出了辦公室。

耳塞里又傳來了胖子的指示，

「看到旁邊的陽台嗎，陽台第三組欄桿，固定螺絲己經做了手腳，稍微一靠就會掉落！」胖子在話筒中道：「現在把耳機扔掉，靠過去。」

葉世奇長吸一口氣，將耳機拿下緊緊抓在手心，雙腳顫抖著慢慢往陽台走去！

突然耳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兩位穿制服的短髮姑娘追逐打鬧着從葉世奇身邊跑過。

其中長著一張圓臉的小姑娘，被死死按在了第二節欄桿處，對方在她胳肢窩一陣亂撓！

她笑得喘不過氣來，緊緊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雪白的臉龐上顯得美不勝收。

葉世奇下意識停下腳步，看着她的身體一點點滑向第三節欄桿。伸了伸手，艱難的想張口提醒，最終還是沒有岀聲！

下一秒！在圓臉女孩的驚呼中，第三節欄桿應聲而斷。她恐慌的伸直了手臂，死死的拉住了同伴！

猝不及防的另一位女孩只堅持了半秒鐘，就尖叫着隨同一起掉了下去。

整個十九樓一時沸騰起來，大家紛紛湧向陽台，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葉世奇站在人群中，汗水打濕了全身，眼裏全部是兩個女孩絕望扭曲的臉龐！

良久，他轉過身，步履維艱地向著電梯走去。

電梯口，十字架小伙筆直地站在那裏，雙眼緊緊地盯着他，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葉世奇不敢看他，想了想轉身直接走向樓梯，準備下樓。

樓梯很安靜，把所有的喧嘩都隔離開來，彷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只有他的腳步聲清晰又堅定的迴響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