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端的獵人通常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第一章 高端的獵人通常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花雕不是酒,是養父花賢為安然取的名字。

這個名字已經被叫了十一年,十一年很長,長到花雕像是忘記了自己曾經還有一個叫做安然的名字,比如今天。

「昨天商量的事情,你想好了嗎?」花賢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杯口的茶葉。

花雕不語。

「現在你長大了,這些事情也該能決斷了。」

花雕點頭,不語。

「來我家那年你才十歲吧?那時候你還叫安然,時間過得可真快!」花賢喝了口水繼續道:「你爸媽走時雖然沒有交代什麼,但是我覺得你作為他們的親生女兒,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具體要怎麼面對花雕沒有想好,只知道養母程雪潔數次感嘆:若是那天留下你弟弟,還能為你留個血脈親人,你父母的心也真夠狠的,最可恨的還是那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嚴屹。

小時候的花雕不明白,後來在養父母的啟發下慢慢懂了,自己的爸媽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情和嚴屹有了衝突,雙方利益牽涉太大,而嚴屹又太過勢強,之後父母就帶着弟弟和對方來了個魚死網破,所以最終安然從安家搬到了花家,名字也從安然變成了花雕。

具體發生什麼事情當時的安然不清楚,只記得那天雪花漫天飛舞,一片片飄落在臉上,甚至在睫毛上搭起了涼棚,冰涼、微痛、直至麻木。

刺骨的風和灰濛濛的天,還有那輛被大雪覆蓋了大半的車,一切都像是一張被定格在花雕腦子裏的照片,照片里那輛車斜倒在坡道上,儘管很多不堪被大雪覆蓋,仍未遮住車裏車外那一片狼藉。

於是,在那個寒冷的黃昏,在那個懵懂的年歲,安然被迫認知了什麼叫做天人永隔。

「他的車當時就在你爸媽落崖的那條路上,距離你爸媽車禍的位置不過百米,雖然沒有實證,但說是巧合你信嗎?」花賢的話打破了那段冰冷的回憶,從回憶里走出的花雕不經意間一個哆嗦,不知道如何開口,仍低頭不發一言。

「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後來我看過結案報告,調查結果是他並沒有接近我爸媽的車,他開的車是完好的,甚至沒有一點磕碰划痕。」花雕黯然開口。

「表象!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花賢突然暴跳如雷,從沙發上一躍而起。

「爸……」花雕欲言,被衝動之下的花賢打斷:「他家裏條件困難,高中沒畢業就跟着你爸當徒弟,你爸拿他當親人一般對待,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但是出事那天,他一滴眼淚都沒掉下,我親眼看着他理智冷靜的脫清了自己所有干係,要說是沒有預謀,誰能相信?這不正常!」

「當年的事情,我不懂!」

「你當年可以不懂,一個十歲的孩子,不可能會懂。可是你現在大了,難道還要逃避嗎?」

「爸!我……能不能換種方式?這樣我做不到!」

「花雕,我們養了你十多年,從來沒有讓你回報過我們,現在只是讓你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給你的親生父母一個交代,你怎能推脫?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是這麼冷血的人!」

花賢拂袖而去。

在花雕的印象里,嚴屹是一個很正派的人,他長相俊朗,說話字正腔圓,從十七歲就開始跟着自己的親生父親安斌學做生意,跑腿、開車、很多時候還會去學校接送安然。

那個時候爸爸還笑說,若不是嚴屹比安然大了九歲,就讓他做自己女婿了。說這些的時候媽媽也是一臉笑意,說着九歲也沒有什麼關係,大點知道疼人。

坐在一邊的安然笑,嚴屹也笑。

花雕記得很清楚,嚴屹說過:等我們然然長大了,不醜的話,就給屹哥哥當老婆好了!

花雕還記得很清楚,以前的安然也說過:好!

之後的安然一直在努力長大,而嚴屹哥哥一直是安然世界裏那個如父如兄的存在,他會送自己上下學、帶自己出去玩、給自己輔導作業,做錯事情的時候還被他打過手板。

所以後來警方排除他嫌疑的時候,安然冰涼的心裏莫名升騰起絲絲柔軟,她始終覺得,嚴屹哥哥不是養父母口中的那種人,他不應該是那種人!

只是那時候她還小,說不清楚這感觸因何而起,更不知道該向誰去說,現在長大了,更不知這感覺何時能休。

在安然的世界裏,她長大了要做屹哥哥的老婆,所以要快快長大。可是在花雕的世界裏,嚴屹不再是哥哥,他是殺死父母和弟弟的嫌疑犯,是為了利益不惜恩將仇報、殺人越貨的自私小人。

原以為安然變成了花雕,也跟着養父搬離了那座城市,這樣花雕就和安然沒有關係了,和嚴屹也沒有關係了,可是昨天花賢拿着那本財經雜誌拍到花雕面前,他要她去接近嚴屹,要她去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將他的功名利祿毀掉,為父母和弟弟討個說法。

「他現在有的,本該屬於你和你那個死去的小弟,就算是不為自己,也要讓你的父母能夠瞑目吧?難道你真的忘了,你弟弟走的時候可是連屍骨都沒有找到!」

……

「你親爸走了,你成了我的女兒,我精心養你長大,培養你習練琴棋書畫,讓你學舞練歌,為了你耗費了無數心血,這才有了你如今的氣質談吐,我也算對得起我兄弟了!可是如今,我實在是看不得他踩着你爸的屍骨名利雙收,作為女兒,你就能看得下去嗎?」

雜誌封面上,正是那個眉眼明朗的男子,雖然好多年不見,花雕仍然一眼就能認出他來,他!就是嚴屹!

照片上的嚴屹依舊丰神俊朗,只是眼裏多了犀利,嘴角少了上揚的弧度,看着封面上的他,花雕有些詫異,詫異自己竟然沒有覺出陌生,那感覺就像是這些年兩人未曾遠離。

昨天和養父的一場談話不歡而散,今日花賢又暴怒離開,花雕抬起頭看向書房的方向,耳邊迴響的全都是那句「沒有想到你是這麼冷血的人!」

冷血嗎?或許是吧!不管養母程雪潔怎麼自小給她灌輸思想,怎麼旁敲側擊,花雕從未想過找嚴屹報仇,至少這些年從未想過,如果這就是冷血,那麼花雕就是冷血的,可是眼前的情形,似乎無法再拖,是該面對了!

書房的門半開着,裏面傳來花賢急促的咳嗽聲,花雕閉了閉眼睛長長吁一口氣,站起身走向書房。

「我去!」

「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的!」花賢緩和了語氣,接過花雕遞過來的茶杯打開喝了一口。大概是溫熱的茶水滋潤了干癢的喉嚨,花賢不再咳嗽。

花雕咬咬唇道:「只是,即使是去他的公司我也只是實習生,接近不了公司核心,更……接近不了他。」

「事在人為!」

「可是時間不多,我的實習期只有半年,他公司那麼大,怕是連見面都難。」

「我能做的只有安排你進去實習,後面的事情那就得看你了,憑你的樣貌氣質,拿下他不在話下!只是你要注意,你只能是花雕,不是安然,否則你會有危險。」

「我懂,既然要做,我會儘力的!」

花雕說完低頭離開,數年來的家庭氛圍練就了她喜怒不形於色,即使內心已經波濤洶湧,臉上卻始終平淡如水,這點花雕自己清楚,花賢也很清楚,所以他很放心。

不過三天,工商管理專業的花雕順利進入了居安貿易公司,做了一名普通的實習生。

「一個能隨着浪潮起舞的公司必須能適應各種變化,就像是人總要長大!居安思危,方能久安。」這話是公司簡介里那位年輕有為的董事長嚴屹說的,看到這些的時候花雕想起了安然,那個好想好想快快長大的小女孩。

只是長大以後世界裏沒有了那個笑容甜美的安然,只有現在的花雕,一個需要以花雕的身份走近嚴屹的女人。

「下來!把事情處理一下!」

隔着玻璃,車窗外男人的聲音很小,花雕兩手死死抓住方向盤,把頭埋在臂彎,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瞄到男人掏出手機,這才猛然打開車門朝車尾跑去。

「怎麼?想跑?」嚴屹掛斷剛撥通的電話,在花雕剛跑出幾步時跨步上前,伸出長長的手臂一把抓住了花雕的手腕。

「我,我,你鬆開我!」花雕回頭那一刻嚴屹全身僵直,抓住花雕的手瞬間沒了力度,花雕趁機躲閃開,然後一溜煙兒消失在十字路口。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呆立的嚴屹恍惚著接起電話,裏面是陳思東的聲音:「嚴總,您剛才打了電話,有事嗎?」

「景天路景天商廈門口有一輛車牌號為******的白色轎車,過來拖走,我的車也找人開走維修,順便去調查一下這個車主的信息。」嚴屹話沒有說完就瞄到了車裏並未拔走的鑰匙,頓了頓道:「車不用拖,有鑰匙,可以直接開走。」

「修車?嚴總,您沒事吧?」

「我沒事!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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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上鈎的魚,不需要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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