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殺心起

關雲長想走，曹孟德想留，沒有頂級武將傍身的曹操老賊急壞了。

一定不能讓人給我走了！

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好叫大耳賊身死，曹操細眼一卡吧，想了個損招。

古時候大門大戶府裡頭都有免客牌，這牌掛外面，人一瞧，就知道主人家有事不用登門了。

曹操把這牌一掛，關雲長鬱悶了。

左等一日不摘，右等一日還不摘。後來心裡一琢磨，想去曹洪府里打探打探，因為最近幾天曹洪也不來了。

騎大馬，過街道，轉到曹洪的府門一看，關羽差點沒憋氣死。

噢，你們都把這牌掛上了？吾到要看看，都還有誰？

曹操兩大謀士，荀彧荀文若，荀攸荀公達，同樣的府門，同樣的免客牌。

關雲長走到哪，哪裡就掛牌，轉了一圈回到府里。那大長臉瓜搭的，要不是有地面接著，都能摔到十八層地獄底下去。

你們不見關某，關某就不走了？

做夢！

桌子一拍撫起長髯，定下決心的關雲長高聲下令，命親衛打點行裝，這就準備要走。不過在走之前，關雲長覺得自己還有件事情必須要做。

曹操不仁，他不能不義。人家總歸救過自己性命，不告而別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我得給他寫封信！

關羽雖說小時候家裡條件不怎麼樣，可卻是個愛讀兵書的人，尤其喜歡訟讀春秋，練就了一手不錯的行書筆法，很具將軍氣勢，寫出來傲骨錚錚，氣勢凜然。

丞相親啟：

兩冒號把名寫完，關雲長在信中寫了自己的感恩之情，又提了先前約定之事。最後訴說桃園三結義，故主不能忘，他要前往河北千里尋兄，丞相之恩來日再報。信寫完了，關羽咬破食指，在尾端用鮮血書了三個大字——關雲長！

以血銘志，關羽這是真要走了。

掛印封金，隊伍聚集好了。按照先前與陳震商量的套路，直往北門而去。整個隊伍不過二十來人，獨自坐在車裡的甘氏夫人嚇的，牙齒得得得得直打寒顫。

我們就這麼點人，能跑出去嗎？

憋在胸口裡的話怎麼也問不出口，手軟腳軟混身滿哪都軟的甘氏夫人都快堆一塊了。要不是有車箱壁稱著，他都得滑地里去。

隊伍行到北門，車骨碌吱呀一停，早有防備的曹操在這派了一員偏將。這偏將姓白，叫白面，是個臉黑的傢伙，跟他那名正好相背。

白面瞧著關羽嘿嘿一笑，打馬上前招呼道，「關將軍這是想出城嗎？可有丞相頒發的文書路引？要不將令也行。」

白面話說的十分客氣，可裡面卻藏著鋼針。

幾經被耍本就有氣的關雲長紅臉一沉，右手負在身後的青龍偃月刀刀面一亮，寒光四射的照向了白面臉上，「關某乃是駐將，出城要什麼文書路引？給吾把路讓開！」

話落，刀鳴，看著那寒光四射的八十二斤大砍刀，白面屁股一滑溜摔落了馬下，從馬屁股那跌到地上。

當日關雲長斬顏朗誅文丑的時候他可是見過的，用的就是這把變態玩意。以自己的本事哪能與其為敵，可是丞相又有了命令，不許放他離開。

這可怎麼辦？

白面跌在地上合愣合愣眼睛，忽然兩手一張仰天翻倒，脖子歪一邊不動彈了。

士卒上前呼叫，又推又掐就是不醒，打定主意裝起死狗。

沒人阻攔的關二爺一撫五柳長髯，打頭帶隊出了許都。

關雲長前腳剛走，後腳白面就跳了起來，趕緊給曹操報信。

他知道自己裝暈這件事肯定蠻不過去，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丞相心情，消息要是晚報一會兒真讓關雲長跑了，那他這條命也就沒了。

消息傳進相府，正在美女人妻身上馳騁的曹操當即委了。

啥？關雲長跑了！

這兩天為了避開關羽，曹操見開貓在家裡，沒成想，這義氣當頭的關將軍也會做不告而別的事。

「哇呀呀，這真是氣煞我也。」

「報，報丞相，我們派出去的人在關羽府上拿回封信。」

曹操正在這生氣跳腳的時候，外面又進來位報信的士卒。

接信觀看，曹孟德旁的沒見著，光瞅著那三血字了。

關雲長啊關雲長，你這是鐵了心不想保我啊。如此，當殺！

曹孟德是位亂世奸雄，因為懷疑就能屠家滅口，不為已用便要抹殺。

見著關羽寫的這封信，殺機立時提了起來。

「點鼓，孤要聚將！」

咕嚕嚕的十八面大鼓響了三通，頂盔帶甲的將軍們全來了。

城中響軍鼓，丞相這是碰著啥事了。

眾將聚集，文左武右，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曹操按住額頭，怒氣沖沖把事情說了，問大傢伙怎麼辦。

聞聽關羽從北門逃出，文武眾將立時分成兩派。

有的主張一刀殺之以絕後患，說關羽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丞相對他那麼好他還跑了，留是留不住的，莫不如砍了省事。

有的則主張繼續挽留，說的也很在理，八百步都走了，還差最後兩百嗎？殺關羽容易，前期投入不全費了么？因此，還得想辦法留人。

聽著兩派激烈的爭吵聲，主位上坐著的曹操一言不發，那臉冷的，跟結了冰一樣。

正這時候，底下響起一聲怒喝，「允我三千精兵，定斬關雲長獻頭於相府。」

聲音落下眾人矚目，分搭尾撩戰群的請戰之人，虎步昂首走到案前，單膝跪地拱手請令。

大家一看這個人吶，身高八尺掛零細腰榨背面似銀盆皺紋堆壘額下一副銀髯腦門鋥亮。

這人是誰啊？

蔡揚是也！

提起這名大傢伙可能不太清楚，但他卻是曹操手底下的駐兵大將。就是專門負責屯兵練兵的將領，地位極高。便是夏侯兄弟見著，也得拱手稱聲老將軍。地位，身份，一樣不差。

曹操一看這老倔頭出來了，心裡蹬時一酸。不是瞧不起蔡揚的本事，而是慨嘆自己無人。

我怎麼就沒個像關雲長那樣的將領呢？大耳賊他什麼狗草的運氣，就他那樣的人也配跟我比？

我曹孟德虎據許都，手握洛陽，腳踩荊揚兩地，乃是頂天立地的豪傑。他劉備算什麼？自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后就沒勝過，連好不容易掙來的家底都丟了。這樣的人，怎麼就值得關雲長盡忠呢？

孤不服，孤不服啊！

曹操心裡憋屈，腦門子上火，本就脹痛的額頭又重了三分。憋在肚裡的殺心再也兜不住了。

底下跪伏請令的蔡揚一瞧，立時偷著樂了。

旁邊的將領們瞧見他那賤樣，齊刷刷退了三步，全不愛答理他。為啥？因為蔡揚這老頭太倔太古怪了，脾氣驕躁，愛充大輩，仗著年歲夠大身負要職，誰也瞧之不起。

關雲長前番在黃河渡口斬顏良誅文丑四海稱名，旁人沒有不佩服的。可唯獨這老傢伙看不上眼，總以為自己和關羽差不了多少。

而且那兩次斬將奪敵他也看著了，並不是關雲長有多大本事，而是偷雞摸狗佔了便宜。

換成我，我也行。

蔡揚心裡有氣，越瞅關羽越不順眼。曹操對關羽越好，他越覺得不舒服。氣性起來了，連相府都不來了。討了支令住軍營里練兵，天天拿士卒撒火。

這次聽到聚將鼓才不得不來，本以為沒什麼好事，不成想關羽跑了，這真是太好了！

姓關的小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這下子，你可犯到老夫手裡了。

想罷，再次請戰！

「丞相，末將約令，定斬關羽還營。」

嘶……

這老傢伙莫不是失心瘋了？

約令，即為立軍令，說白點就是寫下軍令狀，辦不成要殺頭的。

這老倔種，當真不怕死乎？

眾人發傻，曹操也有些發愣。

雖然早就知道蔡揚這臭脾氣，可他還真沒想到蔡揚會如此記恨關雲長，到底咋回事呢？

曹操看蔡揚，蔡揚也看曹操，這老將軍心裡氣性不小。

見大傢伙全瞧自己，索性以老賣老把話說開了，「我等為將，在丞相手底下多年，他姓關的小輩算什麼？每次來了，我們全去迎他，每次走了，我們全去送他。迎，迎到城外三十里，送，送到相府大門口。論資力，論能耐，我自覺差不其多少。丞相對他天恩地義，末將羨慕非常。可是這小輩竟然給臉不要臉，我為丞相將，定當殺之以瀉憤恨。」

喝！

方才還不明白，眼下全回過味了。這老傢伙，真他碼是個人才。能把妒忌的話拐到大義名頭上，太能掰扯了。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要不別讓他當將軍，改行當外交官吧。

不提文武將官們心裡的腹誹，曹操聽罷也有些暗樂。同時覺得關雲長確實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狠，養狼當犬看家難。

「罷，既然蔡老將軍願意出馬，那孤就答應你罷。此去，定要多加小心。」

「丞相您放心吧。」

蔡揚領命起身將要走，曹操心思一轉，忽然又把他叫停了，「慢！蔡將軍且住，曹洪何在？」

「末將在。」

抱拳出班，曹洪躬身而立。

蔡揚在邊上看的膩歪，大屁股一掘，給曹洪拱出去三尺開外，好懸一個趔趄栽到地上。

坐主位的曹操見狀扯了扯嘴角，全當沒看著，對有火不敢發的曹洪吩咐道，「你先領一票人馬，火速追上關雲長，就說、孤要親自『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