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盛世？

行走在街道上，劉玉對余湯詢問道：「余湯啊，你知道現在招人是什麼行情么？」

銀子，劉玉站在不缺，可不意味着他想當冤大頭被人給宰一頓。劉玉覺得余湯在江寧城混了那麼多年，又是看門的機靈鬼，知道的東西肯定多。

「大人，這你就問對人了！小的跟你說，這買賣奴僕裏面，水可深了！」余湯開始了他的滔滔不絕。

其實自古以來，販賣人口至少在夏朝的時候就存在了。比方說協助商湯奠定商朝基業的伊尹就是一個備買賣的奴隸。周代更是出現了一個專門管理奴隸買賣的官職，稱為「質人」。

秦穆公的賢相百里奚乃是用五張羊皮從奴隸市場買回來的。史書記載：百里奚舉於市！

華夏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才被人口買賣給淹沒了。人口買賣不利於國家的發展。只不過在兵荒馬亂或天災人禍頻發的封建社會，人口買賣甚至是官府准許的。因為那個時候，活下去才是最基本的選擇。官府甚至還會鼓勵人口自賣。

官服的准許並不是無限制的，有着各種各樣的條件和要求。但嚴肅打擊掠賣人口，通俗來說就是利用欺詐、搶奪等暴力犯罪手段的人口買賣。罪行嚴重的，抄家滅族都有。

到了清朝乾隆時期，買賣奴僕是朝廷默許的，還存在着官媒。畢竟滿洲八旗本身就是奴隸制，對於奴隸的買賣那是堅持的。而且最為關鍵的是，想給滿洲人當奴才，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當的。最可恥的是還有不少漢人以自己為滿洲八旗的包衣奴才為榮，感覺光宗耀祖。

在余湯的口中，劉玉知道了江寧城有着江南最大的奴僕官媒，裏面的奴僕個個都是拔尖的，有着非常專業的培訓。不過要花費的銀子也多。要是想少花銀子，也有地方，不過那些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賣兒賣女或者插標自賣。

「江寧城這麼富庶，應該不多吧？」劉玉下意識地說道。

余湯則是說道：「大人啊，咱們這裏是富庶了一些，當地人很少有自賣的。早些年還有一些，不過知府劉大人上任后，民生福祉不錯，也就少有人賣兒賣女的。可還有很多外地人活不下去了，來到江寧城討生活的。」

劉玉倒是沒有反駁，他也知道劉墉上任后出了大力氣，把整個江寧城治理得妥妥噹噹。哪怕劉墉再出色，也沒辦法做到人人有飯吃，不少從外地來江寧城討生活而不得，最後落得身無分文，下場不是成為乞丐，就是自賣。

官媒這邊是可以自賣的，卻不是什麼人都收，需要挑選。很多過不下的百姓就只能選擇在一些街道上插標自賣。

余湯接着說道：「大人，你那麼大的家業，只要找一個管家就好了！小的看很多達官貴人家裏的管家，什麼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噹噹！」

余湯說的很對，一個好的管家足以撐得起一個碩大的家業。

劉玉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事。只是他現在不能找管家。劉玉有太多的秘密了，自己的管家一定要是絕對心腹，忠心不二的那種。劉玉如今只有一座宅子，其他家產都是沒有的，所以他現在只需從簡，日後慢慢增加。

「就你話多！我向來沒那麼多要求。找幾個機靈踏實的打掃衛生之類的就好。」劉玉白了余湯一樣。

余湯縮了一下頭，然後弱弱地問道：「那咱們是去官媒那裏？還是去其他地方？」

劉玉想了想，最後說道：「還是省的吧！」

余湯瞬間明白劉玉的意思了，立刻就往最多人自賣的街道而去。

江寧東城草街！

這條街本來不叫做草街，乃是東城菜市，平時都是江寧東城這邊的居民購買肉菜米糧的地方。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少窮苦人家都會在這裏賣兒賣女、賣身葬父之類，且他們頭上都會插著一根草，久而久之，這裏就被叫做草街了。

劉玉走進了草街，果真發現路邊有很多插著草的男女老幼。除了幼小無知的孩童，其他人一個個臉色蠟黃，雙目無神，彷彿對人生失去了希望。

劉玉看到這樣的場景不由得心中一酸。所謂的乾隆盛世，在天下富庶的江寧城，還有如此心酸的場面，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大人，你看看，這些都是自賣的。有些是死賣，有些是活賣，小的待會給您問清楚啊！」余湯在劉玉的身邊伺候着。

劉玉沒什麼反應，他有點失落。後世人人有飯吃，為何要讓他穿越到這裏，看到這樣的場面呢。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拉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突然跪在了劉玉的面前。

劉玉不至於被嚇一跳，可卻非常戒備。

「幹什麼的！」余湯護主，挺身呵斥女人。

那女人也就二十多歲，骨瘦如柴，對着劉玉磕頭，帶着眼淚說道：「這位老爺，你是想買僕人么？我這孩子機靈，你收下他吧。我也不要什麼銀子，只求您讓他活下去！」

女人說完不停地磕頭，額頭都要流出血了。

周圍的百姓似乎知道女人的故事，一個個不勝唏噓。

「可憐啊！本來好好的，沒想到丈夫被人害死，一個女人家拉扯孩子，實在不容易。」

「聽說她自己也病了，時日無多！」

「想在臨死之前想給自己的兒子找個活路。」

周圍百姓的話，劉玉聽在耳里，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一陣可憐之心。

「母親，你不要這樣！」男孩拉扯自己的母親，懇求道：「不要把我送人，我走了，就沒人照顧你了！」

即便自己的兒子苦苦哀求，但女子依舊是在磕頭，口裏說着給自己的兒子一條活路，賞口飯吃就行。

劉玉一個大步，將女子扶了起來，制止了她的舉動，然後說道：「你似乎病得不輕，先起來說話。」

女子面黃肌瘦，身體搖搖欲墜，見劉玉將她攙扶，也顧不得男女大防，拉着劉玉的手，懇求道：「還請大老爺發發善心，賞口飯給我的兒子吃。」

旁邊的余湯想要開口，希望劉玉幫一下這對母子，可話到了最後關頭還是收回去了。他知道自己什麼身份，有些話應該說，有些話沒資格說。

「你不要激動！」劉玉可以感受到這位女子心中對自己孩子的母愛，勾起了他的一些回憶。

那是他前世小時候的回憶，與自己媽媽的記憶。

然後劉玉做出了一個決定，說道：「我若是收下這個孩子。他就成為沒爹沒媽了。所以，你們兩個都跟我走吧！雖然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母子二人聽到劉玉的話，立馬給劉玉磕頭，高呼：「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得了，又磕頭。劉玉不得不再次攙扶這對母子。

劉玉的聖母心，被所有的百姓看在眼裏，暗贊這是一個大善人。

緊接着劉玉更是做出了讓人更加震驚的事情，他給在賣兒賣女的百姓每人二兩銀子，讓他們回家去，寬慰困難是暫時的，堅持下去總有希望。

這些百姓非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賣兒賣女的。劉玉拿出了二兩銀子，份量很足，可以讓他們短時間內不用那麼困難。

「恩公！請受我一拜！」

「孩子，快來拜謝恩公！」

「恩公，無以為報！來世做牛做馬報答！」

一大堆感恩戴德的話，劉玉聽得更是心酸。想想那些高高在上的滿洲八旗、達官貴人，他們一頓飯的費用就需要幾百兩銀子。可憐這些窮苦人家，為了活下去，拼盡自己的力氣。

劉玉接着在街上的包子鋪，將裏面所有的包子給全買下了，給那些剛才賣兒賣女的百姓送去。包子不多，卻讓這些百姓心中感動不已。他們這次是遇到大好人了。

劉玉得到了又是一陣感恩戴德。

劉玉不是什麼聖人，他只不過看不慣這個虛偽的盛世背後的黑暗。他能夠做的，就是不讓自己的良心過意不去。

最後劉玉把草街上十個插標自賣的男女都給叫了過來，問道：「你們願不願意跟着我？願意的話，就跟着我回家！」

劉玉的大方、善良，在剛才表露無遺，當下就有八個人願意跟隨劉玉，剩下兩人猶豫不決，最後壯著膽子向劉玉借點銀子，他們真的非常需要銀子。

劉玉給了他們一人五兩，也沒有借據，只告訴他們兩個人自己的住址。

兩個大男人熱淚盈眶，拿着劉玉的銀子，重重地磕頭之後，拜別而去。

周圍看熱鬧得百姓都覺得劉玉有點傻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整整十兩！

「大人…」余湯急忙勸說劉玉。

劉玉搖搖頭，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十兩銀子對我來說沒什麼。余湯啊！記住我的一句話，莫以善小而不為！心善而福報！」

「小的記下了！」余湯被劉玉的一番話給感動得不行。

幾個決定跟着劉玉的自賣百姓，心中更加斷定劉玉是一個好主人，而且非常有錢，跟着他准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