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借劍

水災，火災，風災，刀兵，饑饉，疫癘，此六者可謂人立於世苦難之極致，是為六禍。

太清觀要求弟子克己求道，五福臨門而不喜，六禍加身而不悲，故而做六禍法衣賜予門內精英弟子，以告誡其省心修身，不畏六禍。

玄華派掌門趙雲楓坐在倚劍閣中，看來者身穿綉淡黃雲紋的六禍道袍，便知曉面前這少年定是太清觀年輕弟子之中的佼佼者，於是開口問道：「不知道長是太清觀中哪位高人門下？」

夏文命作揖回答：「晚輩夏文命拜見趙掌門，家師乃是太清觀兵宗宗主墨非雪，當年在外雲遊時曾和掌門在雷澤有數面之緣，故而令晚輩前來拜會。」

太清觀中，分為兵，法，膳三宗，其中兵宗掌握弟子刑罰考較、比武切磋、行走江湖以及推薦觀中弟子入朝為官等事宜，墨非雪為兵宗之主，可謂位高權重。

趙雲楓聞言也是微微變色：「原來是墨道長的高徒！當年墨道長和我還曾切磋過數場，不想數十年轉眼即逝，而今墨道長已經是太清觀的兵宗宗主了！師侄還請落座。」

夏文命還禮后坐在下首：「吾師也曾告誡晚輩，說趙掌門劍術高絕，令晚輩前來拜會之時不可不敬。」

「墨道長客氣了，不知墨道長遣師侄來我玄華派有何要事相商？」

夏文命又從座位上站起，再次行禮道：「趙掌門容稟，此事乃家父先致信給吾師，吾師再三斟酌后才命晚輩前來相商，只因晚輩口拙，怕不能盡敘事情緣由，故而家父與吾師聯名作書信一封，所託之事都在信中，望掌門過目！」

不提夏文命在玄華派中倚劍閣內和掌門趙雲楓交談之事，這裏先把夏文命和其師墨非雪兩人介紹一番。

夏文命原來並不姓夏，而是上古黃帝一脈，姓姬，其父姬崇伯乃是顓頊帝之孫。

顓頊帝有窮蟬和魍魎二子，二人爭奪帝位互相征伐，導致大荒百姓死傷甚巨，顓頊帝不喜，遂將帝位傳給侄子帝嚳高辛氏，如今堯帝正是高辛氏一脈。

而夏文命之父姬崇伯乃是窮蟬氏之子，原屬帝血直系，故而姬崇伯難免受到堯帝猜忌，後來堯帝封姬崇伯為夏侯，命其鎮守九黎偏遠之地。

而姬崇伯為了表示自己並沒有爭奪帝位之心，遂將自己的兒子以封號「夏」為姓，而不再用帝室的「姬」姓，取名夏文命。

而夏文命之師墨非雪原本是太清觀前任掌門領養的一個孤兒，修行天分和現在的孫雲聖不相上。

墨非雪十五歲時便把太清觀道法學全，其師感覺自己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傳授，便令他行走江湖。

待墨非雪二十歲時已經在江湖上闖出了赫赫俠名，後來其師去世，墨非雪回到太清觀競爭掌門之位。

但是因為他身後並沒有家族的支持，又常年在江湖中行走，在門派之中人脈不廣，故而雖然武功道法無人能及，但太清觀掌門之位還是被師兄乾雲子所得。

堯帝有意招攬墨非雪為二國師，但是因王朝之中大國師之位一直有瑤池仙居弟子擔當，墨非雪不願意屈居瑤池弟子之下，故而推辭不受，遠走九黎邊遠之地。

二十年前，墨非雪在夏侯府見到了當時還是嬰兒的夏文命，見其根骨絕佳上佳，便將夏文命帶回太清觀教導。

至於掌門趙雲楓和墨非雪的數面之緣，則是在墨非雪爭奪掌門之位以前的事情。

當時兩人都是天資卓絕之輩，又都是修仙大派的弟子，在雷澤夢源城相見之後切磋了幾場。

至於墨非雪爭奪掌門失利以及後來又擔當了太清觀兵宗的宗主等事宜，趙雲楓卻是不知了。

卻說趙雲楓掌門展開手中信件，文字之中恭維客套之言暫且不表，大體事宜如下：

玄華派，天下正道之牛耳，太清觀兵宗宗主墨非雪及夏侯崇文伯拜上：文伯受王命所託，拜夏侯之位數十年矣，為鎮守九黎蠻荒之地，抗三苗氐人之禍殫精竭慮。

近日，聞蠻荒山野之中現比翼之鳥，長右等獸，此大水之兆也，又有九黎苗裔玄冥妖教部眾，同凶獸九嬰亂我邊塞，九嬰善招大水，致使城郭崩壞，黎民成魚蝦者眾多，吾等欲斬殺凶獸，奈何九嬰鋼筋鐵骨，刀劍不能傷。

望掌門憐蒼生之苦，憫萬民之憂，不致蠻荒野民窺伺中原，文伯厚顏，欲借貴派至寶朱天獄焰劍斬殺凶獸，如此文伯攜九黎百姓謝過掌門。

趙雲楓看完信件后沉吟片刻，開口詢問：「我聽聞九嬰凶獸原本居於雷澤深處，常發動大水禍害百姓，曾被顓頊帝巡視雷澤時用太阿劍所傷，後來又被大羿射殺，何以今日會在九黎邊遠之地出現？以夏侯身份，上書堯帝陛下求借當年太阿劍亦非難事，何以捨近求遠來我玄華派借劍？」

夏文命知道朱天獄炎劍對於玄華派來說事關重大，掌門趙雲楓並非故意刁難，便開口解釋到：

「不敢隱瞞掌門，凶獸九嬰確實已被大羿射殺，玄冥教妖人應該是取得了九嬰死後的元丹，才將這凶獸召喚了出來九黎城！」

「九嬰凶威難以抵擋，家父也曾向堯帝求借太阿劍，怎奈堯帝回復說太阿劍已隨顓頊帝陪葬在中原古皇陵中，是以家父和師傅才派遣文命厚顏來借貴派朱天獄炎劍一用。」

「原來如此，不知師侄可知道我派朱天獄炎劍的來歷？」

「晚輩只知道貴派有神劍名喚朱天獄炎，卻是不知其來歷，還請掌門賜教。」

趙雲楓看向倚劍閣門外的鎮魔塔，口中緩緩的說道：「此神劍乃是立派祖師廣成子所鑄，杖之斬殺幽都妖魔無數，自然威力絕倫，但是師侄有所不知，此劍並非有形之劍，非我玄華門人不能發揮它的威力，甚至連劍也拿不起來的。」

夏文命忍不住詢問：「不知何為「非是有形之劍」？為何非要玄華門人才可使用此劍？」

趙雲楓繼續解釋：「這劍喚作朱天獄炎劍，並不像尋常寶劍一般用金石寶礦所造，而是祖師引朱天星力融合幽都魔域之中獄炎之火熔煉而成，無論星辰之力還是幽都獄炎之火都是無形無質，非精通玄華劍經者不能使用。」

夏文命聽到此處，面上不僅露出失望之色。

不過趙雲楓又道：「師侄先不必灰心，待我稟告破雲師叔，然後和各位山峰首座商量一二，想必會讓你攜劍而歸！畢竟斬殺九嬰凶獸救助百姓，我玄華門派也是義不容辭！雖然賢侄不能使用朱天獄炎劍，我自會派精英弟子一同前往。」

夏文命大喜：「多謝掌門師叔高義！」

「先讓我雲聖師弟帶你去四處遊覽下山中景色，順便安排住宿之處，我這個師弟是破雲師叔晚年所收的入室弟子，正和你年齡相仿，你們年輕人能有許多話說。」

夏文命知曉趙雲楓所說的「雲聖師弟」，想必就是自己在山門心劍崖下遇見的那個英氣逼人的少年了。

孫雲聖於是便帶着夏文命到翠微樓里安置住宿。

翠微樓在地處天樞峰後山清幽之地，翠竹環繞，樓前一池清水中夏荷開的正艷。

透過夏文命客房窗戶，可以看到近處垂柳搖曳，翠竹生姿，遠方山峰蒼翠，流泉飛瀑，倒也是十分雅緻。

二人都是年齡相若，此番暢聊起來，或是說各自修習的功法互相印證，或是談論夏文命在外遊歷的趣事，倒也相談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夏文命突然開口：「我見雲聖兄周身氣機凝練，料來修為深厚！不如你我切磋一下，也好印證自己所學？」

孫雲聖點頭道：「也好，早就聽聞太清觀道術高深，還請夏兄不吝賜教！」

「如此甚好！不過此處不是爭鬥之地，束手束腳的也難得盡興，不如我們去貴派山門前切磋如何？」

二人商議妥當，孫雲聖御劍，夏文命召喚出仙鶴乘騎，二人一起離了翠微樓向著心劍崖下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