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拷問
陳逸撞向牆壁，腦袋頓時一陣劇痛，眼冒金星。
馬冀乘勝追擊，甩動手中寶劍，切下兩股間的一片皮肉。
一聲慘叫從他嘴裡冒出，好像啼血的杜鵑。
「乖乖趴好！」馬冀喊道。
但陳逸怎可聽他的話？古人就知「等死」的含義。即使身為魚肉，彼為刀俎，亦要奮起反抗。猶如市場售賣的鮮魚，開膛破肚放於砧板。唯獨豬肝色的鰓線，有規律地一伸一縮，吸入混雜腥味的空氣，死不瞑目。
於是他掄起一旁的凳子，砸向馬冀頭部。茶館的凳子由實木支撐，足以作鈍器使用。加之體積巨大，存在歪打正著的可能。
「雕蟲小技！」
馬冀冷哼一聲，一劍斬斷襲來的凳子，順勢從小臂剜走黃豆大小的肉塊。
一瞬間陳逸右手便使不上力，只覺疼痛無比。
他扶住傷口，心裡暗自懊悔。明明吃過月容的虧，見識她的厲害。為何不聽她的話，趁早逃走。
歸根到底，還是溫室待久了，變得固執成見。認為自己了解萬物，事情就該按設想的那樣進行，沒考慮意外發生的可能。
這種性格，終於讓他吃了苦頭，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可這也怪不得陳逸，他從小學到高中，哪天不是循規蹈矩活著，何曾見過意外？或是受過相關的培訓？
「還想再來嗎？」馬冀故意舔劍上的鮮血，砸了咂嘴，如同飲用瓊漿玉液。
他不等陳逸回答，瞄準陳逸大腿，又割了一刀。
然後連番出擊，在那舊刀口上割下數片肉茬。
陳逸年輕，皮膚凝白如脂。馬冀劍法了得，切下來的肉薄如蟬翼。
它們層層堆疊，有規律地躺在地上，構成立體的山峰。
相較於戰鬥，這更像單方面的調戲和碾壓。
馬冀嘴角上揚，似平生最快樂事。反手甩出個劍花，挑起收銀台後的茶桶，沾上一兩滴新鮮的茶水，點在山巒之間。
「像不像酒池肉林？河流，山崗，全都有了。那胭脂般的河水，像不像山裡落下的桃花。」
馬冀笑容愈發燦爛。他一開始比較警覺，害怕陳逸留有後手，一些修為高深的宗師，會把殺招留在最後一刻，做到一錘定音。
但幾番交鋒后，陳逸的實力他摸得一清二楚，是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
這下他徹底放下心來，當作純粹的遊戲，滿足內心的慾望。
他用茶水和鮮血，畫了幅天山積雪圖。
鮮血從代表山峰的皮肉中滲出，匯聚在栗色的茶水，好似春天冰融，漫山遍野的桃花山谷。
陳逸雙眼通紅，餘光瞥向窗外，本以為茶館消失不見，窗外會是一片黑暗，卻看見人來人往的街景。半仙的算命攤子支在路旁，滿口黃牙唾沫橫飛，似聽見水珠化作蒸汽的「沙沙」聲。
而在算命攤子的左側，小販舀起熔化的白糖，輪盤指向飛天鳳凰的圖案。
乾耗著不是辦法，陳逸對自己說，他意識到絕無取勝可能，如果再打下去，只會自取其辱。
想到這裡，他心一橫。說不定馬冀和月容都在誆他，茶館根本沒消失，所謂的陣法更是無稽之談。
茶館仍立在繁華街道，一旦跑出去，到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
大庭廣眾之下，馬冀定有所顧忌，不敢再做追擊。
決意已定，陳逸猛蹬沒有受傷的左腿，向大門飛奔而去。
「想跑嗎？我助你一程！」
馬冀哈哈大笑，毫不在意陳逸的反抗。一股劍氣從後邊襲來，將陳逸推至門口。
只聽得砰地一聲，他撞在一面看不見的圍欄，眼冒金星。
「我早就說過，沒人瞧得見茶館。那些路人連它開門是否都不知道。」
馬冀抓住陳逸衣領，像提個輕飄飄木偶一樣將他拎了起來，放在那瘮人的天山積雪圖上。
「玩也玩夠了，到說正事的時間。」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嚴肅問道：「你和月容是什麼關係？」
「我不認識她！她只是普通的顧客！」
陳逸咬牙切齒，恨恨地答道，努力不去想手中的柔軟物體。
「不老實，割第一刀！」
馬冀怒斥，話音未落，地上便多了片魚鱗狀的紅肉。
「真沒關係！」陳逸大喊。
他眼前的系統屏幕顯示，「不能向馬冀說明月容和自己的關係。」
之前沒聽月容的話，已吃過一次虧。他從失敗中吸取教訓，無論如何不交代兩人間的搭檔關係。
「第二刀！」
「我沒騙你，」陳逸咬牙喊道。他下定決心，要保持臨危不懼的高貴狀態，不說一句求饒的話。
「第三刀！」
……
馬冀連喝幾聲，寶劍飛舞。他作為修行者經歷過不知多少次大仗，砍過多少顆頭顱。
對於人身體的各個部位的認識，遠超常人。雖然連砍數刀，疼得陳逸哀嚎不斷，卻沒留下過大的傷口。
陳逸眼前的系統屏幕不斷閃起紅燈，提醒他注意危險。但究竟該怎麼解決馬冀，卻絲毫未提。
月容說系統狡猾，他算見識到了。
「你說不說！」馬冀收回寶劍，望向陳逸。
陳逸的忍耐力讓他都有些驚訝，往常三刀下去，鋼鐵的漢子都經受不住。
他蹲下來，將身姿放低了一些。
「我提醒你，別被月容的表象騙了，他是純粹的妖女。」
看見陳逸的眼神晃動，似被說服，他接著說道：「古代傳下來三道神兵，分別名為『連山』，『歸藏』和『十翼』。其中『連山』和『歸葬』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唯有『十翼』，仍能在古書中見到。
但每一次神兵『十翼』出世，伴隨而來的都是滔天的災禍。使用『十翼』的修鍊者往往走火入魔，殺人無數。
因此我們紫霄宮想做的，並不是將神兵佔為己有，而是想把它徹底摧毀。你告訴我我們有關月容的信息，不僅無罪，反而是大功一件，有利於天下蒼生……」
「我不認識她！」
陳逸不聽他聒噪，打斷他的話。
「給臉不要臉，」馬冀又是一腳，踢向陳逸的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