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邂逅
人生的歲月，如流水地一般過去。
記得滿街小攤子上，擺着泥塑的兔兒爺，忙着過中秋，好像昨日的事。可是一走上街去，花爆攤，花燈架，宜春帖子，又一樣一樣地陳設出來，原來要過舊曆年了。
在熱鬧的街道中，有家不起眼的茶館，名叫「脂硯」。陳逸站在茶館的收銀台旁，獃獃望着窗外。
他今年十七歲，趁寒假休息，來這裏打工。
就在他發獃的時候，大門掛着的風鈴發出清脆聲響。
進來的人是位年齡相仿的少女，穿身不帶圖案的素色長裙，也沒佩首飾。只是腦後用紅絨繩盤了個髮髻，透露喜慶的色彩。
沒等陳逸張嘴，少女率先問道：「我買杯最貴的飲品，能躲十分鐘嗎？」
大概是被人騷擾吧，陳逸瞥了眼她纖細的手指：「如果遇上跟蹤，找警察處理好些。」
然後拿起收銀台的電話，遞了過去。
「不是跟蹤，」少女見陳逸誤會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街上遇到追求我的同學，但我想避開他。」
聽到這話，陳逸頓時笑了。類似的故事他曾聽過，情竇初開的男生費勁千辛萬苦，又是送禮又是買花。卻不知愛情要兩情相悅，所做的一切只是白費功夫。
「既然如此，我也不收您飲品的錢。您去衛生間旁邊的桌子，那裏比較隱蔽，同時監控照得到。」陳逸伸手指向衛生間的位置。
少女頓時喜笑顏開，道了聲謝，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窗外人山人海，茶館靜得出奇。料想街邊那麼多店鋪，「脂硯」招牌泯然其中，不為人所注意。
少女口中的追求者，估計早迷失方向，苦苦尋找心上人的足跡。
十分鐘后，陳逸見窗外沒可疑的人影，於是對少女說：「到時間了，您出來吧。」
但少女並未答話，反而從黑暗中伸出幾道詭異的鐵索，纏住陳逸身體。
「你要做什麼！」他躲閃不及，手腳被鐵索牢牢捆住。
少女看似文弱，下手卻異常狠辣，僅用一擊，就讓他徹底失去抵抗能力。
「不要怪我，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少女語氣平靜，緩緩走到陳逸面前。陳逸這才發現鐵索的另一頭連接少女手背，彷彿皮膚的一部分。
「陣法我已布好，沒人知道這裏發生什麼。」她頓了頓，白凈面孔黛眉微蹙，「我給你說遺言的機會，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我？」
陳逸自認好心好意，幫助少女，卻想不到對方恩將仇報，竟動了殺人念頭。
「是系統的命令，你不死的話，死的人就是我了。」
少女長嘆口氣，但手中的力度絲毫未減。
窒息的感覺瞬間湧上大腦，陳逸內心苦笑，我不會死在這裏吧。
他想掙扎，可雙手雙腳都被捆住，宛如待宰的羔羊。
在這絕望的時刻，事情卻突然起了轉機。少女像失去對身體的控制，猛然向後倒去，重重砸在地面。緊接着虛空中傳來冰冷的聲音。
「第1663號實驗失敗，開啟第1664號實驗。」
伴隨那聲音，幾行文字浮現在陳逸視野。「歡迎來到統治局，臨時安全守衛，請選擇你的裝備。」
「這是什麼東西？」陳逸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重粒子放射線，網絡球臨時接入許可權。」
所有術語都充滿陌生，聞所未聞。他只得先放下不管，瞥向倒在地上的少女。
「選擇第一個，」少女並未失去意識，反而一語道破陳逸所想，替他做了決定。
陳逸眼前的屏幕為之一變，顯示「裝備選擇成功」。
「為什麼要聽你的話？」陳逸大驚失色，「你剛才還想殺我。」
少女慘然一笑，「我失敗了，按照系統的指示，我將成為你的搭檔，不可能再害你。」
她說完扶著牆壁，勉強站起來。先深鞠一躬表示歉意，再把耳邊的碎發紮好，對陳逸說：「我叫月容，與你一樣，同為系統的臨時安全守衛。這系統和遊戲類似，會要求我們完成任務，也會提供完成任務所需的道具。」
「例如我手上的這把重粒子放射線？」
陳逸本就年輕，接受力強，逐漸從剛才的驚愕中恢復過來。手上憑空出現的黑色裝置，使他不由相信少女的話，相信系統的存在。
「對，大概這個意思。但要注意，任務失敗是有懲罰的。」
「懲罰是什麼？」
月容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其實她知道懲罰的內容，卻不能和陳逸挑明。陳逸若搞砸了任務，他將成為月容現在的輔助型角色，而月容自己則會被系統抹殺，真正消失在世間。
眼下兩人剛化敵為友，遠沒到交心的地步。月容當然要留個心思。
「到時系統會告訴你，」月容給了個模稜兩可的說法，隨即轉移話題，談起陳逸的重粒子放射線。
「它是一種強力輸出儀器，能貫穿兩百米內的任何事物。因此憑我對系統的了解，你的任務應該和打架比武有關。我當時選的是網絡球臨時接入許可權，做的任務就偏向網絡空間。」
「但你剛才不是出手了嗎？」陳逸問道，月容的攻擊讓他心有餘悸，難不成一切是網絡球製作的虛擬幻象？
「那是我發明的獨家招式，」月容答道，「這系統十分狡猾，對安全守衛總藏着掖着，不告訴全部能力。鐵索本來作為連接電腦的數據線，但我後來發現到它可做鞭子使用。說不好你的重粒子放射線，也有不為人知的隱藏功能。」
陳逸咽下口水，還想再問，但此時茶館進來客人，人多嘴雜，只好把快出口的話重新咽回去。
「要杯青柑大橘。」那人看向菜單，砸了砸嘴，小聲感嘆，「橘便是吉，這名字起得好，有『大吉』的意思。」
而陳逸只覺好笑，橘肉用得是罐頭，茶葉用得是前年的柑普洱。雖然好喝，但全是陳年的舊物，哪有新年的氣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