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一生要強
我走了過去，本能的掏出煙，卻摸得一手濕，於是泄憤地把煙盒丟到河裏，找了塊大石坐下，旁若無人般的脫掉上衣、褲子、鞋子……我現在心情一團糟，只想把身上的衣服曬乾……如果現在還要顧忌男女有別，恐怕我真的會瘋掉。
然而沒過兩分鐘，藍萬美忽然發飆，撿起地上的鵝卵石劈頭蓋臉地朝我砸來，邊砸邊喊道：「你去死！去死！王八蛋，我差點就被你掐死了！」
由於我半躺在大石上，再加上她是突然發難，我實在避之不及，頓時一塊雞蛋大小的鵝卵石砸在了我的眉骨。
我吃痛，暴跳而起，躲閃著紛飛的鵝卵石，撲向藍萬美。
見我氣勢洶洶地逼近她，哎呀叫了一聲，趕忙起身躲到我曬濾芯的大石旁，尖叫着抱起幾根濾芯，踩着高跟鞋歪七扭八地跑進河裏，轉身威脅我道：「你你你……別怪來，再敢過來，信不信我全丟河裏去！」
「丟啊操！真當老子怕你啊！」事已至此，我已經不在乎再丟一些濾芯到河裏，況且，她懷裏抱着的全是泡過水的濾芯，我怕她作甚！
我暴起全身肌肉，居高臨下地湊近藍萬美，喊道：「你他媽倒是快點丟啊！」
藍萬美「啊」地尖叫一聲，用力拋開懷裏的濾芯，這也導致了她重心不穩，高跟鞋插在了河底亂石，一個踉蹌仰頭跌進了河裏。
我終於放聲大笑起來，對正在河裏撲騰的藍萬美說：「真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啊！也讓你這惡婆娘嘗嘗落水的滋味！」我笑着，眉骨卻忽然痛了起來，被藍萬美砸中后的麻木感消失了，卻是只剩下火燒火燎的疼。
藍萬美羞惱地從水裏支起身子，試圖站起卻又哎喲一聲，再次跌倒，掙扎幾番，痛苦地喊道：「你別笑了！我的腳……我的腳崴了，站不起來了！」
「活該！你撕我的檔案的時候不是很拽嗎？你砸我安全帽的時候不也很拽嗎？你把濾芯丟進河裏不是更拽嗎？怎麼，現在不拽啦？你倒是再拽一個給我看看啊！」
覺得光嘲諷還不過癮，我便伸手惡趣味地在水裏撲起陣陣水花，拍打在藍萬美身上。
藍萬美似乎沒受這種委屈，一時竟忘記了生氣，而是漲紅了臉，哇的一聲，哭得像是我欺負她了一樣。
這一哭像是決了提的洪水，一開始我還蠻享受，甚至有一絲報復后的快感，但聽了幾分鐘后，難免會有些煩躁。
於是我沖她吼道：「別哭了！」
她不理。
「我讓你別哭了，聽到沒有！」
藍萬美像個犯錯的小孩，聽我一吼，哭得更凶了，一邊哭一邊從裙子口袋掏出手機，哽咽道：「舅舅不開除你，我讓我爸開除你！」
結果藍萬美按着手機半天沒有反應，肯定是被水泡壞了……我不禁有些慶幸，還好剛才落水的時候，先見之明地把手機留在了卡車上。
「哇！！」藍萬美又哭了，哭得昏天暗，哭得地撕心裂肺，哭她嗓音嘶啞，然後止不住的咳嗽。
我終於有些不忍，嘆口氣，伸手拉她的手臂，說：「起來吧。」
她卻尖喊道：「別碰我！別碰我！」
「你給我起來！」我再拉她。
「滾開！別說是腳崴了……就算是斷了，我也不用你扶！」藍萬美極其要強地將雙手撐在水中，翹起受傷的腳踝，用雙手和雙膝，爬著上岸。
說真的，她一個穿着高跟，短裙的女人，渾身又被河水浸得有些透明，像她這樣翹著臀爬行，動作不雅卻透著些許惡趣味，我有些不自覺地盯着看，臉上掛着邪惡的笑意……
但很快，我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藍萬美爬上岸后，每爬行一步都顯得十分艱難，我跟在她身後一看，心裏猛地一驚，她的膝蓋已然被河底的碎石磨爛，而她爬過的地面，竟沾着絲絲血痕，且血色越來越濃！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距離車子只剩下幾米時，她實在難以支撐，但她依舊咬緊牙關，像個分娩到最後的產婦，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向前挪了一寸，又一寸……
就這樣她爬到了卡車牽引環，猛地拆掉，爬到平治車時，已是泣不成聲，吃力地鑽進駕駛位，成功啟動了車子……m.
我被她那股狠勁嚇住了，以至於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是否應該上前幫她一把。
在平治發動機的怒吼下，四個輪子飛速旋轉，但車身並沒有挪動半分，只因為輪子早已陷入了淤泥和細沙當中，而像她這般猛地發動汽車，只會令車輪在軟爛的地面越陷越深，而她想靠車子離開，無疑是童話故事般可笑。
我看見了車窗里，氣急敗壞的藍萬美用手大力地拍打方向盤，然後漸漸失去了希望，最終，她熄滅車子，頹然地縮成一團，無聲的抽泣著……
終於一切開始變得寧靜，我踏着河水，將藍萬美丟棄的濾芯重新撿起，放回大石繼續晾曬。
然後我坐回岸上，心裏極度渴望一支能抽的煙，忽然又想到，既然可以曬那些濕透的濾芯，為何不能曬煙呢？於是我又鑽進河裏，摸到我那包濕透的煙盒，小心翼翼地一支支取出，放在石面曬著。
待久違的煙氣吸進肺里，整個世界都彷彿靜了下來，再也沒了聒噪，也沒了煩惱……
我叼著煙，給大石上的一根根濾芯翻面，感覺乾的速度還是挺快的，而且曬完后，看起來和新的沒什麼區別，我終於放心許多，只待它們完全曬乾，就能裝車回去了……
只是這藍萬美該如何處置？如果真讓藍心寧知道他女兒受了委屈，我的工作肯定保不住……真特么頭疼，我想過瞞天過海，可是以藍萬美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脾氣，從小隻有欺負別人的份，哪有我這樣……等她離開了這裏，必然給予我更大的報復。
別的倒是不怕，怕的是丟了這份收入不錯的工作，沒了它，我相當於要重新開始，無論幹什麼，都不會比現在掙得多……
一直想到頭疼，想到肚子餓……忽然河面上一陣水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心一喜，連忙找來一根木條，削尖做成木槍，然後再次鑽進河裏。
管他媽那麼多，先抓幾條魚填飽肚子再說。
說到抓魚我可是一把好手，小時候沒少和老爸去河裏叉魚，很快我便叉了三條，丟上岸生火，破膛洗凈，用樹枝做成支架來烤魚。
為了防止被生火烤糊，我特意沒刮魚鱗，待魚肉里的水分爆出，魚油滴進火里，發出滋滋滋的聲響，不一會兒，香味四溢，令人饞涎不止。
我不顧燙手地撕著魚肉，大口吃了起來
這裏水質清澈，魚肉沒有撒鹽，卻也十分美味，我瞅了眼還在車裏的藍萬美，冷冷一笑，心想，既然這麼要強，餓一餓也沒事吧？
第一條吃完，又烤了第二條、第三條，不過我並沒有吃，而是矛盾了許久，終於怨恨敗給了善意，嘆了口氣，將第三條烤魚串了起來，走到平治旁敲了敲車窗。
藍萬美隔着窗戶，看嘴型好像說了一句滾蛋。但我笑着舉起了烤魚，在窗外來回晃動，不出所料，藍萬美降下了車窗，露出她早已哭花的臉。
說實話，她的臉看多了，也就習慣了，她臉上種種複雜的表情再也不像我初見她時那般驚愕，於是我也能用再平常不過的眼神看她，淡淡地說：「吃吧，給你烤的。」
藍萬美額頭上的青筋一個勁的跳動，顯然還沒從怒意和委屈中走出來，但她看見我手中的烤魚，不易察覺的吞咽動作還是出賣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