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補氣神葯

羽生聞言一笑，摸出一枚黑乎乎的藥丸往萬里口中一塞。萬里也真不客氣，就那麼一口吞掉，就此閉眼感受着這傳說中的神葯。

據說不管修士身在最開始的氣若遊絲期還是已臻鍊氣圓滿的氣韻悠長期，此葯都可瞬間補滿他的靈氣，所以深受修鍊者喜愛。也正是因為如此，它的價值被炒得極高，幾乎要百兩黃金一顆。饒是如此，依然供不應求。不過，煉體境者無法使用，否則極可能因為承受不住它龐大的靈氣量而爆體而亡（當然，有心思活絡之人將之用為毒藥，也算是另闢蹊徑），而煉神境者因為靈氣需求太大，此物只能補充靈氣總量十之一二，但總算聊勝於無。總體而言，此葯在修鍊者中名氣甚大，萬里也是首次用得，心中不免存下一份感激之情。

為不辜負羽生的厚誼，萬里細細體會。入口之後，卻是淡然無味，唯餘一股清涼，他暗叫蹊蹺，卻猛然感覺腹中悶脹不已，彷彿千軍萬馬在穿梭不休。不多時，他腹部如充氣的牛蛙，又好像把十月的懷胎濃縮於一刻完成一般。萬里鬱悶不已，黑鳥這傢伙，該不會是整我的吧？不該啊，平日裏他最多口中花花罷了。倒也不由他多想，他趕緊勉力控制腹部力量，以免肚子脹破。卻不料用力過猛，只聽得噗的一聲，一股龐大的氣流從他身後噴泄而出。

在狂笑聲中羽生慌忙逃出廟內。

萬里感受着廟內瀰漫的濃濃的排泄物般的臭味，不由一呆，黑鳥這傢伙，終於代替生活對自己這個天真可愛的小貓咪動手動腳了？正要發飆，他只覺丹田處一暖，一絲精純的靈氣裊裊升騰。萬里終於釋然，還好，這傢伙原來沒有騙我，不過事先不提醒自己服藥的反應，等自己完成修鍊再找他算賬。他又自我安慰道，沒關係，反正這傢伙也見過我練功了，不怕再出醜。然後他就那麼理所當然的閉着眼繞着破廟四壁模仿黑虎的姿態「行走」起來，當然也不忘控制靈氣往少商穴方向流動。走動兩圈未完，靈氣又兵臨少商穴城下。萬里心想，可不能如黑鳥那傢伙一樣兩次踏入同一條失敗的河流。他深吸一口氣，心頭豪氣頓生，上回的靈氣在打通上游的竅穴時消耗不少，以至於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最後關頭功敗垂成。這次兵精糧足，說什麼也要一鼓作氣拿下最後的堡壘。當然，自信如萬里，也深知這種時候不能莽撞行事。這兒既是打通身體與外界的最後關隘，自然是需要水磨功夫去行那水滴石穿之事，而不能像剛才那樣奢望馬到功成。

主意已定，萬里排除雜念，一心一意控制靈氣去逐漸侵襲少商穴的壁壘。在壁壘逐漸被侵消的過程中，小指處的疼痛就如有人在用鈍刀一刀刀慢慢切割一樣，疼痛倒還好，這種逃脫不掉的宿命感確實讓人心悸。萬里依然咬牙堅持。這靈氣破穴如同攻城戰，都是需要以血肉去拼搏、去廝殺，往往比的是耐力，是哪方的意志更堅定。萬里暗暗發狠，今天小爺我就和你耗上了，看誰先扛不住！

眼看着夜色漸濃，萬里還在破廟內行走不休，羽生漸漸犯了愁，也不知這傢伙到底情況如何，還有，假如他真的成功破境，今夜天寒，他疲倦的身體有可能承受不住，若是就此大病一場，怕是修鍊進度都得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遺憾的是自己剛才在廟外探了很遠也未找到合適的柴火，雖說春雨貴如油，畢竟只是水，濕了木柴后不能火借油勢反而會引火不便。這時候連他也有點束手無策，開始惱悔為何自己的修鍊進度居然還落後於懶惰的萬里一截，沒能進入鍊氣境，雖然有朱雀之體排斥現用基礎功法的緣故，也有萬里那傢伙運氣逆天的因素，但無論如何，還是有點丟臉的。看來，自己還得更努力啊。如果自己真的晉陞，以自己的火屬性靈氣，自是不愁些許小事了。但此時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只能無奈的搖搖頭，算了，先湊合著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於是他緩步出了廟門，繞到廟后，將屋檐下存放已久的朽木仔細辨別，找出中層相對濕得不是太厲害的木柴，扛回廟內。入得廟內，他拔出自己的袖珍短劍，將朽木切割成細細的木條，再把表面水露太重的木條放在一旁，只選出中心部位比較乾燥的，就此堆成錯落有致的一小堆，之後於其下放好火絨，掏出打火石點火。一時火星四射，繼而濃煙裊裊，火苗終於如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畏畏縮縮搖曳而起，再之後隨着時光流逝，火勢漸漸的光明正大起來，映得左近紅光一片。這溫暖的篝火終於使得春天恢復了它該有的樣子，羽生也暗暗鬆一口氣。

而萬里心無旁騖，一心一意控制着靈氣侵襲少商穴壁壘，足足半個時辰，才將右側城牆消磨得十之八九，左側倒余得多點，但也磨掉了一大半。他暗暗心喜，這次應該能成了。雖如此想着，他還是不敢偷懶，也不敢心急，就保持着先前速度慢慢的侵消著。

再過得一刻鐘，終於，體內傳來一聲高亢如銀瓶脆裂的「砰」的聲音，繼而他就如同和天地融為一體般通體舒爽。萬里心中湧上一陣大歡喜，開眼一看，貼近地面的右手小指處，一絲微弱得如同遊絲的綠色靈氣正從少商穴處湧出，他心中一動，靈氣果然隨意而停。萬里一陣狂笑，繼而招呼著：「羽生，快來看啊，我終於晉入氣若遊絲期了。」

羽生慌忙趕來，看着萬里顯擺般的將靈氣在右手處放了又收，不由氣笑道：「你小子傻啊，左手呢？」

萬里一臉黑線，遭了，光顧著高興，竟忘了還有這一茬，但也不動聲色的故作高深：「你猜啊？」

「猜你個頭啊猜，你小子肯定是得意忘形，忘了吧。」

「嘿嘿，那不是靈氣不夠了嗎，左邊少商穴壁壘還有一小半，今天看來是破不掉，等我養足精神攢足靈氣再來破了它。」

羽生揶揄道：「看來你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萬里一臉傲然：「那是當然，不過老謀深算這個詞不好聽，用天資聰穎吧，這個詞更適合我。」

「你就得意吧。你知道鍊氣境最大的好處是啥？」

「不是靈氣外放，傷人於無形嗎？」

「不是。至少現在不是。」看着萬里一臉疑惑，想着讓他趕緊一鼓作氣的去打通另一側竅穴，羽生收起嬉笑，嚴肅的解說道：「現在的你，靈氣儲量太少，即使外放，也無法釋放得足夠遠去傷人，只有到達鍊氣境第二期氣壯山河期，方能將靈氣遠放，形成有效的攻擊手段。另外，你的木屬性靈氣，到時候還可以開發出很多適合你自己的攻擊手段。」

「原來如此。」萬里終於明了，雖然自己見過不少鍊氣境的修士打鬥，卻不清楚其中的細微差異，他又充滿好奇的問道：「那現在我能用靈氣做什麼呢？」

「不是用它做什麼，而是從靈氣外放之處直接逆向吸收天地靈氣。」

「這麼強？」萬里一臉火熱。煉體境時積累靈氣就如竹籃打水，好不容易吸收了靈氣，除了強身健體那一丁點，其餘的全數重歸於天地之間，簡直如同搬石頭上山剛到山頂又滾落下來的西西弗斯，要是意志稍不堅定就難免陷入絕望的深淵。沒想到一入鍊氣境，就可如此逆天行事。嘿，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靈氣不夠了。

「那是，這個時候的人體就不是竹籃了，以你現在而言，再怎麼也得是個桶吧，飯桶那種。」羽生打趣道。

「誒，別說這些，怎麼逆向吸收靈氣啊。還有，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吸收靈氣繼續打通另一側竅穴了？」萬里一臉急不可耐。

「當然，不然我幹嘛說這些，由着你身在寶山只撿廢鐵還多了不得的向我炫耀該多好玩。」羽生繼續取笑道。

「安大哥，該怎麼吸收靈氣呢？」萬里也不惱，只懇切的請教著。

「以往你怎麼修鍊的就怎麼修鍊。不過既然現在你已經修建好了經絡這條寬闊筆直的大道，靈氣自然不會再委屈自己去走那些羊腸小道。而且也正是因為有了經絡的限制，靈氣耗散將會減慢數倍，再不會如煉體境一樣吸收的速度趕不上耗散，存不住靈氣。」

「謝了，羽生。」萬里鄭重的一揖到底。

「喲，你還有如此客氣的時候啊。」

「那是必須的啊，不然，以後怎麼好意思再套你修鍊的經驗啊！」萬里倒也恢復了慣常狀態。

之後，萬里不再偷懶，一心一意打坐練功，一個時辰后，他就感到靈氣恢復到圓滿狀態，心下釋然，果然不是如同補氣丸一樣快速補滿，否則，那藥物又如何稱得上神葯呢？此後，他便停止了卓家的鍊氣功法，轉而運行靈貓馭氣術，再去衝擊那左側少商穴壁壘。

萬里想着，一回生二回熟，這次至多是多費些時間而已，那左側的少商穴就應該輕易的在自己的精誠所至中金石為開。事實倒也像在往那個方向發展，不過半個時辰，萬里感到少商穴的城牆已經被自己的靈氣衝擊得七零八落，眼看着只有體表薄薄的一層阻礙。他心頭一喜，又隱約感覺到之前右側少商穴打通時與天地同為一體的奇妙感覺，他心中一動，微運卓家的基礎修鍊功法，希望將外界靈氣彙集到少商穴處，兩面夾攻，令敵人顧此失彼，就此簽訂城下之盟。想法倒是美妙，一般而言，即使外界的天地靈氣入體，也應該只剩自己能吸收的木屬性靈氣，不會和體內的靈氣衝突。初時，萬里也確實看見了自己小聰明的效果，少商穴的壅堵在兩側靈氣的通力合作下更快的減少，眼看着就將完全消失。萬里更加不敢怠慢，集中精神行這最後臨門一腳。

終於，片刻過後，萬里耳聽得如上次一樣銀瓶炸裂般砰的一聲，他心中一松，成了。

正此時，異變陡生。原來，萬里的理論並沒有錯，但錯在忘了最開始他服下的補氣丸。補氣丸本是設計來給不同屬性的修鍊者補氣，因此除了少數幾種稀有靈氣，如時、空、生、幻，或者更罕見的暗靈氣之外，它混合著幾乎所有屬性的靈氣。靈氣在他腹內走了一圈后，雖然大部分不適合他，化作濁氣排出，卻也染上了一點他的氣息。本來並沒有大礙，無非是等靈氣耗散罷了。之前修鍊因為右手邊的少商穴是正常破開，自有保護機制，不想他現在鬼迷心竅的打開了左手少商穴的大門，立即變作開門揖盜的大錯特錯。這些異屬性靈氣雖然經過長時間的揮散，卻還留下很少一部分在破廟中盤旋，此刻得萬里召喚，便如邂逅夜不閉戶的老實人家的悍匪，立馬兇狠異常的闖入少商穴，就在他手太陰肺經中亂竄，引得萬里心叫苦也，忙不迭的調動自己所剩不多的靈氣與入侵者纏鬥。兩相鬥爭下，萬里的手太陰肺經刺痛無比，左臂更是出現許多此起彼伏肉眼可見的疙瘩。萬里驚懼不已，卻苦於不敢分心開口，只得默念，安大哥，救我。

許是聽到萬里心聲，或是計算著時間差不多，羽生剛好抱着在廟門外玩耍后累得熟睡過去的丫丫進來查看情況。他一眼就看到萬里狀態不對，頓時睜圓雙眼，大叫着：「萬里，怎麼回事？」萬里聞言一喜，卻又立馬沮喪，自己不敢交流啊，否則，本就節節敗退的靈氣必然丟盔棄甲，難以抵抗。羽生見他不回答，倒也不慌，眼瞧著萬里左手少商穴有靈氣匯入，心中一動，不該啊，以萬里的個性，若成功了絕對會先向自己顯擺，不會就這麼補充靈氣的。再說，補充靈氣也不會有問題的啊。他略一思索，突然聞到淡淡的臭味，靈機一動，該不會這傢伙這麼背，被剛才補氣丸沒吸收完的靈氣誤傷了吧？越想越覺得可能真是這麼一回事，他趕忙掏出又一枚補氣丸，問道：「再來一枚？」感覺到他微不可見的點頭，羽生心下一松，看來是猜對了，他不敢拖延，立馬撬開萬里嘴將藥丸送他吞下。瞧著萬里似乎有點歡喜的神情，羽生揶揄道：「叫你小子貪心，這下可好，算你欠我兩枚補氣丸了啊。」不等萬里回答，羽生逃一般的奔出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