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淵法師

經過幾天的趕路，翻山越嶺，三人都已經身心俱疲。

這天晚上。

青年的手依然綁著，只是從身後移到了身前。他沒有坐在火堆旁，而是坐在離盜寶團的兩人有點距離的石頭上，胖哥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腿，烤的有些發焦，顯然做烤肉的人手藝不怎麼樣。

青年怔怔地看著胖哥手裡的烤腿，一時間鼻子有些發酸，在袖子上抹了抹眼睛。這兩個盜寶團還算有些人情味，平常會把自己帶的窩窩頭分一些給青年，雖然味道不太好，今天是第一次給青年分烤肉。。

見青年有些猶豫，胖哥開口說：「給，分你的。」

青年接過烤腿，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胖哥搖搖頭，便走回火堆邊坐下。

瘦猴指著不遠處狼吞虎咽的青年，嘲笑道：「胖哥，你看這個人好像幾輩子沒見過肉一樣。」

「還不是你，每次讓你抓些東西回來，你帶回來的不是青蛙、團雀就是魚，怎麼夠分。」胖哥說著踢了瘦猴一腳，直接把他從坐著的石頭上踢了下來。

瘦猴也不生氣，爬起來撓撓頭，訕笑道：「那不是還有魚嘛。」

「你還敢說，那天我剛把烤魚他，他直接吐了，差點吐我身上。」

「胖哥，這真的不怪我，我不知道他對魚反應這麼大。」

青年專心聽著這兩個盜寶團說話，繼續啃著肉。

「欸，胖哥，你說咱們為啥不從石門過，非得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走。」

胖哥指著正在啃骨頭的青年說：「咱們帶著這麼個人物，石門那兒的千岩軍盤問起來，你怎麼回答？」

「也對。」

「這附近水邊有一條船，前幾個月兄弟們留下的，明天咱們划船，走地中之鹽，繞過荻花洲。」

「對對對，胖哥說的對。」瘦猴不停點頭。

說著話，胖哥又拿出那個一元打火機對著火光仔細觀摩，這幾天每天晚上他都會拿出來看看，雖然看不出是啥。

瘦猴見胖哥又拿出那個「寶貝」，縮了縮頭，前幾天因為這個被敲了腦袋，現在還隱隱有些疼，孩子都給敲傻了。

聽到他們的對話，青年若有所思地吮著骨頭棒。

地中之鹽，好像是荻花洲東邊的一個地區，是曾經鹽之魔神赫烏利亞的領地，現在只有廢墟，怎麼走到這裡了。

果然，遊戲里的地形和現實完全不一樣，自己一路上都沒法判斷在朝哪個方向走。

青年嘆了口氣，把洗乾淨骨髓的骨頭棒丟在地上。

你問他為什麼不逃跑，青年試過，那個瘦猴只一招就把他放倒了，雖然他的手被綁著，但也因為這樣，更沒法跑了。

轉過天來。

小船找到了，還能用，勉強能載三個人，如果能一路平安的話，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青年站在岸邊，死活不肯上船，他故意戰戰兢兢地說：「我不會游泳，我怕水，這船半路上壞了怎麼辦，兩位大哥，要不然還是從石門過吧，我不會說你們是盜寶團的。」

「小子，你要是不願意上船，我現在就把你按到水裡淹死，你信不信。」

「信，信，大哥別激動，我這就上船，這就上船。」

青年嘴上答應，心裡卻慌得雅痞，昨天晚上聽到從地中之鹽過時，他總覺得忘了什麼，今天早上突然想起來，地中之鹽好像有一個大號的丘丘人營地。

「大哥，那裡有丘丘人，真的，很大的丘丘人，咱們換條路，行不行，我聽話，我一定聽話。」

「胖哥，這小子肯定是故意這麼說的，他想找千岩軍。」

聽到瘦猴的話，胖哥面露凶光。

這可怎麼辦，就算這裡和遊戲不是完全一樣，但大號丘丘人營地怎麼著也不可能沒有吧。

「大哥，那能不能把我的手解開。」

胖哥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果眼神能殺人，青年已經死了。

「好…好…」青年猶豫著，但看著胖哥兇狠的眼神，只能老老實實上了船。

不得不說，這兩個人划船挺快的，沒到中午，船總算堅持到了岸邊。

離岸邊不遠處有很多奇怪的建築，這胖哥有些疑惑，上次從這裡過還沒有。不過他很快也反應過來了，這是丘丘人的手筆，幾個月前和幾個兄弟到這裡尋寶時還沒有這些東西的，那個青年說的是對的。

後悔也無濟於事，胖哥先讓兩人噤聲，接著踮起腳看了看遠處，幸虧，這裡只有這麼一個丘丘人營地，只要繞過去就可以了。

胖哥小聲告訴兩人繼續前進的計劃，瘦猴和青年瘋狂搖頭。胖哥指了指已經沉了一半的破船，兩人，面面相覷，只能跟著行動。

地中之鹽西邊有另一個小的冒險者營地，那附近有竹筏，只要不驚動營地里的丘丘人，堅持到那裡就能逃掉了。

三人屏息靜氣，小心翼翼地摸到了營地門口附近，盜寶團兩人讓青年先過。哪知剛到營門口，便聽到營中傳來低沉的吼聲，像悶雷一般。

青年腳下一個趔趄，踩到了本來想跨過去的樹枝，轉頭往身後看去，盜寶團的兩個人已經沒有了蹤影，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青年心中暗叫不好，不敢再回頭看，立刻朝南邊狂奔，那裡有一片淺灘。

跑了不知道多遠，身後的腳步聲放慢了，青年趕緊滾到一塊巨石後面，腳步聲漸漸減小。

這裡正好有一個像是燈柱一般的東西，已經破碎，邊緣看起來足夠鋒利，青年顧不上那麼多了，只能用這個來割斷手上的繩子。

另一邊，丘丘人營地旁，一個藍色戴著面具的毛茸茸生物飄到剛才三人待過的地方，正是一個水深淵法師，地上一個黃色不明物體吸引了它的注意。

感受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深淵法師發出陣陣怪笑。

「追，把那個異界人帶過來。」

丘丘岩盔王發出怒吼，轉身朝剛才的方追去。

青年滿頭大汗，這個燈柱邊緣看起來鋒利，割繩子卻慢的可怕。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悶雷般的腳步聲，青年不顧一切地趕快加快速，絲絲鮮血順著燈柱邊緣流下。

悶雷聲越來越近，就像在耳邊炸響，青年也強忍疼痛，越來越快。

突然，安靜了下來，青年也在終於這一刻割斷了繩索，喜悅的心情還沒來得及揚起。

咚！

背後的石塊瞬間炸裂，衝擊波將青年震出去近十米，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青年的背上已經被石塊打爛，青年立刻撐地爬起來，朝南方的廢墟衝去。

低矮的廢墟只能對岩盔丘丘王造成一點點阻攔，過高的廢墟又被直接一拳打碎，也多虧因為如此，青年堪堪能保持不被追上，只留下背後的陣陣怒吼。

隨著時間流逝，青年的體力消耗越來越大，過度的奔跑讓他已經感覺不到雙腿的疼痛，但意識卻漸漸模糊。

不知跑了多久，穿過最後一片廢墟之後，終於，到達了水邊，更深的絕望立刻籠罩了青年。

這裡的水面有這麼寬嗎？淺灘呢？這又該怎麼過。

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岩盔丘丘王一聲怒吼，一躍而起，龐然大物轟然落地，巨大的衝擊波和崩碎的石塊將青年高高拋起，砸到水中。

劇烈的疼痛和入水的衝擊讓本該昏迷過去的青年瞬間清醒，接踵而來的便是鼻子灌水的酸痛，手也在不受控制的胡亂揮動，試圖抓到救命稻草。身體四處的疼痛強行讓他的意識保持清醒。

我要死了嗎？青年這樣想著。

即使手在四處划動，青年依舊在下沉，沒有可以抓到的東西。

真是可悲的穿越者啊，沒有金手指，沒有系統，沒有老爺爺，沒有一切能幫助自己的，甚至，沒有記憶。

是啊，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就這樣孤獨地在異界死去，或許這才是真實的穿越吧。

漸漸的，青年平靜了下來，手也不再到處亂抓。

太陽光透過水麵，光影蕩漾，仿若仙境。

波紋蕩漾中，青年眼前浮現出了原神的場景，第一次看到星落湖，第一次到蒙德城，風起地的大叔，特瓦林……一幅幅的畫面閃過。

多麼可笑的人生啊，連最後的走馬燈都只能回憶起遊戲里的場景，青年的心有些發酸。

畫面繼續閃過，璃月城，請仙典儀，送仙典儀，奧賽爾……突然，青年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一幅畫面闖了進來。平靜地水面倒影中，一名白髮女子獨自神傷。

白髮女子一臉平靜地說著解決掉所有人；白髮女子獨自一人面對滔天巨浪；白髮女子靜靜坐在台下，看著台上演著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的故事……隨著畫面的變化，青年的心臟越跳越快。

最後畫面定格了，白髮女子站在璃月港的碼頭上，綻放著雪山融化般淡淡的微笑。

「我學給你看，像這樣。」

申鶴，申鶴……申鶴！

這裡是原神！這裡是提瓦特！

至少……

青年奮力地向上游去，眼睛已經有些發黑，心臟發出咚咚的聲音，每一聲都清晰地傳到耳中。

至少。

身體的每一處都在悲鳴著，每一處傷口都在嘶吼著，肺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青年依舊在向上游。

至少！

……

地中之鹽。

一道金色的身影出現在深淵法師旁邊。

「什麼事？」

「王子殿下。」深淵法師顫抖著向來人行禮，「請，原諒屬下無能。」

「哦？說。」

「請看這個。」深淵法師將那個黃色的異界之物交了出去。

金色身影接過，看了一眼，一揮手異界之物便不見了。

「異界之物。」

深淵法師接著說：「發現一個有異界氣息的人，屬下無能，被他跑掉了……」

「不用管他。」金色身影轉過身，看向地中之鹽北方，自始至終沒有看深淵法師一眼，「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