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負荊請罪的墨一

太陽早就已經升起，不知是什麼時候，床榻上的墨一睜開了眼睛，身旁的人早就已經消失不見，生平第一次，他覺得心痛，好痛，好痛........

他到底是離開了自己，什麼都沒有留下，眼角劃過了一道淚痕，墨一抬手摸了一下，他感覺好像有東西從眼睛里流出來了，那是眼淚吧。

穿上衣物，拿起了放到桌子上的匕首，他決定賭一把，輸了，就把命還給他........

墨一飛快地往他最熟悉的宅院狂奔，他有些害怕了，如果他真的後悔了，他不後悔喜歡上李春杏，但是他後悔就任著自己的嫉妒蔓延，促使著自己那樣要了他的清白，如果他尋了死，他也絕對不會獨活。

屋子裡李春杏趴在床上休息，因為昨天的瘋狂，他根本就無法躺下，旋即聽見碰的一聲。

等他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屋子的門被踹地搖搖欲墜，一個身影逆著光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墨一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一把抓住了李春杏，手止不住地顫抖，

「求求你，不要尋死，如果，如果你真的介意昨天我玷污了你的清白，那請你殺了我吧，都是我的錯。」

李春杏整個人還是有些懵住的，愣愣地說道，「我，我是個男人啊。」他們兩個都是男人，在一起是不合規矩的。

「我知道啊，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可是我只喜歡你，而且你要了我的初次，你得為我負責，我的清白都給了你，如果你不要我，那我就無顏再活著。」說著就抽出了大腿內側的匕首，對著自己的脖子就抹了過去。

李春杏臉色一變，立刻就伸手打掉了匕首，劃出了好遠，驚聲大呼，「你這是幹什麼！」

他沒想到恩人如此的衝動，昨天也是自己自願把身子給了恩人的，如果真的是錯的話，那錯的是他啊，而且自己沒有辦法為他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求求你，我是真的喜歡你，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如果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隨時可以收回我的命，從今以後我的命就是你的。」

墨一看得出李春杏是對自己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打掉自己手中的匕首。

他也是有那麼一點兒在意自己的吧，就連自己使用了卑劣的手段得到他，他還是善良的擔憂自己，他捨不得自己去死........

「這........」

他是不知道的，男子的初次也可以是男子的么........

「你是不相信我么？是真的，我三十有五，至今還未成婚，一直跟在主子身邊，如果我騙你我就死........」餘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

只看面前的人紅著臉，捂著自己的嘴手有些發顫，「別說了，我相信你。」

「那你可有喜歡我？哪怕一點點。」

墨一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很是忐忑，他不要多，哪怕只是一點點，或者在他的心裡可有一點兒自己的位置，他這一刻都是心滿意足的。

李春杏臉頰緋紅，哪有人這樣直白地問出來的，可是自己喜歡他么？就像他說得，哪怕一點點，也是喜歡的吧，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喜歡的，昨天的事情他並不排斥，也不反感。

說實話他從未想過喜歡或者不喜歡的問題，而且他一直以來都只是把他當作恩人，那時候自己無助，身處於苦難的泥潭裡，是他救了自己，也是他帶著自己找到了親人。

昨日下午，自己是有感覺的，而且，而且，那裡也有抬頭......

墨一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難熬，渾身緊繃，等待著眼前人給自己判罰，一邊是天上，一邊是地下，自己站在中間，搖搖欲墜，希望他說，又不希望他說，他怕那個答案是自己無法接受的。

不知過了多久，李春杏點頭，這份喜悅席捲上墨一的心頭，甜蜜的氣氛圍繞著二人，就此沉淪，一眼萬年，眼中皆是彼此的模樣。

如果哪一日你再也無法接受和一個男子在一起，我會離開的，但是不會離開太遠，看著你成婚，兒孫滿堂，我會在能看得見你的地方祝福你，將心底的那份喜歡慢慢珍藏，兩個人都這樣想。

李春杏也相信眼前的男人，眼裡直透人心的真誠不似作假，不管如何，這份情在這一刻是真的，恩人那神一般的存在啊，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呢。

他只是一個平庸到再平庸不過的，還上了年紀的老男人了，樣貌也是一樣平庸。

早就已經被人摧殘到快要腐爛的軀體，心中對親人的執念支撐著他活到現在。

他很是困惑，卻不迷茫，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渾渾噩噩的活了半生，他想勇敢一次。

一塌糊塗的人生，有了轉機，灰暗的世界天光破曉，一片光明，在光明之中李春杏緊緊的擁抱著那個給他的整個生命中帶來光明的人。

不在乎性別，不在乎年齡.......

愛啊，是這世上最美的期待，會讓遭受創傷的心靈得到再生。純潔或是不純潔又有什麼關係呢，兩個殘缺的靈魂相契合，那便是最好的。

「我，我可以親親你么？」墨一盯著被心上人咬到充血的紅唇，想在一次體會一下那令人愉悅的美好。

墨一想得到更多，貪心的，想和眼前的人親密無間，恨不得馬上生出白髮，瞬間變老。

李春杏紅透的臉像是快要蒸發，從前妻主想要從不會問自己，抓著自己就.......

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不過臉上的羞澀給了墨一明確的答案，他定是喜歡自己的罷，如果不喜歡或者說是厭惡，早就一巴掌打過來了，不管是多麼溫和的人都會生氣的。

他想再踏出一步，慢慢引導，「我會很溫柔的，不要害怕。」

墨一捧著他的臉，緩緩靠近，心都快飛出來了，這是心上人清醒的時候啊，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是李春杏忍不住先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身前的人慢慢靠近，一個柔軟的，還有些微涼的唇貼在了自己的唇上。

就如同他說得那樣，很溫柔的，又像是在剋制，那些都侵蝕著自己的心，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好像還有什麼味道。

兩個人的呼吸亂了，心也亂了.......

就像是回到了那個，他們最初相遇的日子。（此處開始回憶了奧。）

那日下午李春杏照常做完了家中的活計從槐樹村一路走到了鎮子上，家中的銅錢被他的妻主全部拿走了，這已經是妻主第三天沒有回家了，一定是被扣在了賭行，不換一些銀子給她，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如果沒有.......他不願再想下去，渾身都是寒冷的，說不準自己就要被賭行的人帶走了。手忍不住摸上了自己前幾天被打的胳膊，疼.......或許是無盡的。

在繡房賣了自己的綉品換了五兩六錢銀子，他知道自己能換多少銀子，是老闆見自己可憐，才多給些罷了。

重新買了一些布，他還得繼續做新的綉品........

就在回去的路上，一隻手忽然將他攔住了，「吳氏，就知道你不安於室，怎麼是我沒有滿足你，又在大街上勾引哪個女人？嗯？剛才是不是跟那個女人睡了！」

吳靜看著眼前露出一點兒笑模樣的男人，心裡怒火叢生，這麼多年看見自己總是哭喪著臉，要麼低著頭髮抖。

她看吳氏每一次來鎮上都是來給她戴綠帽子的，說不定都有不少的女人都已經睡了他，這個水性楊花的男人，真是不好好調教就不行。

「妻主，我，我沒有。」

吳靜喝了酒，根本就聽不見李春杏說什麼，滿腦子都是村裡到處傳的事情，她從前都沒想過的，為什麼村子里那麼多賣綉品的男人，只有吳氏是賺的最多的，好的時候她都能在家裡找到十兩銀子，家中從來都沒有短過銀子。

一定是這個水性楊花的男人到鎮上跟人睡了，然後回到家裡一副貞潔烈男的樣子對著自己，像條死魚一樣，說不準都在別的女人身下輾轉承歡了多少次了！

吳靜絲毫不管其他，大街上就對著李春杏動手動腳，甚至把他的衣服都扯亂了，露出了裡面白嫩的肌膚，引得街上的女人不懷好意地看著。

吳靜卻覺得都是吳氏水性楊花，在大街上就開始到處勾引人。

李春杏的臉蒼白的要死，吳靜一看到他這副樣子，一個巴掌就打到了他的臉上，他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裝什麼裝，你這個*亂的*/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了，為什麼我碰就不行！」

吳靜的話狠狠地扎到了李春杏的心裡，他在那一刻都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但是一想到兒子，他又掙扎了起來，他就算是死也不能讓自己背上這樣的鍋。

吳靜見他又反抗，照著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李春杏又好久都沒有吃什麼東西了，這一拳差點兒讓他昏厥過去。

拖著他到了附近的暗巷子里，就開始上下其手，三兩下就把他身上破舊的衣服撕裂了，他想反抗，可是被打到沒有力氣，也抵不過女人的力氣，。

身女人試了一會兒，可能是覺得無趣，嘴裡開始對著男人說著Yin亂的話，手裡抓著那**，胡亂的動輒，

「還說自己沒有跟別的女人睡過，那**都被人*壞了罷，臭*子，現在把你賣到暗娼，都沒人買。不過也不是不能用，我好像記得賭行的李斯最喜歡不行的男人........」

李春杏聽著渾身發涼，自己要是變成了這樣，哪裡還有臉活著去找兒子，他會變成累贅的。

他只會成為兒子一生的污點，若是已經嫁了人，沒有婆家會接受男子的爹是........，一定會被休了的。

可自己反抗不過，也許只能一死解脫，可是他好不甘心，他想見兒子.......

李春杏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破娃娃一樣，

吳靜撿走了散落在地上的銀子，那可是吳氏的賣身錢，整整有五兩六錢銀子呢，吳氏的技術難不成很厲害？

青樓里三等的小倌人睡一次才半錢銀子，那身段都是說不出的味道，技術也是好到不行，那一次她可是回味了很久的。

吳氏現在一次就能掙這麼多的銀子........吳靜體內的邪火被勾起，

吳靜見他不動，又是甩了幾個巴掌，這一次蓄滿了力氣，嘴角都出了血，看著身下狼狽的男人，眼裡滿是興奮，

「臭/*子裝什麼裝，你就是一個欠調教的**妓，啊，千人騎萬人枕的*子啊，狗一樣的下*........」

這是李春杏三十二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那麼想擺脫身上作亂的女人，，那一夜他發了高熱，爬著去水缸旁喝水的時候，就聽見妻主跟他娘抱怨自己不禁玩，要換一個。

但是她家裡沒有銀子再買一個乾淨的男人，養了這麼多年，就這樣賣了吃虧，況且才剛失了清白，根本就賣不了什麼價錢，所以只能繼續留著他。

這些年他對妻主毫無怨言，只覺得自己命不好，女子都是這樣，可現在他不想再這樣了。

（註：那時候男主還沒有找到李春杏，是在往後的第二年才被找到。）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的時候，身上的女人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身上也是一身輕。

一個男人蹲在了他的身旁，昏暗的巷子里好像有了一些光亮，用手擦掉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的淚珠。

他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在嘆息什麼，是在嘆息自己么？這世上也會有人為了自己嘆息么.......

裹著自己的衣服還殘留著男人身上的溫度，很香的味道，也很乾凈，是自己不幹凈了，瑟縮在這裡，不敢出聲，他感覺那是在玷污。

李春杏看著他，眼中的淚水怎樣都止不住，心裡也是害怕，妻主醒過來是不會放過他的，「你快走吧，如果妻主醒過來，發現你，會受傷的。」

眼前的人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但是執拗的很，一言不發，將他抱了起來，送到了醫館，買了葯還將他送回家。

回家的路上，寬闊的後背讓李春杏有了十足的安全感，那是妻主沒有的，這個男人的身上是溫暖的，不像他一樣，常年手腳冰涼，忍不住想要依靠著寬闊的背。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色早就已經大亮了，身上第一次蓋上了溫暖的被子，雖然有些舊了，應該是恩人在別人家買的罷，身上的傷口也不是那麼疼了，那葯應該很貴吧......

只是他再也沒有看到恩人的身影了，李春杏摸了摸眼角，又摸了摸身上穿著的外套，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墨一安頓好了李春杏，就往李府趕，無論如何自己都要給他一個交代，更何況是自己放在心裡的人，如果可能的話，他想和他成親，就算是沒有任何人祝福，他也斷然不想心上人在這些事情上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林默正在伺候小夫君吃飯，就聽見有人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那聲音她聽著都感覺膝蓋要磕碎了。

「屬下墨一，前來請罪。」

言畢，林默和李旭對視了一眼，拍了怕他的肩膀，溫聲道，「夫君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

「嗯。」

「真乖。」林默忍不住又親了一口，聲音特別響，惹得李旭羞憤不已。

出了門，林默的笑臉早已收起，「說罷。」到底是什麼事情，一般的時候是沒有人敢來打擾她和小夫君的相處時光的。

「屬下昨天玷污了主子的爹爹，前來請罪。」

墨一如實說出了口，只是耳尖兒忍不住紅了，就在剛才兩人確定了彼此的心意，還意亂情迷的........

「什麼！？」這是什麼驚天大瓜！是不是她聽錯了，一定是這樣。

「屬下玷污了李主夫的清白，請家主賜屬下一死。」墨一以為林默是真的沒有聽清，所以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這句話被李旭，聽了個正著，整個人都蒙在了這裡。

消化了一會兒，林默才回過神來，墨一的意思是他睡了小夫君的爹！

昨天光顧著小夫君，要是真的是這樣的話，林默打了一個冷戰，這古人這麼注重清白，該不會尋死吧，況且還是被一個男人給睡了，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你怎麼現在才說！」

林默也顧不得多說什麼，「你快去看看，爹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快去！」

「回家主，屬下和主夫，已經互通心意，求家主成全。」

「妻主.........」

這一聲妻主，林默回頭就看見走路還有些踉蹌的小夫君，光著腳走出了屋子，她立馬上前給人披上了衣服，打橫抱在了懷裡。

眼裡有些責怪，但是更多的是擔心，在這封建的古代，也不知道小男友能不能接受一個是同性戀的父親。

嚇死她了，她剛才都不敢說話，小夫君才見到自己的爹，才剛認回來沒幾天，要是因為昨天喝了酒失了貞潔就尋了死。

那這件事情會橫在兩個人的心裡，變成了一個拔不掉的刺，估計小夫君這輩子都不會再過生辰了。

還好，還好，一切都有挽救的餘地。

林默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墨一，這男人行啊，真令人佩服，這可是古代，不管是男尊還是女尊，世人都是不接受同性戀的，現代也不接受，只不過開明的人多了而已。

也不知道多久了，互通心意都完成了，效率可以嘛。

那還來這裡請個鬼的罪，要是真的給你罪，老丈人不得心疼壞了。

更何況老丈人的前半生太苦了，也被壓抑了太久，如果是真的相愛，她不會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