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記憶中的紅棺材

懸疑電影《那個女孩不是我》正在熱映，男女主角都是當下流量明星扮演，口碑頗好，票房也是節節高升。

葉雷在好友的推薦下購買了一張臨近自己的電影院門票！

20:49分！電影準時開播。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影片過半，一口棗紅色的棺材聚焦在屏幕之上，葉雷不由皺起了眉頭。

影院的氣息也開始變得緊張，情節跌宕，心跳急促的氛圍鋪墊的恰到好處，隨着棺材蓋的緩慢打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而此時的葉雷陷入了回憶中。

「太爺爺！太爺爺！」五六歲模樣的葉雷，呼喊著躺在停放在舊屋中深紅棺材裏的太爺爺！

「哦！是雷雷呀！」太爺爺緩慢的睜開那雙疲憊的眼，眼球上渾濁的液體，濕潤。

「嗯嗯！是雷雷！太爺爺，你躺在棺材裏這裏幹什麼？」雖只有五六歲，棺材在葉雷的眼中並不稀奇和瘮人，反而莫名的熟悉。

「這是太爺爺的家！」太爺爺露出對於孩童的慈祥微笑，可說到這裏又不免有些惆悵。

太爺爺今年89歲，體格還算不錯。過完年後，就經常念叨自己今年就要走了的話。

村裏還保留着提前安置壽材的習慣，這是對家裏老人的尊重，也是一種孝順的表現。

「家？太爺爺的家？雷雷也要和太爺爺住在一起！」葉雷趴着棺材的邊緣，試圖爬進去。

可奈何棺材的高度，葉雷只好不情願放棄。

就在葉雷要離開的時候，一雙乾枯的手將葉雷抱了起來。

夏日裏，裸露在外的皮膚碰到這乾枯的感覺，到現在葉雷都難以忘記。

原來是太爺爺從棺材裏面坐了起來，那一身寬鬆的黑色唐裝，板正的詭異。

爺孫兩人躺在紅布包裹的棺材裏，嵌著綠線龍紋的枕頭，軟軟的。

小葉雷稚嫩的臉蛋貼著太爺爺乾癟的臉龐，笑的很溫馨，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眾人的哭聲，小葉雷方才醒過來。

醒來時已經是在新屋的炕上，揉了揉眼睛，向哭聲走去。

還是那個深紅色的棺材，還是躺在裏面的太爺爺，可那臉上再也沒了慈祥的笑容。

小葉雷一下子就哭了起來，是捨不得太爺爺的離去。

89歲的高齡，無病安詳的死去，在村裏就是喜喪，棗紅棺材就是最好的體現。

太爺爺子嗣興旺，葉雷的爺爺就有哥五個，還有三個姊妹。

葉雷是太爺爺大兒子的孫子，也是太爺爺唯一的玄孫，在家族中是要繼承家譜的。

在葉家村，能繼承葉家家譜的這一支，在村裏就是最德高望重的那一支。

即便過去那麼多年，每年過年的祭祖，葉雷都會被安排在重要的位置。同輩分中，不分年齡，威望最高。

村裏負責操辦白事事宜的大劉叔湊近葉雷，把葉雷舉了起來：「雷雷，大劉叔說啥，你就跟着說啥！」

被舉高起來的葉雷，面朝西方，跟着大劉叔一句句的念著。

「葉府峰爺，享年九十！」村裏有一個入九歸零的風俗。

「生時樂善好施，眾善奉行！」

「願西方三聖，及時接引！」

「早登極樂，不墮輪迴！」

小時候的葉雷哪裏懂這些，一句句的跟着大劉叔念著。

原本平靜的西方，天象驟變，黑壓壓的烏雲向東邊湧來。電閃雷鳴，瞬間大雨傾盆。

還未清眼不能入堂，所以紅棺材一直放在新屋的院子內，眾人見狀，趕緊支起棚子來，防止淋濕。

大劉叔：「我說葉天，趕緊清眼吧！如果雨水進了眼，黃泉之下，盲目啞口！」

葉天（葉雷的父親！）：「好，這就清眼！」。

清眼就是字面意思，清洗眼睛。緊閉雙眼的太爺爺清洗起來並不簡單。

一碗「三凈水」端了上來，秘咒加持過的水，據說能讓進入輪迴的人清眼明心，不墮惡道。

生前分泌了太多粘稠液體的眼球，扒開眼皮的那一刻，白蒙蒙的。

三凈水流入后，那些污穢竟然真的隨着水流全都沖刷了下來。突然變得炯炯有神，像是還活着一般。

「清眼明心，府上坐！！！」大劉叔用帶着婉轉聲調的古怪語氣給亡者引路。

眾人便把紅色壽材和太爺爺一起抬進了外屋，圍着壽材，子孫跪坐。

半個小時后瓢潑大雨變小雨。

雨水將土院打的泥濘，弔唁者時有滑倒。

材頭擺放香爐，香爐之上插著三支香，爺爺再三吩咐所有戴孝者，香不可斷，快燃盡時補上。

大劉叔也說，如果斷了香火，那就是斷了香火了。

戴孝者輪流看香，輪到誰時十分謹慎，生怕斷了香火，老祖宗怪罪下來。

七月份的氣溫，在沒有空調的那個年代，汗水浸過的皮膚，黏黏的。今天被雨洗禮后的天氣，十分清爽，甚至有點冷。

到了晚上，短袖是扛不住的，守靈的都換上了長袖外套。

小葉雷坐在父親的懷裏，盯着紅棺材上的花紋，在微弱的燈光下，甚是迷離。

「爸爸！這個字念什麼？」小葉雷指著棺材上的奇特字元。

「嗯。。。。！這個字應該是念『靈』」其實父親葉天也不清楚。

「靈？是念『亡』吧！」小葉雷懷疑父親的回答，不由得就說出了心中所想的字。

「別瞎說！」葉天忌諱兒子喜喪上說出『亡』字。

葉雷被父親的怒目，嚇了一跳，不敢再言語一聲。

「二姑奶奶來了！」葉天一眼就看出了遠嫁他方的二姑奶奶（葉雷太爺爺的妹妹，村裏都稱呼其二姑奶奶！）。

二姑奶奶在遠鄉經營了一家壽衣店，平常除了售賣壽衣外，紙紮，花圈等等也是店裏的主營產品。

聽老人說，二姑奶奶從小能看見一些髒東西，膽子也是比別人要大。

年輕的時候，村裏有個丟魂，嚇著了的小病，二姑奶奶都能看好。

看到自己的哥哥躺在壽材里，那音容還是記憶中的樣子，雖然幾年未見，那份兄妹情義從未減少。不由的哭的泣不成聲。

「別哭了！二姑奶奶！您老也年紀大了，別太傷心！」葉天安慰著二姑奶奶。

「小天！大錢放到你爺爺嘴裏沒？」二姑奶奶立馬問道。

「大錢？」葉天早就把二姑奶奶千叮萬囑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哎！怎麼能把這個事情忘掉呢？」二姑奶奶焦急起來，這事不容小覷，道：「還不趕緊去找！」。

一着急，葉天也想不起大錢放置到哪裏了？

「姑太太！是這個嘛？」葉雷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大錢，這大錢透過燈光，閃過一道亮光。

「雷雷！原來你拿着呢！」二姑奶奶看着葉雷長得虎頭虎腦，想起天媳婦難產那天，還是后怕。

太爺爺斷氣前，一直張著嘴，怕下巴合不上，眾人一直輪流拖着，現在想要打開也是不容易。

葉天扳了半天，太爺爺的嘴還是不能張開。

二姑奶奶作罷道：「看來都是天意呀！罷了！」。

原來這葉家男丁有個特有的體質，死後七天內，遇到雷雨天氣，容易詐屍，安葬起來十分困難。嘴裏放上大錢，能壓制某種力量，便不會發生詐屍。

二姑奶奶想到當年自己父親詐屍的情景，心有餘悸，生怕自己的哥哥也發生類似的事情。

這棗紅色棺材也是二姑奶奶早些年給太爺爺尋來的，比起同樣大小的壽材，重量起碼要沉上一倍不止，至於是什麼木質，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