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靈氣與靈質

「這跟你沒關係。」

沉香彆扭地扭過頭。

楊戩默不作聲，抱著手肘靠著樹站在一旁。

作為舅舅，楊戩對他這個外甥的性格可比旁人了解得太多了。他這個外甥自幼天賦很高，學什麼都很快。這種聰明的代價就是沉香的耐心甚至比一般人還不如。他很難在一件事情上投入足夠多的熱情和注意力，很容易變得急躁。但是他本性又是善良的，漸漸地就讓楊戩掌握了他的一項致命的弱點。

在任何時候，一旦雙方僵持不下，他劉沉香一定是落荒而逃的那一個。只要能熟練地施展出不帶有攻擊性的強硬態度，最後他一定會向你妥協。

這一點不止楊戩，其實連愛雅已經能很好地應用在實戰上了，就比如收留安娜這件事。

所以當楊戩擺出一副「我今天就跟你在這耗上一天」的姿態后，沉香不自在的表情就開始逐漸增多了。

終於。

「我可以告訴你，但我告訴你以後，你就趕緊從我面前消失。」

楊戩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剛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你說這個世界沒有靈氣。一開始我的感覺跟你一樣，但是當看到那個帶著鳥的大叔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可能錯了。」

看見楊戩聽得很認真，沉香也沒有再惡語相向，而是繼續回憶起那天的情形：「當時我和二丫在村子外面，架著拐做康復練習。那個名叫卡斯特的大叔帶著他那隻會說話的夜貓子出現在村子外。他當著我們的面，施召喚出了所謂的『元素』，你也見到過的，就是那些會散發著各種顏色光澤的微小粒子。」

楊戩點頭：「『元素』和『魔法』……是叫這個名字對吧？乍一看跟法術有相似之處，都是用自身的蘊藏來演化天地萬物。但是這種『魔法』卻完全感覺不到靈氣的波動。這個世界跟九州三界的法則似乎完全不同，但是也有它自己玄妙的地方，著實匪夷所思。」

楊戩感慨萬分之後，忽然看到沉香揶揄的眼神，愕然說道：「難道我說錯了嗎？」

沉香正色道：「嚴格來說，並不能算錯。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靈氣究竟為什麼會『波動』？」

為什麼會「波動」？楊戩錯愕地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沉香若有所思地問：「那按照你的理解，靈氣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楊戩正色道：「我當年在玉泉山金霞洞的恩師玉鼎真人門下修行的時候，入門修習的就是闡教玉虛宮的《太一歸元經》和《十二碧落》。兩部經卷都有記載，『自盤古始，世間萬物皆分清濁，唯有靈氣亘古長存。靈氣生則化形萬物，滅而遁入歸墟，歸墟者，極淵也，太陰終末而少陽新生，是為靈氣之輪迴。』」

「所以呢？」

楊戩沉默片刻后回答說：「靈氣就是靈氣，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事物，不歸三界但卻充斥三界，不入五行但是又化生五行。」

沉香卻搖了搖頭：「這個回答不對。」

「哪裡不對？」楊戩凝眉問道。

「獨一無二也好，跳出三界不入輪迴也罷，這些都只是它『靈』的特性。那麼我問你，『氣』的部分又作何講？」

楊戩啞然。

沉香繼續說道：「剛開始跟著師傅修行的時候，我也疑惑過，為什麼膻中要被稱作『氣海』呢？真的只是因為靈氣匯聚宏大如海嗎？就好比雲霧中的水汽要變成雨、匯成溪流、奔涌成江河才會歸於大海。靈氣難道只能是氣態的虛無縹緲的嗎？為什麼不能凝結？是因為做不到嗎？如果靈氣能凝結成靈氣的液體，那可不可以像萬里冰封的黃河一樣，凝成一動不動的靈氣的固態？」

沉香走動起來，摸著一棵喬木的樹榦，說道：「這個想法一直在我腦海里盤踞不去，但是真正失去法力的這些日子我才開始認真思考這些問題。終於，在我看到卡斯特大叔使用元素的粒子釋放出魔法的那一瞬間，我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在凌汛期冰封萬里的黃河終於破開的聲音。

「這個世界並非沒有靈氣，它們只是不再呈現出氣體一樣無形的特質，而是凝練成了一個個不會散發出任何波動的微小粒子，為這個世界里的遊學者們所使用。這種他們稱之為『元素』的存在，我給它起了一個新的名字，叫『靈質』，意思是靈氣冰封固化之後形成的物質。」

楊戩目光灼灼地點頭，示意他繼續。

「靈氣轉化為水火之類的物質，用你們玉虛宮的話來說，即所謂『化生』，其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靈質』卻不一樣，靈質的轉化是一個持續性的過程，雖然粒子肉眼看上去是消失了。但實際是在不停地源源不斷地持續著『化生』的過程。」

「你是說，你在這個世界捕捉到了『化生』的過程？」楊戩問。

「稍微再進步一點點，」沉香說，「我可以干涉這個世界『化生』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