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永生
午夜，晨曦國皇宮中，軒轅墨坐在搖椅上，摸著自己花白的鬍鬚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說：「抱歉啊，讓曦月跑了。」
無人的房間中，一團陰影忽然出現，陰影中，一個散著披肩黑髮的女性緩緩走出。
「沒關係，只要你能萬無一失地成為王就行。你與這個國家的人民建立起聯繫，我才能利用這聯繫，讓所有人為我而死。」面容慈祥的黑髮女人冷淡地說。
「生命之神，希望您還沒忘記我們的約定。」軒轅墨虔誠地說。
「當然，你會成為亡者國度永恆的王，而我將殺死祂們，成為最強的神。」黑髮女性不羈地笑着，「對了，別叫我生命之神了，容易和祂混淆，叫我死神吧。」
晨曦城郊外，庄堯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身上只蓋了一件大衣。
平時露宿野外，曦月會變出幾顆樹木，架起吊床，讓蚊蟲遠離。但現在曦月不在，只能如此將就。
「庄堯，醒醒。」曦月搖晃着庄堯的身體，她剛從皇宮逃出，身上還有幾處傷痕。
「嗯？曦月？」庄堯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
「你膽子真大啊，不僅沒離開晨曦國，還在晨曦城外呼呼大睡。」曦月注意到了庄堯身側的漆黑長劍，好奇地問，「這把劍是哪兒來的？」
庄堯坐起身，若無其事地說：「幻神剛送的。」
曦月摸了摸那把劍，謹慎地說：「小心使用，當心反噬。」
庄堯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又問曦月：「皇宮裏發生什麼了？」
「我被生命之神坑了，祂似乎想要軒轅墨成為王。明天我弒君鴆母的消息肯定會傳遍晨曦國，軒轅墨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為王了。」
「那我們現在去找幻神教求助？」
「絕對不行，那就成我私通幻神教會暴力奪權了，他們又能炒作一把。」
庄堯思考了一會兒說：「這樣的話，就沒辦法對外求助了啊。你現在還有可以調用的人嗎？」
微涼的月光下，曦月無奈地說：「還有幾個親信，不過很快就會被除掉吧。知道我母親早已死去的王公貴族們多是牆頭草，之前還可以爭取他們，現在輿論一邊倒，全都靠不住。至於民眾，他們不知道靈核的奧秘，不清楚准神的概念，只會一味相信軒轅墨想讓他們知道的。」
「曦月，你對晨曦國的人民這麼沒信心？」
「他們的認知有限，無法知曉事情全貌，只會一味跟風，沒法兒獨立思考。」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呢？」庄堯思索著。
「我們？」曦月略感驚訝地說，「庄堯，你可以離開了，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你沒必要跟我冒險啊。」
「其實，我和幻神有約定，要幫祂得到所有神核。」庄堯毫不顧忌地說。
「你要殺了生命之神？」曦月聲音有些顫抖地說。
「大概是，抱歉。」庄堯無奈地說，說得好像他有能力殺死生命之神一樣。
「道什麼歉？」
「因為，那畢竟是你信仰的神。」
「你雖有神核，但准神級的能力都沒有，你能殺了祂？」曦月藍色的眼眸緊盯着庄堯，像個無助的少女。
「我現在有這把劍，用它的話說不定可以。」
庄堯低下頭，落寞地看着那漆黑而不詳的劍，他其實並沒有弒神的自信，不知道自己能否殺死生命之神。不，如果一上來就用全力的話，曦月就可以秒殺他。
孤月之下，涼風之中，二人於郊區田野里沉默著，就像兩個無力的孩子。
一隻散發晨曦般亮光的蝴蝶自田間飛來，繞着二人轉圈。突然，一道聲音回蕩在二人腦海中，似乎是那蝴蝶在說話，它懇求道：「兩位，請幫幫我。」
「你是誰？」曦月注視着那隻金色蝴蝶詢問道。
「從這裏往南走，不遠處有一個村子，那裏信仰着你們真正的敵人，也是你們的勝機所在。請前往那裏，讓我降臨。」蝴蝶說完便化作飛灰消散了，貌似只是來傳個話。
庄堯和曦月此時神經綳的都很緊，無法輕信它，考慮了許久后，二人才決定天亮后前去看看，尋求一線轉機。
天亮后，曦月弒君的消息不出意外地傳遍了晨曦國，大部分人信了，因為這條消息有理有據。小部分人雖然理智，但也什麼都做不到，只能默默為曦月祈禱。晨曦國所有人倒是對一件事達成了共識，那就是痛哀女王的離去。
女王的葬禮將在一周后舉行，這位統治了晨曦國數十年的王，最終還是與世長辭。人民悼念着她，希望她在生命的天國永遠歡樂。
庄堯和曦月剛到蝴蝶所說的村子村口，醒目的告示欄便赫然立在他們面前，上面正寫着女王的死訊，還有曦月的照片和通緝令。
「生曦月弒君鴆母，天地不容，今佈告天下，賞黃金萬兩，公爵之位，只望抓之。」曦月一字字念著，忽然笑起來，「哈哈哈，他們行動速度真快，通緝令都下來了。」
「嗯。不過，居然沒通緝我啊。」
「畢竟諸神護着你嘛。」
「那現在怎麼辦，」庄堯指著那張魔法繪製的照片問，「他們都這樣通緝你了，我自己進村看看？」
「不用，即使不貼照片，晨曦國認識我的人民也不少。」曦月摸了摸自己的臉，「對此，我當然有辦法。」
曦月的面部發生了變化，藍色的眼眸成了紅色，金色的秀髮也成了紅色，嘴唇，鼻子，眉毛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這些變化疊加起來，她的外表儼然成了另一個人。
「像這樣，用靈核能力變一下容貌就好了。」曦月解釋說，「走吧，進村子看看。」
二人剛進村子，一個腰佩鐵劍的護衛便攔下了他們，護衛詢問道：「你們是誰，來做什麼？「
曦月早已編好了說辭，鎮靜地說：「我們是冒險家，昨晚和晨曦城郊外的C級魔物惡戰了一番，想進村找地方休整。」
「冒險家？」護衛仔細打量著曦月，似乎不相信她的話，「名字呢？」
曦月猶豫了一下，肯定不能說真名，但現場編一個名字也不簡單。她遲遲沒有回答，漸漸勾起了護衛的懷疑。
庄堯看出了曦月的猶豫和疏漏，連忙說：「我叫周舜，她是塞勒涅·蘇爾·塔納托斯。」
「嗯。請兩位在此等候，我去找村長報備一下。」護衛說完就朝不遠處的木屋跑去。
曦月有些無語地看着庄堯問：「那個又長又奇怪的名字什麼意思？」
「塞勒涅是月神，蘇爾是太陽女神，塔納托斯是死神。當然，是我原來世界神話里的神。和你的名字寓意相反。」
「原來世界？」曦月疑惑道。
「嗯，我來自這個世界之外，應該是空間之核把我帶來的吧。」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你好像給我取了一個不得了的假名。」
很快，村長老爺爺親自出來迎接了兩人，他為二人安排了住所，準備了宴席，表現地非常熱情和藹。
酒席上，村長熱情地對二人說：「二位，你們身為冒險家，肯定經常徘徊在生死邊緣吧？」
曦月應答道：「是啊。」
「那二位是否渴求過永生不死呢？」
「人總是畏懼死亡，所以正常人都會渴望永生吧。不過那不可能，我們又不是神明。」曦月敷衍地說。
「不，神靈會賜我們永生的。」村長像個老神棍一樣說。
「生命之神？」曦月疑惑著，「生靈教從未宣揚過這類理念啊。」
「二位是生命之神的信徒？」
曦月毫不猶豫地否認道：「不，我們不信仰神明。」
「那是因為你們沒見過神跡。」
這時，一個皮膚水嫩的少女走入設宴的房間，她靦腆地朝兩人笑着。
「夜兒，來得正好。」村長笑着說，「兩位，這位是我老婆。」
庄堯看了看這水靈靈的少女，又看了看那頭髮花白的老村長，十分無語地說：「村長，你們年紀差的是不是有些大……」
「確實，她比我大三歲。」村長摸著自己花白的鬍子說。
「什麼？」庄堯仔細看了看村長，反覆確認他是不是喝多了。
曦月打量著村長夫人，甚至用上了靈核能力去觀察。
「確實是神跡，靈魂和容器差了幾十歲。」曦月評價道。
「對吧，姑娘果然是懂的，這就是神跡啊！那天，即將死去的夜兒在我面前返老還童，我們還聽到了神的神諭。」村長說得熱淚盈眶，明顯是個瘋狂的信徒，「神說，去為我發展更多的虔誠信徒，不要再被虛偽的生命之神所迷惑，信我者，得永生。」
「永生？」曦月又打量了半天村長夫人，她的身體被生命類的靈核能力重塑了，其所能存活的年限遠超原本的身體千百倍，而且還能通過一樣的能力去延長，這確實可謂「永生」。
身為生命類的准神，她也能做到類似的事情，但代價難以承受。
「神跡，確實是神跡。」曦月笑着說，「不知那位神還留下了什麼神跡。」
「啊，確實還有，二位飯後請跟我來，那才是令人難以置信的神跡。」
等庄堯吃飽后，他們跟着村長走進了一個村民的家。
路上，他們看到了正在規劃建設的教堂，那位神靈展示的神跡足以讓全村人改信祂。
「兩位，請看，這就是神展示的偉大神跡。」村長指著一個小男孩說。
這孩子獃獃地坐在床上，彷彿沒有靈魂。
「他，怎麼了？」庄堯好奇地問。
「他一周前死了，死後復活了！」村長狂笑着，像個瘋狂的信徒。
死而復生，沒有比這更偉大的神跡了。
曦月垂眼看了看男孩，趴到庄堯耳邊輕聲說：「這是生命類的靈核能力，重塑了身體罷了，裏面沒有靈魂，但一般人看來，確實是死而復生。」
「兩位，見識了如此神跡，相信你們肯定願意信奉這位偉大的神吧？」
「是啊，請問這位神該如何稱呼，我們又該如何向祂祈禱？」曦月套話道。
「神說，祂司掌死亡，乃是死神。我們無需祈禱，只需信仰，神因信稱義。」村長激動地說。
「你們不怕被晨曦國定為異教徒嗎？」曦月提醒道。
「當然不怕，生命之神是死神的一部分，祂很快就會在教典里做出更正。」村長痴痴地說，「但願死去的女王大人也能受到死神憐憫，死而復生。」
曦月心裏五味雜陳，思考着那個死神和生命之神的關係。
「曦月，你說為什麼死神會先影響這裏呢？」庄堯小聲向曦月詢問。
「這裏，這裏好像「曦月回憶著過去看過的古籍，「生靈教的教典里寫，生命之神於晨曦之城的南方降臨，為人子帶來了豐饒。我一直以為，南方指的是更南邊的位置，至少是天海附近，但這裏確實也是晨曦城的南方。」
「你的意思是，生命之神曾降臨於此？」
「很有可能。不過神降是有條件的，不是每個地方都能承受神靈。自諸神黃昏后，神靈都隱居高天之上，不問凡塵了。」
「曦月，你身為教皇的繼承人，沒學過讓生命之神降臨的辦法？」
「合適的地點，大量的死亡或誕生。不過母親一直沒告訴我合適的地點是哪裏。」
「如果就是這裏呢？」庄堯試探著問。
曦月睜大眼睛看着他，略感驚訝道：「你想，讓生命之神降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