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情竇初開的初

初挽不動聲色,慢條斯理地走過去,看看蘇鴻燕撿得怎麼樣了。

她倒是有耐心,在那大魚盆里扒拉,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挑了七八個珠子,初挽打眼一看,都還是不錯的成色,看來蘇鴻燕倒是也懂一些,到底是家學淵源,慢慢熏出來的。

蘇鴻燕看初挽過來,便問初挽:「怎麼樣?」

初挽頷首,沒說話。

蘇鴻燕見初挽點頭,也就笑了,問那店主:「老闆,這些怎麼賣?」

店主便過來了,拿着蘇鴻燕挑的那五六個珠子,一個個地說:「這個十五,這個十四,這個十塊,這個九塊……」

他這麼一報價,蘇鴻燕傻眼了:「這麼貴?」

十幾塊不是小數目,就買這麼一珠子?她還以為這珠子就一兩塊錢一個呢!

店主慢悠悠地說:「嫌貴,那就算了。」

說着,隨手將那些珠子放在旁邊一老木頭箱子裏。

初挽一看這個,便明白了,扯唇笑了笑。

這也算是古玩界常耍的花頭了,沒想到才這年月,就已經有這麼精明的賣家了。

他們這魚盆里的珠子,應該是過去揉鋪來的。所謂揉鋪,就是把各家舊的首飾細軟收了來,拆開舊物利用,以前會有喝揉的打着小鼓走街串巷收貨,收的細軟再賣給揉鋪。

這魚盆子裏的珠子海了去,高貴貴賤都有,誰沒事在那裏挑揀著分好賴,他們自己也懶得下這個功夫,費眼睛,於是哪個買家來了感興趣,就讓人家自己挑。

挑出來的,他們說個高價,你要的話,他們賺了,你不要的話,他們就把那些單獨放一邊。

等於人家省了自己挑揀的功夫,你給人家白做工了。

畢竟過來淘寶貝撿漏的客人好歹也有點眼力,能被他們挑出來的,總歸是有些吸引人的東西,後面可以待價而沽,等於買家如果不認宰,就給人家白做功挑好賴了。

這在後世,也是常見的招式,就是有點忒損了。

蘇鴻燕有些頹然,無奈地看了一眼店主:「算了,我認了!」

這都什麼人,進了這家店,就跟進了盤絲洞,別想討個便宜,只有吃虧的份!

初挽打眼掃過後,目光卻落在一處。

那魚盆里眾多五花八門的珠子,其中有一件淺黃玉,色調雅淡,玉質溫潤,在眾多璀璨奪目的珠子中,並不起眼。

但正因為不起眼,初挽卻瞬間注意到了。

她眼神就那麼不著痕迹地掃過,絲毫沒有任何停頓,之後便不急不躁地領着蘇鴻燕:「過來,你看看這個瓶子,怎麼樣?」

蘇鴻燕也就看了看:「這是一件青花玉壺春瓶吧,看着像是元代的,清朝仿的吧。」

初挽讚賞:「沒錯,好眼力,是清朝仿的。」

其實這是清朝仿元朝,但又是民國后挂彩。

所謂后挂彩,是說原來的彩脫落了,或者本來是素的,賣不出來價,便拿過去景德鎮的小窯讓人挂彩,這種很容易讓人打眼,畢竟釉和胎都是能對上的,對彩稍微馬虎不懂的,或者光線不好沒看清,就掉進去了。

初挽太爺爺當年最拿手的本領就是后挂彩,她太爺爺親傳大弟子更是后挂彩中的大行家,民國時期無人能出其右。眼下這個后挂彩,比起她太爺爺弟子的活,還是欠了一些火候。

當然了,蒙蘇鴻燕足夠了。

蘇鴻燕耳濡目染,還是有一定鑒別能力的——屬於最容易掉坑的鑒別能力。

覺得自己有眼力,有本事,以為自己撿漏了,其實一知半解,正好著了人家道。

蘇鴻燕看初挽這麼說,就心動了:「要不要?」

初挽:「喜歡青花?」

蘇鴻燕:「那當然了!」

初挽嘆了一聲,一時覺得這孩子天真的沒眼看,剛才提醒的,她已經全忘光了。

不過她還是道:「信我不?」

蘇鴻燕眼睛發亮:「當然,全靠你了,你來討價還價!」

初挽:「那你可得聽我的,不許出聲,不許發表意見。」

蘇鴻燕猛點頭:「好,聽你的!」

初挽頷首,這才過去和那店主說:「就這件吧,多錢?」

店主:「六百!」

蘇鴻燕一聽,唬了一跳:「六百?」

店主自麵條中撩起眼,帶笑不笑地說:「怎麼了,嫌貴?那您再看看吧。」

蘇鴻燕猶豫,她覺得可以再砍砍價。

她也學了一堆的古玩砍價技巧,那都是聽她爸朋友平時說的,覺得可以施展施展了。

可初挽示意她不要說話,蘇鴻燕只好閉嘴。

之後初挽便淡淡地道:「這個看着應該是開門貨,可我估摸著不是官窯的吧,上色不好。」

她拿起來,打量了一番:「今天我這姐妹看上了,她是想買,可我也得把關,不可能讓她太吃虧,這價你不下來,我們也不敢要了。」

蘇鴻燕一聽,忙道:「對,我肯定聽我這妹妹的,要是太貴,我也不敢要,幾百塊錢的東西,要是買回去不合適,我家裏還不打死我!」

店主:「你們能出多錢?」

初挽:「十塊吧。」

店主一愣,之後打量了一番初挽,不咸不淡地道:「得得得,您快放下,再看看別的吧。」

初挽:「那行吧,鴻燕姐,再瞧瞧其它的。」

說着間,初挽隨手拿起旁邊的瓶瓶罐罐,漫不經心地看。

蘇鴻燕卻有些不捨得,眼睛還是瞧著那件青花瓷,她覺得那是好東西。初挽拿起其它幾個,問了問,之後便非常不經意地拿起那邊的蓋罐:「這是個什麼?」

店主:「蓋罐,舊年時候家裏用的。」

初挽:「這是清朝的吧?」

店主笑睨著初挽:「您比我懂,您這本事大著呢,可不得看得真真的,問我,我哪裏知道。」

初挽聽這話,便知道,對方根本不知道這青花瓷蓋罐的底細,所以就用這麼一套話術,故意套自己的話,探自己的底。

她當然也就不再問了,再問,對方就得懷疑了,一旦對方懷疑,自己別想把這青花瓷蓋罐帶走了。

她就那麼放下,之後又看別的,又問,一會兒嫌這個貴,一會兒嫌那個便宜的。

陸建昭本來就沒存着買的心,他知道自己的經驗還不能隨便下手,也就跟着初挽問這問那的,初挽便給他講,兩個人不慌不忙地在那裏看。

店主倒是沒在意,拎了一個馬扎繼續看電視,電視里正在播放霍元甲,裏面陳真正衝動着要去打架。

蘇鴻燕有些撐不住了。

她對青花瓷感興趣,她想要,可是她答應了初挽一切聽初挽的,現在看初挽這樣,她開始有些急了。

但又不好說什麼,看看這屋裏的人,她急得鼻尖冒汗。

可到底是記起來她爸朋友說過的,要想撿漏,必須沉住氣,她只能努力憋著。

一時再看初挽,不得不嘆息,人家這小姑娘才多大,鄉下來的,可見識大,也沉得住氣!

蘇鴻燕忍了又忍,實在受不了了,深吸口氣:「店家,你這到底誠心賣嗎?」

店主終於抬眼看了下她們:「想要,給個實在價,別在這裏瞎砍,你出去問問,十塊能買什麼,買一片瓷還差不多!」

蘇鴻燕便看向旁邊初挽,那意思是你好歹靠譜點吧。

初挽笑了下,她自然知道,這麼一個清朝仿造民國挂彩的,頂天了也就十幾塊的價,這店主等著坑她們呢。

其實更沉不住氣的是店主。

所以,這就是機會,對方想讓自己打眼,想在這民國挂彩青花瓷上掙錢,而自己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的是旁邊那正兒八經開門貨。

大家互相鬥心眼,就看誰能斗得過誰。

當下初挽也就不抻著了,正經和店主砍價,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最後店主咬死了一百五十塊,初挽卻死活一百二十塊不鬆口。

談價談到了這份上,就差三十塊,蘇鴻燕忍不住了,她想說,多三十塊怎麼了,一百五十塊的青花瓷,怎麼也值了,這是漏!

她正要說什麼,初挽已經沉聲道:「你閉嘴,多了這三十塊,這買賣就別想幹了,你要是買,你自己在這裏買,我也不給你掌眼了!」

她一個小小姑娘家的,穿着運動服,看着就一單純的高中生,結果如今惱起來,臉都紅了,氣勢還挺足的。

蘇鴻燕嚇了一跳,看向旁邊的陸建昭。

陸建昭也驚到了,他覺得平時初挽脾氣挺好的,沒想到為了討價還價,氣咻咻的,成這樣了,當下忙哄著說:「挽挽,別惱,別惱,也就三十塊錢,咱不置這個氣!」

店主好笑地看着初挽:「瞧這姑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麼了,不就三十塊,誰還能出不起這個錢?」

這店主分明是激將法,初挽看着店主,道:「一百二十塊,多一分,這買賣都別想成!」

店主也就道:「那我也摞下話來,一百五十塊,少一分,這買賣也別想成!」

蘇鴻燕和陸建昭對視一眼,無奈了,這兩個人又杠上了。

有時候買賣東西,不光是錢了,就是彷彿賭那麼一口氣。

店主笑看向蘇鴻燕:「這小姑娘,人看着不大,勁頭兒可真大,非要和我倔這三十塊!」

初挽挑眉:「我就倔這三十塊怎麼了,三十塊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呢。」

店主兩手一攤:「行,那給你搭一件東西行吧,搭一件東西,你這口氣能咽下來吧?」

他顯然也是想成,但讓他落下來這三十塊,他也不想。

初挽眼睛便一掃:「搭件什麼?」

年輕店主弔兒郎當地斜靠在門柱子上,笑看着初挽:「小東西唄,你自己看看,要是能搭,我能兜住底兒的,就給你搭了。」

初挽便隨手拿起旁邊一鼻煙壺,那鼻煙壺看着精緻,白釉的:「這個?」

店主給她笑了:「好眼力,伸手就把我好東西給拿了?這哪能搭給你,不賠死我!」

蘇鴻燕見這事有譜了,趕緊從那些瓶瓶罐罐中挑,初挽也看着,但不動手。

她是希望她和蘇鴻燕達成一種神奇的心有靈犀,蘇鴻燕直接拿到那件正統青花瓷蓋罐。

顯然店主看出蘇鴻燕是外行,蘇鴻燕拿的,店主不會懷疑,但是如果自己動手,那店主就得掂量掂量了。

只可惜,她到底失望了,蘇鴻燕哪看得着那麼不起眼的一個小東西。

蘇鴻燕拿了一個陶猴,漢代的,估計也能值十塊八塊的。

她有些請示地看向初挽:「這個行了吧?」

初挽蹙眉:「再加一件吧,這個不值錢。」

店主直接給氣笑了,連連搖頭嘆息:「我說小姑娘,你還有完沒完?你不要,我還等著看電視呢,我這電視劇一集都完了,陳真人都跑了,你還沒挑好?!」

初挽卻道:「再隨便加一件吧,不然還是有點虧,我心裏不舒坦。」

店主無奈:「得得得,我今天就看你長得好看行吧,你年紀小,我讓着你,你拿一件不起眼的吧,太好的我真兜不住!哥也是做買賣的,不能賠錢!」

初挽:「鴻燕姐,再拿一件。」

蘇鴻燕已經有些茫然了:「拿什麼?」

初挽:「隨便拿個唄。」

她手一指:「那蓋罐,拿着,回頭家裏腌鹹菜還能用呢!」

蘇鴻燕:「行吧……」

她其實看不上這蓋罐,現在勉強拿一件,也是為了初挽能順過氣來,別置氣。

其實她覺得差不多就行了。

店主掃了一眼那蓋罐,嘆息:「這也是一個老玩意了,今天咱們都講到這份上,就當結個緣分,我就搭給你。」

初挽沒理這個茬,卻說:「咱們這屋裏烏七八糟的,萬一回頭看着這個年份不對,我可回來找。」

店主笑里透出幾分譏嘲:「小姑娘,你不是挺能耐嗎,我看你是內行人,可別說這種外行話!」

初挽:「要不我們再看看?」

店主:「行,隨便看!」

初挽其實也是故意把注意力轉移到這清仿青花瓷上,畢竟這店主看着也是行家,萬一再留心下那蓋罐,這到嘴的鴨子也就沒了。

這邊蘇鴻燕和陸建昭對着那清仿青花瓷翻來覆去地看,初挽卻將眼睛落在了那邊的魚盆上。

在那麼多珠子中,她重新看到了之前就留意到的那淺黃玉。

明朝高濂《燕閑清賞箋》中曾經提到,玉以甘黃為上,羊脂次之,當時就已經將甘黃玉列為玉中之首,羊脂玉都要排在甘黃玉的後面。

十幾年後,高古玉大熱,黃玉更是熱中之熱,就初挽所記得的,有一件漢代黃玉帶鈎被拍到了三百多萬的價格。

眼下這一塊淺黃玉珠,並不大,但留一留,過十年,怎麼也得一百萬起了。

最要緊的是,初挽覺得,或許可以順手撿了這麼漏。

她淡淡地掃了一眼店主,道:「這樣吧,剛才我們姐妹蹲那裏吭哧吭哧撿了半天,你倒是好,十幾塊一個,你再給我們添幾個珠子吧。」

店主聽這話,差點被她氣一個倒仰:「小姑娘,你佔便宜沒夠了!這已經添了兩件了,你還要再添珠子?!乾脆把我也送給你吧,行不?」

其實他當然也知道,就那麼一個民國挂彩的,其實頂天了一二十塊錢,他賣一百五,穩賺,絕對是坑了這個姑娘。

她再添十個珠子也白搭!

可有時候就是一口氣,我明知道我大賺,但你如果總添總添,沒完沒了,也生氣哪!

初挽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掃了店主一眼:「我們花一百五買個瓶子,好歹也是主顧,你怎麼不想想以後還是回頭客呢,就你那撿珠子的花招,明人不說暗話,你厚道嗎?添幾個怎麼了?」

旁邊蘇鴻燕想起自己撿珠子的事,也覺得虧:「對,憑什麼不添給我們幾個珠子!」

店主:「小姑娘,我那珠子也是要錢的!」

初挽便道:「這樣吧,剛才撿的那幾個,給我們拿回來,兩塊一個賣給我們。」

店主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得,你不早說,我早扔裏面了,去哪兒給你找去?」

初挽便道:「那我隨便這裏面拿幾個可以吧?」

店主:「你有功夫你就挑唄!」

蘇鴻燕:「算了吧算了吧,我挑的眼睛都花了,別挑了。」

初挽:「我也懶得挑,就隨便拿幾個吧,回頭給親戚家小孩用紅繩掛脖子裏,也圖個吉利。」

店主搖頭無奈:「你拿,你拿,拿吧!」

初挽便蹲那裏,也沒怎麼看,就漫不經心地抓了一把,之後手那麼很隨意地一漏,大部分都漏下去,留手指頭上五個珠子。

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眼睛都沒看珠子,只是看着店主:「五個?十塊?」

店主:「對,十塊——」

一時說着:「你們先把那個瓶子給交割了唄!」

蘇鴻燕聽了,總算鬆了口氣,她是怕初挽再使出什麼招式提出什麼要求,她感覺人家這個店主都要被初挽給氣惱了。

當下趕緊交錢,之後將那清朝仿的青花瓷並一個陶罐一個蓋罐都收起來,和陸建昭抱着往外走。

這邊初挽則交了十塊,將那五個小珠子給隨手扔到帆布包里了。

一行人離開大雜院的時候,店主還出去送了。

他彎唇笑望着初挽:「小姑娘,我服了你了,你叫什麼名字?」

初挽睨他一眼:「買你東西還得留名字?」

店主:「不打不成交,以後我們可以多做買賣嘛!」

初挽也就道:「初挽。」

店主得寸進尺,笑問:「哪個初?哪個挽?」

初挽並不太情願說名字,不過想着他這裏面好東西確實不少,以後估計要打交道,也就道:「初步的初,挽救的挽。」

店主恍然,俯首笑望着初挽,挑眉道:「情竇初開的初,回天挽日的挽,行,我記住了。」

初挽看了店主一眼,不想說話。

她覺得自己被調戲了。

其實以前她的打扮挺好的,別人看她無男女之分,不起眼,做事也方便。

畢竟這個圈子,說到底還是男人唱主角。

她笑了下,轉身打算離開。

那店主卻道:「我,聶南圭。」

聶南圭?

初挽頓時挑眉,停下腳步,驚訝地看向他。

眉眼青雋,笑得有些痞,一臉的懶散。

年輕時候的聶南圭竟然是這樣的。

聶南圭噙著笑,懶洋洋地道:「青玉圭的圭,可不是烏龜的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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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之選了前任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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