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莎樂美18

第 70 章 莎樂美18

該怎麼描述現在死水一樣的氣氛呢?

死水、微瀾。

以每個人所在的位置為點,連成直線,我們就擁有了一個不穩定的四邊形。

也可能是長方形、正方形、平行四邊形、梯形等等任意組合,依照走位隨時修正,搖搖欲墜。

鈴木鹿推己及人,以為小林八尺悟也是某種以擦邊球為特色的特殊從業人員。小林八尺因為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並不贊同他的觀點悟雖然知曉絕大多數事,亂帶了一波節奏反而導致三路心態全崩。什麼叫黑暗森林猜疑鏈啊,每個人都可以把心路歷程單獨發表出書——

《護食》

《行業競爭》

《偶像失格》

《可能性的藝術》

我不應該在這裏。

女僕葵音幽靈般地出現,告訴我們該前往晚宴廳了。

一行人扛着低壓鍋即將奔赴槍林彈雨地穿過門廊,各自就座。

雪白的餐布上放置著黃金蝙蝠燭台,無可指摘的美食映襯在燭光之下。吊頂懸掛着光彩華美的水晶燈,四面的牆紙鋪滿了墨綠色大馬士革花紋,儀式感拉滿。彷彿下一秒就有人喉嚨滿載着歡樂頌,兩步一蹦躂地單膝跪地掏出閃閃發光的鴿子蛋,而後掌聲雷動。

事實上,美好時光並不存在,氣氛就像屋外滂沱的暴雨一樣冷。

快速掃了一圈周圍的面孔。

兩位鄰座的年輕男女,想必就是之前提到過的松丸先生和水島小姐吧,兩個人看上去都是學生。

還有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性,短髮利落,眉梢有一道線狀白痕,看上去是被利器划傷造成的。他坐在右側第一位,看上去與芝谷家交情匪淺。

位於正前方主座的,自然是我們的主顧,芝谷英士。

他是詛咒畫像的主人芝谷洋一的子孫,也是我們的委託人。

他長著典型的東方面孔,穿着鉑金色的西服,打着碎鑽的耳釘,頭髮卻是金色的,整個人看着都金晃晃的,是個外表浮誇的富二代。

「今晚真是個難得的夜晚,不是嗎?」

他搖晃着紅酒杯說:「一切努力都是有回報的。」

「小的時候,我一直不太喜歡這個洋館,覺得這地方太陰森偏僻了,尤其是在下暴雨的時候,讓人心中很是不安。」

「以前一家人吃飯,不能大口有聲音,不允許提前離座,儀態、禮儀都被糾正過,後面變成了習慣……啊,請便吧。」

我強打起精神聽他講話,包括但不限於今晚的菜品、洋館內的藝術藏品等等,期間一如既往地穩定發揮着誇誇機功能,感覺都完全不過腦子的。

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毫無胃口。

晚宴結束,僕人進來熟練地收拾殘局。

「謝謝你,茉莉。」

聽到松丸的道謝,我才注意到女僕的不同。

那張與葵音極為相似的臉上,有着大人一樣的明艷笑容。

「是茉莉?還是葵音?吶吶,能分辨出我們的不同嗎。」她輕快地說。

「葵音這裏……有一顆痣,你沒有。」松丸指著自己的臉說:「這些天都麻煩你們了,每天要打掃這麼大的屋子。」

「沒那麼厲害啦,本來洋館還有一位女僕,正好請假探親了,現在只有我跟葵音在——有什麼吩咐請儘管告訴茉莉吧。」她自信地說,露出尖尖虎牙。

水島則偷偷觀察我們這行人,顯得有些拘謹。

他們熟絡地交談著,並沒有表現出要與鈴木鹿劃清界限的態度。

我聽了一會兒,可能因為這兩位年齡不大,說話不太設防,我很快得知他們都是芝谷敏子的同學,名字分別叫松丸純和水島杏里。

至於那位幾乎不說話的神秘中年男人,叫做大暮鳴一,是今天下午才到的,他似乎擔任著芝谷英士生活秘書的職務。

葵音和茉莉的姓氏都是長谷川,他們是長谷川忠泰的孫女。

鈴木鹿、松丸純和水島杏里,這三個人都是芝谷家的客人。

同樣,我們三個也是。

為什麼會邀請普通人到這裏來呢?芝谷到底有什麼目的。

違和感。

晚宴后原本是休息時間,小林八尺更希望早點完成任務拿到賞金,而不是在洋館度假,在他的要求下,我們被提前安排上了單獨會面。

跟隨長谷川忠泰上樓。

二樓牆上的全家福吸引了我的目光。

芝谷洋一是上了維基百科的大人物,只要稍微用心查一下,照片中的人就能與資料一一對應上。

位於畫面中心的,是高大威嚴,眼神冷漠的家主芝谷(福山)洋一,他身側是穿着一襲端莊和服,保養得當的芝谷夫人。其他人分別是兒子芝谷榮二,女兒芝谷季子,孫子芝谷英士,孫女芝谷敏子。

「芝谷榮二,這個名字有點特別,有一就有二對吧?」

所謂的「一」,自然就是芝谷洋一。

長谷川忠泰聞言驕傲地說:「正是,老爺把榮二少爺看做自身血肉與理想的延續,榮二少爺是理想的接班人,出類拔萃,品行端正,芝谷製藥目前神經科學方面的研究就是榮二少爺力排眾議主導的。」

「按照這個規律,洋一的孫子應該叫做芝谷三郎。悟也隨便地說說:「不同輩分的人在名字裏選取某個特別的字,論資排輩,世系傳承,基本都是大族的通病了。」

芝谷家未來的繼承人不僅沒叫芝谷三郎,反而叫做芝谷英士。

可見芝谷榮二並不欣賞芝谷洋一的取名風格,可能在關乎自己兒子名字的問題上,他的叛逆難得爆發了出來。

依我看,芝谷英士但凡沒叫芝谷史密斯之類的洋名,都是對傳統的尊重。悟就是有一種刁鑽的氣質,沒有任何敏感詞的句子,結合他的語氣神態,彷彿就在暗示芝谷少爺血統不純。

忠心耿耿的長谷川忠泰愣了愣,很快聚集起怒意。

不等對方發作,我伸手捏住他的后腰肉,用力一擰。

我:「我是禪院紗梨子,到貴府多有打擾。我搭檔脾氣不好,有問題您可以多詢問我,希望我們接下來能愉快的相處。」

「虛偽。」小林八尺「切」了一聲,冷不防打斷我:「果然是個虛偽的女人。」

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激烈的爭執聲。

「我可不是三歲小孩了!這裏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的嗎?」這是芝谷英士的聲音。

「敏子還真是一點也不挑啊。」

「——夠了!」這個聲音顯然屬於大暮鳴一,低沉,有力。

「我們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我淡定地問。

「……見笑了,那個……大暮先生他曾是軍人,脾氣是有些暴躁。」長谷川忠泰被接連打斷兩次,只能忿忿轉身。對於房間中的爭執,他似乎並沒有太多意外。

「大暮先生是老爺的秘書,跟少爺的關係非同一般。」

我點頭:「這樣。」

也就是說,大暮鳴一實際相當於他半個「爹」。

難怪那人先前一語不發,卻有種不容冒犯的氣質。

「少爺,你叫的人我帶到了。」

長谷川忠泰快步敲門,將房門推開。

他朝裏面的人行了個禮。

趁著這個空檔,我扭頭悟介紹人物關係。

首先是我們的僱主,芝谷英士,他是畫像的實際所有人芝谷洋一的孫子,是孫輩當中的第一繼承人。

芝谷洋一前後有兩個孩子,分別是芝谷榮二和芝谷季子。芝谷榮二的兒子正是我們的僱主。芝谷季子的女兒叫敏子,鈴木鹿(藝名?)、松丸純和水島杏里都是芝谷敏子的同學,來洋館度假。僱主對芝谷敏子未經他同意就擅作主張的行為有很大意見。

而房間里與僱主爭論的,滿臉嚴肅的中年人名叫大暮鳴一,是芝谷洋一的秘書,可能算半個芝谷洋一的代言人,芝谷英士看起來有點怕他。

洋館內還有若干維護日常的工作人員,女僕,廚師,園丁等。

「呼……你該休息了,鳴一先生。」芝谷英士不甘心地說:「你儘管把我剛才說的話稟告祖父好了。」

大暮鳴一嚴肅板正,頭上已有些許白髮,明明只是一介僕人,氣勢絲毫不落在下風。

反倒襯得芝谷英士外強中乾,毫無內涵。

「雖然您一直對家族有些抗拒,請務必相信,芝谷家是愛您的。」大暮鳴一離開前,說了這麼一句。

芝谷少爺乾笑兩聲,抹了把頭上的汗。

接着有些脫力似的,把身體陷進沙發。

之前我還奇怪芝谷家拐彎抹角,現在倒是有些理解了。

我一直很奇怪,不明白芝谷家為什麼要採用網上招聘的方式。

以芝谷製藥的能量,只要這位小少爺稍微透露一點口風,就會有中間人毛遂自薦吧。

凡事涉及大家族內部隱秘的事情,自然是口風緊的人辦事才牢靠,比起拿錢辦事,完事後拿着把柄回頭敲詐的光腳遊民,有穩定社會關係的人顯然更容易捏拿。

有中間人作為緩衝,更安全,更有效率。芝谷家根本不缺錢,不必擔心中間商賺差價,卻選了相對不那麼靠譜的做法,問題自然就出在這位小少爺身上了。

長谷川忠泰大概也沒料到真能瞎貓碰上死耗子,通過匿名網絡找到能解決詛咒的專業人士。

「我有話對你們說,進來吧。」芝谷英士打起精神說。

房間里還站着一個人,相比起洋館中的其他人,這個人看起來非常地普通,大概三十歲不到,相貌尋常,簡直就是天生的情報工作者。

「這傢伙是我的保鏢,不介意吧。」

在場沒人會毫無眼色地說「介意」。

長谷川忠泰體貼地關上房門。

在房門關閉地前一秒,他投來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作為服侍過芝谷洋一的老人,小少爺正處於翅膀硬了,還不會飛的尷尬階段。

但他畢竟只是個僕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咒回]如果貓不存在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咒回]如果貓不存在
上一章下一章

第 70 章 莎樂美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