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撿球員發威
老五中球場，這是包括李陽在內的所有和肥五中的學生，對這裏的稱呼。
同相隔不遠的繁華商業區相比，這片長滿了雜草的球場，多少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球場四周堆起的一片片被挖掘機翻起的泥土，更是預示著這片球場的未來。在房地產高速發展的今天，在這寸土寸金的鬧市區，這樣一片球場的存在，本來就是不合理。
聽說，這塊地已經被某個大開發商給買了下來，接下來準備開發一個高級住宅區。不過李陽和他的同學們並不關心這件事，就算明天這裏就要開發，也不妨礙他們今天在這裏踢球。儘管cāo場上的草皮早已經像是脫髮患者的頭皮一樣這裏一塊那裏一塊，儘管兩側的球門和邊上的看台早已經銹得不成樣子，甚至球門上連個網子也沒有，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是這裏足夠大，夠他們折騰。
當然，離這裏不遠的新五中，也就是李陽現在的學校，有兩塊比這裏好得多的標準化球場，不過，對於他們這樣一支在五中接近墊底的球隊來說，那種地方是想也不敢想的。就算是這麼一塊兒廢棄的球場，也是他們「闖將隊」和周邊幾個中、小學的野隊爭了幾次才弄到手的，就算是這樣，隔三差五，也會有一些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隊來和他們搶地盤，沒辦法，大城市寸土寸金，這樣一塊免費的地方，雖然是環境差了些，但對喜歡踢球的人來說，依然有着難以抵擋的誘惑力。
輕車熟路地來到球場東側的看台上，李陽放下背包，隨手抓起旁邊的一張廢舊報紙，放在了屁股底下，隨即從包里掏出一瓶冰鎮的芬達，擰開蓋子「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爽快地打了個飽嗝。
「陽子，你今兒來晚了啊，幹嘛去了？」坐在李陽左邊的一個胖子，笑嘻嘻地問道。一張圓得如同包子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熱情」的笑容，不過這熱情怎麼看都有股猥瑣的味道。人都說胖人能給人憨厚、穩重的感覺，不過這貨卻是和這些詞兒半點都不搭邊，就連他鼻樑上架的那副黑框眼鏡，也沒給他帶來哪怕半點正面形象。
這個猥瑣的胖子叫孟宣，是李陽為數不多的死黨之一。兩個人從小學的時候就開始同班，是那種「有弊一塊兒做」、「有罰一起挨」，「有漂亮女生一起看」，一塊錢的雪糕一人一口咬着吃那種死黨。也不知道這倆人怎麼就對了脾氣了，單從體型上看，李陽不到九十斤的體重，和孟宣接近一百八的噸位，怎麼看怎麼不和諧，但這倆人就是「王八看綠豆」，對眼兒了，哥兒倆好得就差穿一條褲子。
「唉，別提了，哥們兒昨天可是背到家了。」李陽嘆了口氣，把自己昨天晚上的「不幸經歷」和這死胖子講了一通。
「啊？你居然去看那場比賽了啊？」聽到李陽的話，孟宣第一個反應並沒有糾結於他的傷上，因為看這傢伙現在活蹦亂跳，想必也沒什麼大事兒。反倒是李陽去現場看了比賽的事情，讓胖子很是意外。
「是啊，早知道是那個結果，倒給老子錢我也不去啊。」李陽有些鬱悶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是夠倒霉的，看了一場鬱悶得吐血的比賽，居然還中了這樣的大獎，哎，我謹代表我個人，向你致以十二萬分的問候，節哀，節哀啊小陽子。」孟宣嘴上說着節哀，可看這貨臉上的表情，分明是一副想笑又拚命忍住的神情，十分欠扁。
「滾，死胖子，想笑就笑，別憋成這副德xìng，人家還以為你便秘呢。」李陽一掃孟宣這貨，就知道他心裏已經笑翻了天，沒好氣地一腳踢了過去，鬱悶地罵道。
就像是早就預見到這一腳似的，胖子孟宣以和他一百八十斤的體重絲毫不對稱的動作，輕描淡寫地避過了這一腳，躲到一邊繼續對他表示「同情」。
「砰！」一記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隨即一隻白灰相間的皮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向這裏滾來。
「哥們兒，來活兒了，趕緊去吧。」孟宣嘿嘿笑着說道。
沒理這貨滿臉yín盪的笑容，李陽將喝了半瓶的芬達放到旁邊的鐵架上，隨即幾步從看台上走了下來，慢慢地向著足球跑去。
這是他在「闖將隊」唯一的一項工作——揀球。隊里的人都知道他身體的毛病，並不讓他上場踢球，怕他出狀況。但李陽又實在喜歡踢球，都是一個班上的同學，平rì里李陽和球隊的幾個人相處也還都不錯，大家就讓他做些揀球之類的輕巧活兒，也算是讓他過過腳癮。
「陽子，踢過來。」球場上響起一道粗獷的吼聲，順着聲音看去，一個站在大禁區外兩三米，身穿國米球衣的大個子，正沖着這邊招手。一米八五的身板，結實的黑sè肌肉塊兒，一點兒也不像個初中生，就算是扔到成年人堆兒里，也是絕對的猛男一個。特別是一張滿是橫肉的黑臉，更是處處透著一股子兇狠勁兒，讓人一看就想敬而遠之。
這個看着就像不良少年加黑市拳手的傢伙，不是別人，正是「闖將隊」的隊長兼中鋒——張闖。這個「闖將隊」，也是這貨力排眾議，自己命名的，按他的話來說，這樣的名字才夠霸氣！
剛才的那一記大腳shè門，不用問就是這傢伙的手筆。張闖人如其名，在球場上就是一活脫脫的闖王，帶起球來橫衝直撞的，也不講究什麼技巧，遇到對方的攔截，直接一個「合理衝撞」，撞倒完事兒。這樣的兇悍作風之下，一般的對手也不敢輕易攔他。
只不過這傢伙猛是猛了點，這腳法卻實在是太臭，十次shè門倒有九次不中，不是打高了就是踢歪了，能打到門柱上，都屬於中彩票一級的概率。偏偏他在球場上還特別霸道，不停地要球，整個球隊都得圍着他一個人轉。有這麼一個隊長，球隊的戰鬥力也就可以預見了。基本上，要不是班裏實在找不出一個比他更強勢的，這貨的隊長職務早就被大傢伙兒給集體下課了。
李陽輕跑了幾步，來到足球旁邊，用右腳背輕輕一推，足球往前滾了滾。他輕輕起腳，一記推shè，足球飛起了十幾米的距離，隨即落到球門前的小禁區處，繼續往前滾動起來。
望着滾動的足球，李陽的眼裏浮起羨慕和渴望的神sè。他多想和這些人一樣，奔跑在球場上，帶着足球晃過一個個對手，享受shè門入網那一刻的迷人感覺啊。只是這該死的身體！
突然間，李陽感到自己的身體傳來一陣說不上來的悸動，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剛剛踢過球的那隻腳，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顫抖，隨即，一股強烈的興奮之感，從他的內心深處，莫名地升騰起來！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他的目光，已經變得無比銳利、冷靜。就像是一隻盤旋在半空的蒼鷹，俯視着整個球場，而視線的焦點，則牢牢鎖住了球場上那個圓圓的小白點——足球！
「砰！」一記沉悶的腳和足球的撞擊聲再度響起，卻是張闖再一次把中後衛楚一男的球要了過來，直接大禁區shè門！
雖然技巧不行，但李闖的一身子蠻力卻不是蓋的，這一腳shè門勢大力沉，還真有那麼幾份威勢。只是，球勢雖然很猛，但落點離球門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不但踢歪了，而且還歪得厲害，眼看着直接奔角球的位置就飛過去了。
看着這一腳「威猛」的shè門，球場上站着的幾個人都有些無語。對於這樣的情形，他們每次練球都要經歷個幾十次，早已經習慣了。
一直在場地外側站着不動，準備揀球的李陽，突然之間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拔足狂奔了起來！
「靠，小陽子，你抽什麼瘋！」眼看着李陽好好的，突然跑了起來，孟胖子大叫了起來。
不過下一刻，他立刻把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
因為他發現，這傢伙跑動的方向，無巧不巧的，正好是角球的方向，也就是張闖那傢伙踢出來的足球落點的方向。
說時遲，那時快，足球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直向球場外飛去，而飛奔的李陽，離足球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如果從高空俯視這一幕的話，一定會讓最挑剔的數學家發出由衷的讚歎。一球、一人，兩個同時運動的物體，正在以一個近乎完美的角度，迅速接近著，若是加上拋物線的計算，李陽切入的角度，正是最近、最有效的一條路徑！
李陽瘋狂的奔跑着，他感到胸口像是要炸開一樣，儘管他拚命地吸入空氣，依然難受得要死。但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魔鬼控制了一般，只能拚命地爆發出身體的全部潛力，莫名其妙地玩兒命跑！
一道白線激shè而來，急行中的李陽一個半轉身，這種高速運動中的變向，幾乎讓李陽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被擰散了。
下一刻，飛行中的足球準確地撞在了他的胸口處。
低頭、含胸，退步卸力，一連串動作如同行雲流水，就像是已經做過千百次一樣。
剛剛還狂猛無比的足球，此刻像是一個聽話的孩子般，準確地落在李陽的腳下，甚至都沒來得起再彈起一下，就被一隻右腳輕輕一磕，穩穩地停住了！
一直盯着李陽的孟宣，猛地張大了嘴巴，滿臉的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