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楊家少爺
繁華的泉州城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各式商品滿目琳琅。
紅粉巷是泉州城內唯一的煙花之地。
翡翠樓更是此地最大的銷金窟。
此刻翡翠樓這三個鎏金大字的招牌下，管事老鴇正面色恭敬的把兩位年輕公子送上馬車。
車身上用一層鐵皮包裹，鐵質車輪外還包裹着厚厚的黑色橡膠，需要兩匹馬才能拉動。
整座泉州城沒有人不認識這輛楊家少爺獨具特色的馬車。
兩排身穿盔甲的護衛腰懸彎刀，手持火槍保護著馬車緩緩離開。
馬車內只有青衫和白衣兩位青年。
白衣男子半躺着伸了個懶腰，很快就扶著腰哼哼了起來。
「乖乖，你家翡翠樓的小紅姑娘真是個妖精，我縱橫情場好幾年，今天差點就敗下陣來了。」
「累死我了，這幾天要養一養了。
青衫青年聞言微笑道：「朱道逸，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縱慾傷身，我來這就是為了查看賬目而已，是你非要跟着一起過來。」
「況且也沒人逼着你那麼賣力吧？」
楊家的產業眾多，翡翠樓也只是其中的一點邊角產業罷了。
白衣青年坐直了身體正色道：「楊宇我跟你說，男人如果在戰場上輸了還能再贏回來，可要是在床上輸了那就再也抬不起頭了，我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在此葬送。」
青衫青年聞言也只是輕笑搖頭。
青衫男子叫楊宇，父母早逝，是楊家的獨子，現年17歲。
他們家世代經商，到他這裏已經是三代單傳了。
白衣青年叫朱道逸，現年19歲，是朱標太子一脈的第十二世孫，獲封奉國中尉。
據說是當年朱棣登基后，朱允熥由親王被降為廣澤郡王封地漳州府時所留的一脈。
朱道逸忽然收斂了玩世不恭，神色嚴肅的說道：「你說這次孫傳庭能夠力挽狂瀾擊敗李自成嗎？」
楊宇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朱道逸不甘心的反問：「咱們不是已經往潼關送去了一批武器嗎？還是不能取勝？」
「打仗拼的是綜合實力，一批武器再好也挽回不了大勢，只能延緩一下潰敗局勢，更何況他們沒有時間熟悉新武器，威力肯定大打折扣。」
「當務之急你還是再寫一封摺子進京，請皇帝早日遷都南京，這樣才能爭取更多的時間。」
楊宇說的這些朱道逸又何嘗不明白，但也只能無力的搖頭嘆息。
「沒用的，前幾天我的摺子又被駁回了，還被皇上申斥了一通。」
楊宇也是嘆息一聲安慰道：「一切儘力而為就好，我只是個商人，也是愛莫能助了！」
朱道逸不想就這麼放棄，大明朝那是他朱家的天下。
身為朱氏一員總要做出自己的貢獻，儘管自身只是個年俸祿不過百擔的最低等奉國中尉。..
「要不再送一批武器過去吧？前段時間你家的軍械廠不是開始製造改進型燧發槍了嗎？還有那個叫什麼擲彈筒的都給送一批去潼關吧！或許能成呢？」
楊宇也明白他的心思，但還是搖搖頭。
「來不及了，從這裏送到潼關起碼需要兩個月，皇帝已經三次催促孫傳庭出關迎敵了，他能等到武器送過去嗎？」
「我們退一步講，就算送到了真能起多少作用呢？」
「李自成的軍隊也有燧發槍，我們這種后填裝彈的新槍確實比他的打得遠一些，換彈也快一些，但我們現在也才出了幾十支而已，在絕對數量優勢面前發揮不到什麼用處。」
「擲彈筒就更不要想了，我們自己的炮營到現在還沒完全摸索出一套可靠的操作要領，人還傷了好幾個，你是想送過去讓孫傳庭敗的更快嗎？」
朱道逸沉默了。
楊宇分析沒錯，雖然很不甘心，但現在他也只能寄希望於孫傳庭可以創造奇迹了。
馬車在佔地很廣的楊府門前停下。
朱道逸婉拒了楊宇一同吃飯的邀請，朝着斜對面的自家院落走去。
「哎，後世都說朱家子孫掏空了明朝，可是誰又知道絕大多數的朱氏子孫也是受害者呀！」
楊宇望着他走入那間還算是整齊完好的小院子，又是搖頭嘆息一聲。
今年是崇禎16年，也就是公元1643年，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也已經快四年了。
沒錯，就是穿越重生了。
前世的自己出生沒多久父母就車禍去世，從小跟着奶奶長大。
自己也很爭氣，28歲那年就已經獲得工學和材料學雙料博士學位。
29歲正式參與國家重點國防裝備的研製工作。
儼然是國防工業領域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就在30歲那年，在自己手捧婚戒準備向相戀6年的女友求婚的那一天，她居然坐上了一多歲老頭的豪車揚長而去。
離開的很決絕，連一絲絲的留戀都沒有。
如果感情是可以分勝負的，也不知道她是否贏了。
但還是明白了一件事。
當金錢介入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徹底輸了。
六年的感情在優厚的物質面前脆弱的像是童話故事。
奶奶走了，女友也沒了，生活對於自己而言已經失去了顏色。
只能以死亡的方式告別這個世界。
之後就像是睡了一覺似的，再睜開眼就成了楊家13歲的少爺楊宇。
老天既然施捨了新的人生，那自己就要認真的體驗一次財富的力量。
抬頭望着身前氣派巍峨的楊府大院，用力甩了甩頭，把這些念頭甩開。
正要跨過高高的門檻進入院內。
「楊少爺，楊少爺，汪大人有請。「
不遠處傳來一陣噠噠噠的急促馬蹄聲。
「嗯？」
楊宇轉頭望向出聲的方向。
一名身穿簡陋皮甲的軍士跳下馬急沖沖的跑過來。
「啟稟楊少爺，知虎汪大人請少爺前去護宴。」
這名軍士說話漏風，一咧嘴缺了兩顆大板牙。
楊宇忍住笑意問道：「知府大人邀我赴宴有何事？」
「稟少爺，有佛朗機人前來拜會汪大人，故命小的前來請楊少爺護宴！」
「佛朗機人？」楊宇有些詫異。
「是的，聽聞是從豪鏡澳那邊過來的。」
「噢」楊宇一聽就明白了這些佛朗機人的來歷，眉頭也皺了起來。
明朝時期泛稱葡萄牙，西班牙，土耳其等國家為佛朗機。
豪鏡澳就是以後的澳門。
豪字取的是澳門盛產的牡蠣，也稱濠。
鏡字是取澳門半島與大陸之間的水域風靜浪小，波平如鏡。
澳門過來的佛朗機人肯定就是葡萄牙人了。
「知道是什麼事情嗎？」楊宇說着話，向身旁的護衛瞟了一眼。
護衛立馬會意，悄悄塞給皮甲軍士一粒碎銀子。
皮甲軍士不動聲色的藏起那粒碎銀，臉上的笑意愈發加濃厚，姿態也更加謙卑。
「小的領命出發前聽聞過一些談論。」皮甲軍士弓著身子，壓低了聲音。
「他們談到了香水和飛梭紡織機，其他的小的就真不知道了！」
「嗯，你先回去稟報吧，我隨後就到！」
楊宇已經大致猜到了那些葡萄牙人來此的目的。
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真是賊心不死。」
轉身喚來門房：「和我奶奶通報一聲，我去汪大人那裏赴約，就不要等我吃飯了。」
說罷直接轉身回到馬車，帶着一眾護衛緩緩出發。
目的地卻不是汪大人府上，而是楊家在城北的軍備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