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太子

第五章:太子

紅仙樓內有兩個高台,分上下二層,下層台歌舞表演場地,上層台則是宴會「主人」高坐,俯瞰全局的地方。

只見一名身穿黑綢的小黃門拉開高台帷幕,緩緩從里走出,在眾人的注視下,聲音高亢冗長地喊道:「太子到——」

全場寂靜。

聲音尚且在整個樓內回蕩,小黃門喊完一嗓子后便躬著腰速速退了下去,留下了全場的一片嘩然,不曾想,這次來的竟然是那位當今鼎鼎有名,但又異常神秘的太子殿下!

如今的太子爺,乃是當今皇帝的二皇子,曾經的庸親王,因十多年前,驍勇善戰的大皇子和嚮往殺敵的五皇子,兩位嫡子前後皆意外失蹤和戰死於沙場,他才得以封為太子。

相傳二皇子出生之時,生產過程極為不順,曾使楚昭儀幾度昏厥,在歷經波折出生之後,也是毫無氣息,不聞啼哭之聲,幾乎被當做死嬰,最終皇帝下令,在數位太醫的聯合救治下,才有了鼻息,哭出了第一聲,也是因此,這位皇子從小便體弱多病,經不起折騰。

之所以說神秘,也是因為其深居後宮,幾乎很少拋頭露面,哪怕已經當了十餘年的太子,朝中大臣仍有少部分未曾謀過一面。

沒想到,正是這樣一位人,竟然在今日來到了紅仙樓內,倒是讓在座的眾人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很快,高台之上又走出了幾名容貌俏麗的宮女,在這幾名宮女的簇擁中,一個消瘦頎長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他便是當朝的太子殿下,李琅。

黑色緞袍,金絲紋邊兒,寬大的兩袖之上綉著栩栩如生的暗雲流紋,金紅相間的蛟龍紋束腰,頭戴紫玉冠,以及那皇室特有的高貴之氣,無不象著着他貴為一國儲君的身份。

太子駕到,紅仙樓內的眾人就如同風吹麥浪般齊齊叩首,朗聲齊呼:「恭迎太子殿下!」

穆劍星自然也是低下頭,不過卻不同於其他人以首叩地,而是將頭低到了一個不易被發現的程度,悄悄抬眼觀察著高台之上的那位太子殿下。

確實如傳聞所言,太子體弱,身材單薄,皮膚無甚血色,相貌俊美卻又帶着幾縷病態,眼神深邃精明,皇家的高傲和威儀絲毫未被他的病體影響,不論是氣質還是身份,都讓人不敢冒犯。

穆劍星倒不是不敬皇室,只是不知為何,自太子從帷幕後走出的那一刻起,穆劍星的整個心神都為之一震,有股說不上來的壓抑之感,這讓他很是難受,以至於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頭顱已經緩緩抬起,望向太子的目光也變得怪異起來。

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一旁姜安知的眼中,她吃驚地張大了嘴巴,表情上充滿了難以置信,心裏暗自揣測個不停。

「李公子這是在作甚?這眼神……難不成他與太子殿下有過節?這可不得了,我與他相談甚歡,若是他得罪了太子,不會將我牽連進去吧?」

姜安知光是這樣一想,額頭上冷汗都見了一層,手都快按捺不住要伸過去將穆劍星的頭按下,但轉念又一想之下,倒叫她犯了難。

眼前這位怎麼說也是一位王爺的兒子,自己又如何好去得罪,再者說,樓內如此之多的人,若是太子並未注意到這裏,而自己真上去按了一把,反倒將人暴露了,不就害了人家嗎?

好在此時,太子太子抬了抬手,語氣平和道:「諸位不必多禮。」

「謝太子殿下!」眾人齊聲道謝后,才紛紛抬起了頭顱,正好與穆劍星抬起頭的時間相差無幾,這個動作也就不那麼突兀了。

姜安知見狀,這才鬆了一口氣。

太子在眾人都抬身後,接過宮女遞過來的銅樽,舉至胸前,語聲朗朗:

「風雲起兮塵沙飛揚,時天命兮以正八方。聚人傑兮恆盛為常,胤同天兮山河無疆。」

一詩驚人眾,餘下嘆文才。太子以一首氣勢雄渾的詩作為宴會的開頭,驚艷了全場,高台之下讚歎不絕。

穆劍星雖然不知為何,對太子有着沒由來的無甚好感,但還是不禁讚歎這位太子的話術之絕:「此詩句中既描繪了大胤征戰四方的壯闊歷史,又誇讚了在場諸位皆是人傑,最後更是直言大胤與天同壽,疆土幅員遼闊,好生霸氣的展望!」

太子詩罷,將樽中之酒一飲而盡,眾人也趕忙回敬,隨後太子往前走了兩步:「我大胤能有今日的安定,是前人的功勞,亦是今人的努力,然而,安定與太平絕非恆常不變,他日若有變故,在坐諸位皆可成為中流砥柱,也望到了那時,諸位能盡心儘力,以謀國土常安。」

話音剛落,一個面色帶着少許醉意的紫袍男子,持着酒盞站起身來,慷慨陳詞道:「我等今日之所以能在此地把酒言歡,也是因大胤的強盛,大胤恩加於我,他日若逢亂事,我等又豈有坐看之理?當為家國大義,身死亦足矣!」

一人說罷,又有一人起身:「我自幼便受家父悉心教導,傳授武藝,為的就是將來能為國為民,征戰沙場!」

有了這二人的牽頭,台下的的豪言壯語則漸漸多了起來,此一刻,哪裏還有半分先前看胡姬舞的紈絝模樣,皆是變成了胸懷大義,甘願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義士,也不知其中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好!諸位能有此此心,我大胤今後定將更為強盛,且與諸位再飲一杯!」太子也是高興一笑,再度端起銅樽飲了一杯。

宴會的氣氛逐漸活躍起來了,在太子的准許下,大家暢所欲言,或是吟詩作賦賣弄文采,或是高談闊論,甚至有的人,藉著幾分醉意,竟直接斗膽同太子說起話來,而這位太子爺也是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並未一直端著那高高在上的架子。

穆劍星忽然感覺到袖子被拉了一下,扭頭一看,正是姜安知。

姜安知先是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無人注意到這邊后,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李公子……啊不,李殿下,小女子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若是不便回答,就此作罷也可。」

穆劍星不解:「嗯?姜姑娘為何突然這般客氣,有何問題直接問就是。」

姜安知靠近了些,手招了招,示意穆劍星將耳朵放低,然後密謀似的把嘴湊到了穆劍星耳畔,穆劍星有些不適應,整個身子都繃緊了。

姜安知小聲問道:「李公子,你與太子殿下可是有什麼過節?」

穆劍星顯然是被這個問題驚了一驚,奇怪道:「姜姑娘何出此言,我與太子殿下,並無什麼過節。」

姜安知撤身「咦」了一聲:「沒有過節,那公子方才為何突然抬起頭,苦大仇深似的盯着太子殿下,雖然李公子你的身份也……」說到這裏,姜安知意識到失言了,忙改口道:「莫不是太子殿下欠了你錢?」

此話一出,穆劍星瞳孔輕輕一縮,姜安知不說,他甚至還不知自己剛才竟做了如此危險舉動,但也好在沒被注意到。

此外穆劍星也猜到對方剛才想說的,應該是自己貴為淮王之子,本是不用向太子行叩拜之禮的,但……那是在以前了,如今的皇室,正在不斷打壓着諸王的權柄,一些看似不甚嚴重的理由,都極有可能成為把柄,從而使諸侯與王室的關係愈發緊張。

臂如九年前,殷王長子李攀與荊王長子李軻關係要好,二人私下互贈厚禮,因而被疑謀反之嫌,皇室便暗中遣人捉拿了殷王與荊王,驚人的是一個月之後,二王認罪,其爵位與封地被盡數收回,相關人士也被一併問斬,自此殷地與荊地合為荊台郡。

穆劍星倒也沒有太在意姜安知的失言,只是覺得她最後的話語頗為有趣,便有些忍俊不禁道:「姜姑娘的想法着實有趣,不過猜的不錯,我曾與太子一同斗過雞,他連輸我十局,卻賴了賬,他貴為太子,賬賴了也就賴了,我私下恨一恨,便已是極限。」

穆劍星自然是胡說的,華陽城尚且是他第一次來,更不用說皇城之內,同尊貴的太子鬥雞了。

「哦……」姜安知長長哦了一聲,倒也沒太懷疑,表面上恍然大悟般,心底下卻暗道起太子和眼前這位李公子小心眼來。

高台上的帷幕後,又一個小黃門從中走出,低着頭,畢恭畢敬地站在太子身側,小聲道:「殿下,那個角落坐着的,便是了。」

太子循着他說的方向看過去,正是和姜安知有說有笑的穆劍星,眼睛微眯:「原來是他。」

小黃門語氣不善道:「淮王之子又如何,如今規矩早已不同,見了殿下也得拜上一拜。」

太子輕笑,似是自言自語般:「他可沒拜。」隨後對小黃門揮了揮手:「下去吧。」

「是。」

小黃門應聲退下,太子的目光仍舊又瞥了穆劍星一眼,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也不知那老傢伙將你教導得如何,又是否到了我所能容忍的『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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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仙浮生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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