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節 忠心

兩位貴族兄妹之間的爭議，其他家族將領們自然不願意參與，如臨大赦一般紛紛告辭退去，關崢看向藍月珂，後者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關崢這才慢慢退了出去。藍月華令侍衛端上茶水后讓他們退出賬外，端起茶杯，藍月華抿了一口，笑道：「妹妹，是不是一定要與大哥作對啊！」

藍月珂沒有回答，也不願意回答，只是靜靜坐在那裏。見藍月珂不說話，藍月華說道：「無論從全局考慮，還是為你着想，大哥的決定都是正確的，打仗的事情我不用你操心，給你安排了一個輕鬆的任務，你怎麼還不領情呢？」

藍月珂怒道：「這很輕鬆？大哥你這是異想天開，家族哪有實力讓你這樣的揮霍？西北地區我很了解，那裏物產並不豐富，百姓都節衣縮食才能勉強度日，家族的賦稅本就讓我們捉襟見肘，士兵的裝備，武器甚至是過冬的衣服都是縫縫補補，更別說軍餉了！你讓我那什麼動員他們去冒着危險開墾荒地？」

藍月華盡量溫和地說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更需要開墾荒地，填平沼澤，去建立一個物產豐富的城池啊，你放心，只要你動員西北邊防軍和民眾，錢財方面我來想辦法，或許沼澤內也蘊含着珍惜礦藏，一切不就都解決了么？」

「說的容易，百姓們想過的都是安定的日子，現在雖說家家不算富裕，但也都能吃飽穿暖，你讓我那什麼動員他們？您的這個計劃短則三五年，長則十年也未必能夠完成，期間家族仍需要不斷的輸送錢財和物資，您在西南方還要作戰，到時候您就不怕民怨四起，家族統治不保么？！」

「放肆！」藍月華拍案而起：「你怎麼這麼跟大哥說話？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藍月珂咬了咬牙：「那誰把你放在眼裏你就讓誰去做吧！那個胖成豬一樣的薛大仲和那個賊眉鼠眼的郭梓照，他們聽話，你讓他們去啊！」

藍月華瞪着眼睛，英俊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陰沉，不過看着藍月珂有些濕潤的眼角，他的心顫動了一下，最後，有些頹然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很久

「妹妹，哥哥在問你一句，你真的不願聽從哥哥的安排么？」

「哥哥，我真的做不到，而且我也會阻止你去做~」

「哎~」藍月華嘆了口氣：「為什麼，你要逼我呢？我告訴你，無論是開墾沼澤還是進攻遠征西南，這兩件事我都會去做，我不逼你，但你也阻止不了我！」

「大哥~」藍月珂近乎哀求地看向藍月華

藍月華已經恢復了從容：「我無法對你動手，但你的手下，西北地區的百姓可就不能倖免了~」

藍月珂驚道：「你要做什麼？」

藍月華笑了起來：「我是沒有辦法調動你的軍隊，但我有權利解散他們，我會頒佈法令，西北均需物品裁剪一半，家族所支出的軍餉全部扣除，用來組建開墾沼澤的雇傭軍，只要願意加入雇傭軍，不僅保留編製，而且將來也會自動成為所建新城池的城防軍，不願加入的，撤銷原軍隊編製，回家種田去！」

「你！」藍月珂憤怒地拍著桌子：「西北軍多麼重要你不知道么？裁掉他們？就為了完成你的目的？」

藍月華又抿了一口茶：「我也不想的，這也是你逼我的啊，還有，在五和鎮，蘭山城等周邊的村落同樣頒佈法令，家族需要招募開墾沼澤的民工和錢財，每戶每人十兩黃金，如黃金不足可用等價的物品抵上，如交不出來的將強制編入隊伍，這樣人手和財力就都解決了、」

藍月珂嘴唇微顫；「大哥，您這是在傷天害理！」

藍月華笑的很燦爛：「是啊，不過他們不應該怪我，怪就只能怪你不提他們着想了！」

藍月珂獃獃地望着藍月華，看見英俊溫和的大哥，不知道為何變得如此冷血和陌生，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打翻。

聽到動靜的侍衛立即進來查看，藍月華怒吼道：「滾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嚇得侍衛們立即退了出去

藍月華站了起來，走到藍月珂身邊，輕柔地說道：「妹妹，大哥不是喪心病狂之人，剛才說的那些都是下策，我看得出西北邊防軍和蘭山城周邊都由你你人做主，民心所向不是家族而是保護他們安全的你們，所以只要你和你的部下配合我，這件事就簡單多了，錢財我會先緊著國庫來出，這樣豈不兩全其美么？」

藍月珂不知道再說什麼，只是擦拭着眼淚，有多久她都沒有哭過了，自己最敬愛的大哥讓她徹底的傷心了

「不急，我給你五天的時間考慮，想好了再答覆我，對了那個關崢你也想辦法勸慰一下，如果他繼續固執己見，那麼他可能在藍月家族的將領中要被除名了~！」說完，藍月華便獨自走出了大帳.........賬外，除了侍衛，只剩下了一臉焦急的關崢和木青等人

藍月華走到幾人面前，看向關崢：「關兄弟，記住我的話，別誤了自己的前程~」

關崢微笑拱手：「殿下之言，屬下自當謹記~殿下慢走」

藍月華笑了笑，帶着侍衛離開了

關崢等人立即衝進了賬內，發現了黯然神傷的藍月珂

「小姐，您沒事兒吧！」木青關切地問道

藍月珂抬起頭，望向木青等人，笑了笑：「走，今天不訓練了，陪我喝酒去！」

「這.....」關崢有些為難地看向藍月珂

「走吧！」藍月珂不等他們回答，便徑直出了大帳，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

「哈哈~干！章碩你給我都喝了，你那碗裏還有那麼多呢~」酒過三旬的藍月珂，紅著臉，朝着章碩大喊道，還好此時酒桌上都是熟人，章碩，木青，關崢，申弓申箭兄弟，還有最近剛剛提拔上來的參領，之前是藍月珂的親衛，連侍女都讓木青退了出去

「小姐~您不能再喝了，您喝醉了！」木青攔著還要倒酒的藍月珂，但藍月珂扭過頭『吧唧』親了木青一口：「還是我的青兒最關心我了，不過沒事兒，我根本沒醉！」

看着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藍月珂，申弓有些膽怯地問關崢：「大哥，這場面可真不多見啊，以珂統領的性格.....咱們第二天不會都被滅口了吧~」

申箭拿起酒道：「乾脆我也喝多得了，這樣第二天我就說我什麼都記不得了~珂統領也不好意思追究我是不？」

關崢沒有搭理兩人看向章碩：「章兄弟，珂統領剛才也講了今早的事兒，你怎麼看！」

章碩放下碗：「既然在坐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避諱，華殿下這次有些太過分了，不管珂殿下如何決定，我章碩絕不與華殿下妥協，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我干不出來！」

關崢笑道：「你這麼說，是與家族繼承人為敵么？」

章碩喝光了碗中的酒：「是有怎麼樣，我雖然是家族的兵，但也能明辨是非，我看就是五合鎮的事兒打了華殿下的臉，他這是趁機報復呢？五和鎮雖然歸我西北邊防軍管，但畢竟也是他華殿下的屬地，他的屬地出了事，憑什麼要讓我們整個西南承受損失？」

木青扶著嘿嘿傻笑的藍月珂：「要不咱們去稟告族長大人吧！」

關崢道：「如果有用，珂統領會是現在這樣么？」

藍月珂忽然掙扎著站了起來，指著窗外道：「林天，你個臭小子，我看到你了，你給我出來！」

關崢等人立即向窗外看去，不過除了剛才親衛在把守，再也沒有看到別人。藍月珂的手指微微上抬，指向空中的月亮：「壞蛋，為什麼藏起來，為什麼不回來，你知不知道，家族要出大事兒啦，我的大哥.....我從小最喜歡的大哥，他已經變了，我真的很難過~」說着藍月珂再次縮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哭了起來。

關崢有些尷尬地站了起來：「木青姑娘，我們先走了，你照顧好珂統領！」

章碩和另外兩個參領也站了起來要走，不過他們的眼中儘是怒火，藍月珂一直都是他們眼中不可侵犯的女戰神，她何時這麼脆弱過

木青點點頭：「你們先走吧，這裏交給我就行~」

藍月珂擦了擦眼淚，自言自語道：「怪我....我不僅幫不了你了，而且我連自己辛苦守護了近十年的西北邊防軍和民眾也保護不了了~」

章碩對關崢道：「關大哥，你能跟我走一趟么，我有話跟你說！」

「好！」關崢也不多言，幾人紛紛走了出去

木青關好門，抱住坐在椅子上的藍月珂：「小姐，您也別太絕望了，事情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呢！」

藍月珂搖頭，拚命的搖頭，根本沒有聽見木青的話，仍然自言自語：「大哥，珂兒的預感一向很準的，您真的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啊，不是一個，是兩個，都是錯的，大錯特錯，大錯特錯啊！！！！」

「小姐，您別這樣啊！」木青的眼睛早就哭紅了，她也從來么有見過藍月珂這個樣子

藍月珂依舊囈語：「可是我阻止不了你了，父親沉迷女色根本不在聽我的話，家族的將領們又大多偏向於你，朝臣們更是一群見風使舵的姦猾之人，他們都不懂，我該怎麼辦.......」

就這樣，藍月珂說了很久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直到第二天醒來，頭疼欲裂，聲音也變得沙啞，從床上坐起來，發現木青就跪倒在床邊，趴在床沿睡著了，藍月珂疼惜地摸了摸木青掛滿淚痕的臉蛋兒，木青立即驚醒了過來，看到藍月珂有些憔悴的臉，頓時眼圈又紅了：「小姐~你昨晚可嚇死青兒了！」

「喝多了吧」藍月珂只記得自己一直在喝酒：「我後來失態了吧，關崢他們是不是看見了？」

木青有些尷尬地點點頭，藍月珂頓時捂住自己的臉：「完了完了，你怎麼不攔着我一點啊！」

木青立即道：「我真的攔了，後來關大哥他們是自己走的，他們也是怕第二天你尷尬吧！」

「呼~」藍月珂鬆了口氣：「那還好~」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有想起了和自己大哥的談話，不禁焦慮起來

「先洗洗臉吧，青兒給您打水去！」說着木青便走出了屋子，不過很快她就叫了一聲：「啊！」

藍月珂立即下床衝出了屋子，只見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跪滿了士兵，為首的是章碩和關崢，剩下的都是較為熟悉的將領。這下不光藍月珂驚訝，眾士兵們也立即瞪大眼睛，因為昨晚醉酒的緣故，木青為藍月珂換上了一套薄薄的紗衣，此時出現在士兵們面前的，還那裏是一個身着軍裝，英姿颯爽的藍月最美的統領，而是一個一身素衣，一臉憔悴，樣子楚楚動人的小姐，那種不一樣的美，讓看到這一幕的士兵們也都失聲驚呼

「啊！」藍月珂也嚇了一跳，木青趕緊將門關上，對章碩道：「關副統領，章參領，嚇死我了，你們這是幹嘛啊！」

章碩定了定神，畢竟跟了藍月珂這麼久，那種打扮也不是沒有見過，他輕咳一聲：「我們是來向統領大人表決心的，無論大人您這麼決斷，屬下都願意誓死追隨！」

「誓死追隨！」身後的士兵們紛紛喝道，或許是因為見到了藍月珂的另一面，讓眾人的聲音更加洪亮

木青道：「你們...你們先回去吧，別在這兒跪着，統領大人知道你們的心意了！」

「青兒~」屋內的藍月珂出聲道：「你先進來幫我梳洗吧~諸位稍等~」

木青應了一聲趕緊跑去打水去了。申箭再次對一旁的申弓道：「完了哥，從昨晚到今早，咱們不該看的都看見了，我看咱們還是趕緊跑吧~」

申弓悲憤地說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說的，女子最注重儀德，是咱們唐突了，如果珂統領非要找一個人來對她負責的話.....我願意！」

「滾蛋！你也配！」申箭嗤之以鼻

在木青的幫助下，藍月珂很快穿好軍裝出現在眾人面前

「諸位起來說話，何須如此？」

章碩道：「大人，這些都是忠於您的將領，華殿下如此咄咄相逼，我們實在看不過去，只要您說個不，我們絕對會和華殿下對抗到底，不讓您再受委屈！」

「放肆！」藍月珂怒道：「你當我是什麼，對抗華殿下那是謀逆，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傳出去你就不怕死么！」

章碩道：「屬下敢說就不怕死，見殿下不安難過，屬下比死還難受，對抗華殿下又怎樣？您可以問問我身後的人，他們怕么？！」

「不怕！」雖然院子裏僅有不到百人，不過聲音之大周圍的宮院都能聽清

「閉嘴！」藍月珂斷喝道：「章碩你別給我添亂，這件事情傳出去我也保不住你。快起來！關副統領，您也跟着他們胡鬧！」

關崢笑道：「也不算胡鬧，正如我兩兄弟所說，我們也算知道殿下您秘密最多的人了，早晚也得別你滅了口，他們也一樣，反正早晚都是死，而且對那個藍月華我也沒什麼好感，為自己出出氣也是好的~」

「你....你胡說什麼啊！」藍月珂有些尷尬地說道

關崢道：「沒有胡說啊，雖然我手裏現在只有一千人，藍月親衛不敢說，對付區區藍月華的親衛和他帶來的那些將領，我還是沒什麼問題的，我手下的那些兵，對你的忠誠遠遠高於藍月華甚至家族，怎麼決定就看你的了！」

「不可以！你們是在逼我造反啊，這樣的事兒我藍月珂絕不會坐！」藍月珂瞪視着眾人：「章碩，關崢你們來人給我進來，其他人在外面等著！」

兩人無奈，只能跟着藍月珂進了屋子

「你們怎麼想的？你們這個鬧法，一旦走漏一點風聲，我們的罪名就坐實了！連解釋道的機會都沒有了！」藍月珂生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兩人說道

關崢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們也是不想看你痛苦，受你大哥要挾而已啊！」

章碩道：「大人，您要是沒有那種想法，沒關係，以後一旦華殿下追究起來，您大可以說是我煽動的軍心，讓他處死我好了，讓我什麼都不做，看着殿下您受委屈，倒不如死了痛快！」

藍月珂嘆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下來，白了章碩一眼：「我早晚得給你找個媳婦兒在生個孩子，省的你現在無牽無掛地說死就死！」

章碩笑道：「那您得給我找個漂亮的，要是太丑了，照樣無牽無掛~」

「哈哈~」關崢笑了起來，藍月珂也不僅莞爾：「你啊~」藍月珂看向兩人，鄭重地說道：「你們好意我都明白，大家的心意我也都了解，但我不能這麼做，我畢竟是家族的將領，我的大哥畢竟是家族的繼承人，儘管我有一千個不願意，我也不能與他為敵，你們能力理解么？儘管我明白大哥的做法會對家族造成多大的影響，但如果我現在去阻止，那麼我就會被扣上造反的罪名，這是我承擔不起的啊！」

兩人沉默了，彼此看了看，藍月珂笑道：「大哥給了我五天的時間，這段時間讓我好好考慮一下吧，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安撫好屬下，如果因為你們導致家族內亂，我絕不放過你們，關大哥也不行！」

關崢無奈地笑了笑：「我明白了~」

「你呢~」藍月珂看向章碩

「屬下明白！」

「帶着人都下去，好好訓練~」藍月珂微笑着說道

「屬下告退！」兩人漸漸退了出去

藍月珂看向一旁的木青：「青兒，我怎麼覺得關大哥不像這麼莽撞之人，剛才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對啊，是不是我昨晚說了什麼？！」

木青抖抖肩，似乎是憋著讓自己不笑，微微搖了搖頭，這更讓藍月珂不安了：「你快說，你說不說？」

「好好~我說就是了~」

片刻之後

「啊~丟臉死了，我怎麼會提到他呢~」藍月珂紅著臉一頭扎進雙臂之間

木青微笑道：「小姐，您要不那麼說，關大哥恐怕也不會那麼堅定地和你站到一起，聽你調遣，他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人了呢！」

「你....你看你那黑眼圈，昨晚照顧我累壞了吧，趕緊去休息去，讓我自己待一會兒！」藍月珂低着頭，沒好氣地說道

「好的小姐~」木青看到藍月珂這樣的狀態，放心了下來，笑着走了出去，將門帶上走的時候還故意說道：「小姐啊，沒事兒的話多看看窗外啊，說不定真的能看見林少爺呢！」

「你給我回來！」藍月珂嬌喝一聲，木青趕忙關好門，跑了出去

看着窗外，藍月珂的笑容逐漸消失，她坐到床邊，在一旁的小柜子裏拿出了那件殘破的披風，輕輕地撫摸著，喃喃道：「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