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邪王

第1章 邪王

深夜,長安逐漸趨於沉寂的街道,一個身影上下翻飛,如瘋子一般沒有頭緒的奔逃著。

身影的速度快,勢頭猛。

甚至,由於他腳下用力太狠,不少宅子屋頂瓦片都被他踏碎散落。

「長安甲首,他是長安甲首……」頑主一邊拚命地跑著,嘴裡不斷地碎碎念著,他心裡害怕極了。

因為至今他都忘不了初見長安甲首時的情形。

那也是一個烏雲密布的夜晚,而他正在虐殺一個玩弄良久的目標。

可一個身影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的高牆之上,他卻渾然不知。

直到風吹雲散,露出月亮,他才在月光的折射下發現一條人影印在地面。

待他察覺后,回身看去。

當即被一股氣浪掀翻,凌空按在牆壁上,身體被死死控住,動彈不得。

高牆之上,那身影一招手,從遠處攝來一個人。

此人的一條腿被身影打斷多時,小腿處森森白骨穿透血肉,但鮮血已經流干,唯有殷殷血跡

身影隨手將其扔在地上,儘管那人強行抑制,也忍不住哼出了聲。

頑主認得那人,是賊王不走空。

此人憑著一身傲視天下輕功聞名江湖,其曾放豪言,除卻皇宮大內,天下無處去不得。

不走空的話不是無的放矢,早年間他橫行江湖,偷過不少珍品寶物,五宗八派曾一度是他予取予求的財庫。

可即便如此,面對不走空的惡行,無數高手只能暗呼倒霉,事後加重防範。

只因不走空的輕功確厲害,天下鮮有敵手。

不過隨著仙道陣法的推陳出新,不走空也逐漸收斂,這些年更是在長安落腳。

而縱使天下皆知他就在長安,卻礙於他的絕頂輕功無可奈何。

但他此時此刻不僅被人擒住,還被打斷了一條腿。

頑主心思百轉,已在腦海中將整個天下能有如此能力的人想了一個遍,但卻毫無頭緒。

身影從高牆落下,頑主也終於看清了來人。

一張笑臉面具映入眼帘,月光下,森然詭異。

身影竟是和他們二人同列長安三害的長安甲首。

長安甲首隻是靜靜站著,但他在無形之中散發著壓迫感讓空氣都為之一緊。

他看著頑主,那雙眼眸的深邃,頑主終生難忘。

似是一條蟄伏在黑夜中的巨龍,以一雙藐視蒼生的眸子,凝望著塵世的無知與渺小。

「最近我常常挺聽人提起你們,說你二人與我並列,同為長安三害。」長安甲首的聲音很輕,也很好聽,雖是少年音色,卻沒有一絲戾氣,不急不緩,每一個字說得都平穩柔和。

「他。」長安甲首指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賊王不走空,「我看過了,還不錯,你呢?」

頑主呼吸急促,可任憑他如何努力,就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一身內力也如一潭死水,不再聽他調用。

長安甲首輕輕道:「玩弄他人,那麼就應有被人玩弄的覺悟。」

咔嚓!

頑主肩膀處的關節裂開,鮮血滲透衣衫,血滴點點滑落。

疼痛讓頑主面容扭曲,汗珠掛滿額頭。

但長安甲首的折磨卻還未結束。

咔!

頑主的一根手指被反向掰彎,而後一連六聲,一共七根手指遭到摧殘。

「我喜歡七這個數字。」長安甲首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的水平馬馬虎虎,不及這個小偷,

有點配不上與我並列。」

如果頑主可以發出聲音,一定會大聲告訴長安甲首這個精神病,老子本來也沒想和你並列。

可惜,長安甲首不想讓他發出聲音。

這時,他又聽見長安甲首說道:「天下武功,唯堅不摧,唯快不破。可我曾聽人說,去除煩惱絲,靜心而無欲,玄功可登百尺,要不你試試?你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

佛門之三千煩惱絲,乃是頭髮。

而長安甲首口中煩惱絲,則是男性的根本。

鮮血在頑主襠部湧出,長安甲首輕笑著沒入夜色。

「從今天起,你們二人勉強可以與我並列,既然是長安三害,那就永遠待在長安,如若不然,那就只有長安一害了。」

頑主虛弱地倒在地上,可恨的是賊王不走空,見長安甲首離去,傷了一條腿,竟還不忘老本行,趁機洗劫了頑主一番,甚至還拿走了……

慌忙奔逃的頑主一想到這些,他便又怕又懼。

至於恨,他連這念頭不敢升起一絲。

事後,長安甲首又找上自己一次,竟然還拿給他一套閹人修鍊的武功。

那時候,武功神鬼莫測的主上曾在暗中窺伺,不僅被長安甲首發現,還迅速退走,避其鋒芒。

從此之後,頑主便知道,只有長安甲首在一日,他便要永遠留在長安,被其隨意玩弄。

他不清楚付兗為何會是長安甲首,但那武道真意是不會錯的。

其武道真意一出,主上當即退出長安,即便此番布局,也沒再踏入長安一步。

漆黑的長安城內,幾十個裹著黑袍人影,似乎在四下尋找著什麼。

青龍大街上,已經亂了心神的頑主與其中的三人相遇,這三人剛好擋在了頑主的前路。

頑主為了逃命,也不思考,在臨近三人之後,一出手便將三人罩住,他右手的食指拇指張開配合手肘,三點皆是殺招,攻向三人咽喉。

左右兩人當即還擊,出手抵住了頑主,以頑主的功力,那二人竟化去其招式中的力道,也稱得上一句高手。

頑主輕「咦」了一聲,左手便已從下探出,戳向中間那人的下頜。

那人身子向後一仰,從容避開。

其披在身上的黑袍隨之一盪,兜起一陣風,而後高高揚起,猶如鯤鵬展翅。

旋即,他身體猛地站直,以掌為劍,徑直刺出。

頑主迅速收力,雙手卷出一股旋風,想要攪爛對方的手掌。

可是那人的掌劍五指忽地彎曲,而後又化作拳頭,拳罡如鐵,輕而易舉地沖潰了旋風,正中其頭。

「你如此武功,還敢來長安,就不怕長安甲首……」頑主艱難吐字,有長安甲首在長安一日,那些江湖上赫赫威名的絕世高手便無一人敢入長安。

倘若天生殺人狂的長安甲首發起瘋來,誰人不怕。

可是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見,竟敢潛入長安。

頑主腦袋轟然炸裂,他已經沒機會去想了。

黑袍人殺死頑主后,從容而立,罡氣如一面牆升起,擋住了頑主噴濺的腦漿。

就此,盤踞長安多年的長安三害之一頑主,死在了這個神秘的黑袍人手中。

而在聽到長安甲首這個名字后,黑袍人那雙陰冷雙眸中閃過一抹寒意,如果不是這個長安甲首這個瘋子,他何以現在才敢進入長安,他的大業又怎會拖延至現在。

「屬下失職,讓兇徒冒犯……」另外二人當即跪下。

黑袍人擺擺手,平靜道:「將屍體收拾乾淨去喂狗。」

「是。」二人領命,清掃起街道。

兩年前,黑袍人大敗明教高手,本要攻入明教總壇,重整光明會。

但這時,他卻收到了一則消息,五百年前兵敗玉璧的高天王並沒有死去,反而一直被囚禁在長安天牢。

他為此不惜放棄消滅明教的機會,親自來到長安。

可是,他遇到了長安甲首。

那個瘋子,非要與自己廝殺。

而恥辱的是,自己竟敗給了那個歲不過二十的少年。

他乃是百年來邪王宗最強的邪王,自武功大成以來,未逢敵手。

但他卻敗給了一個少年,險些被其殺死,只能狼狽逃出了長安。

兩年來,他一直在休養長安甲首留給自己的內傷。

為此,他沒能及時調動邪王宗高手,前去接應逃出天牢的高天王,讓其慘死在金韜匹夫手中。

他恨。

他一代邪王,為何會變得如此不堪。

可是,現在不同了。

就在高天王逃出天牢的那一日,長安甲首的武道真意於達到巔峰,天漢一十三州的絕世高手都能感受到那強絕天下的力量。

但沒過多久,長安甲首的氣息便消失不見。

長安甲首死了。

長安甲首無愧天下奇才,可他卻偏要以武入道,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境界,所以他死了。

邪王替他惋惜,卻也鬆了一口氣。

長安,天漢舊都。

世人都漸漸忘記了,天武帝為何要遷都洛陽。

五百年前,高天王率領光明會大軍討伐天漢。

但鮮有人知的是,高天王一生中最崇敬便是天漢烘武帝劉太。

那時,光明會中煥者無數。

交給了高天王不少有關烘武帝的秘聞,而這些都被高天王總結收錄。

後來,光明會分裂,邪王宗秉承高天王理念,依舊要以武力推翻天漢。

明教卻融入江湖,欲以教義改變世界。

高天王當年關於烘武的記錄便也都留在了邪王宗,邪王自幼崇敬高天王,在他成為邪王宗這一代邪王后,自然翻看了高天王曾經的手札。

他驚喜地在其中發現一個秘密,天武帝之所以遷都洛陽,就是因為烘武帝死在長安未央宮。

而烘武帝死後,一連三日,長安城內天地渾昧,日夜無光,一度淪為鬼蜮。

天武帝遂遷長安之民入洛陽,假翻新長安城牆之名,將原本的長安鎮封,並在原址建起了一座一模一樣的長安城。

至於被鎮封的長安城即是不可見不可觸的長安陰世,裡面更是藏有烘武遺藏。

烘武帝雖是皇族,卻已沒落數代,但他以一介白身,顛覆聖朝,掃滅群雄,一統天下。

據說,他活著時,便已經察覺到了天武帝的野心,並留下後手。

只是他一時心軟,才在那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夜裡,死在了長安未央宮。

邪王猜測,烘武遺藏,必然含有克制天武帝的手段。

他若能得到,且不說武功能否再上一層樓,但就算真如世人所言,天武帝成功以武入道,於上蒼俯瞰眾生,他也無懼。

兩年前,邪王敗給了長安甲首,本以為此生再無機會入長安,打開陰世。

可世事難料,長安甲首年少無知,以武入道,最終身死道消,給了他機會。

他一定不會辜負這命運的饋贈。

密室里,付兗坐在地上,笑臉面具放置一旁。

第三人稱視角的記憶與第一人稱視角的記憶混在一起,慢慢合二為一,成為一個人的記憶。

付兗長舒一口氣。

長安甲首的一部分記憶雖然像是前身的經歷,可怎麼看都是勉強拼接在一起的。

渤海郡,付兗。

長安城,長安甲首。

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怎麼會是一人呢?

前身同樣名為付兗,父母因病亡故,他靠著村裡接濟,讀書識字,參玄悟道,十五歲那年一舉考入長安宗。

他哪裡有時間有機會習武,還練得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

而且,付兗在前身的記憶里也看到了,一個帶著笑臉面具的人現身,與前身看不見的虛無交手,直到消失不見。

長安甲首到底去了哪裡,付兗不知道。

而自己為何會擁有他的部分記憶,並被其影像來到這裡,付兗也不知道。

但付兗知道的是,天一大師口中的那個「他」,不是秦先生,而是長安甲首。

算上這次,這位長安甲首貌似已經救了自己兩次。

甚至付兗在擁有了部分長安甲首的記憶,以及那一縷武道真意后,深奧晦澀的武功在他看來也變得簡單起來。

過去,付兗在得金韜傳下三式拳法之後,雖修鍊過《鯨吞牛飲功》,想用其練出高明內力,配合拳法,但行功運轉卻至今遲鈍。

可是現在,他只是在腦中過了一遍修鍊法門,便如苦修了《鯨吞牛飲功》十幾年,功法隨心而動,使得不久前吞食的真氣內力通通煉化,迅速融入己身。

此刻,付兗真的成了一個武道高手。

不僅如此,就連金韜所傳的三式拳法,他也在短短几個呼吸中融會貫通。

熟練程度,絲毫不亞於傳給他拳法的金韜。

甚至,回顧金韜與高天王一戰。

《百戰神拳》其餘的幾拳,在付兗看來,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高深莫測。

只要他想,便可模仿個七七八八。

即便比不上真正的《百戰神拳》,但也足以讓人震驚。

付兗也糊塗了。

他分不清造成這一恐怖現象的原因是長安甲首出現在自己中記憶,還是自己體內那一縷長安甲首的武道真意。

總之,付兗能夠肯定。

他目前,成了一位如長安甲首一般,在武道一途擁有絕頂天賦的不世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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煥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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