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通往地獄的車票

「去向天堂還是荒漠？看西邊的太陽東邊落……」

大廳播放着悠揚的旋律，藍色月光從天窗灑下，如夢如幻。

從光幕中出來，陶夜手中多了張車票。

上面寫着：「天涼站售、地鐵7號線、天涼至地獄、7號廳候車、中途下車失效……」

看着車票的字跡，陶夜打了個激靈，即便……這是做夢……他也不想去地獄體驗生活。

抬頭望向四周，人們排成一隊隊的，低着頭、點着腳尖，沉默的、無聲無息的走向各自候車廳。

大廳上方光屏有行標語：「一路順風，早得安息！」

沒人注意這標語，進站的人好像都失去了自主意識，如同行屍走肉。

感受太真切，陶夜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夢。

最後的記憶，是昨晚自己被送到醫院，現在該躺在醫院病床上，所以應該是做夢。

還有重要一點，陶夜覺得無論按什麼標準，自己也沒資格下地獄。

環顧四周，他想找人問問，但除了和他一起進站的旅客，沒發現工作人員。

「大爺，你去哪兒？」

他停下腳步，問向身後老人。

老人對他視若無睹，躲開了他，走向1號候車廳，他瞅見老人的車票上寫着：1號候車廳、天堂。

又問了幾個人，也是如此。

陶夜來到1號候車廳外，廳內傳來了歡快樂聲。裏面有五六個人，那位老人也在，坐在椅子上，安靜候車。

陶夜想進去看看，但某道無形屏障，阻止了他的腳步。

他明白，1號廳通往天堂。

繼續向前走，2號廳也是開往天堂，比1號廳人多點，依然無法進入。

繼續走，3號廳人更多，但也不屬於他的歸宿，

4號、5號、6號……依然如此。

終於，7號廳到了，陶夜走進候車廳。

人們彷彿彼此之間的透明，都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等待開往地獄的火車。

環顧四周，陶夜眼睛一亮，候車廳角落，一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正輕輕划動火柴，火光燃起，忽明忽暗，映出她的明眸如水，碧發如雲。

他忙走了過去。

「你好！」

不管是夢中，還是現實，總是要打招呼。

女孩兒凝視着手中火柴。

「請問，這是哪兒？」

哪怕做夢，陶夜也想問個明白。

火柴熄滅，女孩兒看了看陶夜，翹起小手，指向廳內上方光屏。

順着女孩兒手指，陶夜看到龍飛鳳舞的廣告標語：「壯麗的刀山火海，刺激的油鍋煉獄，這裏是冒險者的樂園，地鐵七號線，通往地獄的列車！」

沒人願意下地獄，陶夜也不想，廣告就是宣傳出花來，他也不想。

陶夜覺得這一切都是惡作劇，可是，似乎又沒人能製造如此的惡作劇場景。

這是夢，還是現實？

是夢，太真實！

是現實，太奇幻！

地鐵七號線通往地獄，邏輯很合理，只是陶夜打死也不信，問向女孩兒道：「我是在做夢？」

女孩兒眨了眨眼，道：「你不相信有地獄？」

陶夜答非所問，道：「我怎麼來的？」

「看你挺聰明，怎麼問這麼傻的問題？」女孩兒再次划燃一根火柴，說道：「這裏是亡者的接引站，你來這裏，自然代表着你死了！」

聞言，陶夜不由心中一悸，真的死了嗎？

下意識用手摸了摸臉頰，膚若凝脂，溫潤如玉，不像啊？

沉默片刻，陶夜指向候車的那些人，道：「他們也是亡者？」

女孩兒點了點頭：「亡魂！」

「為何他們不說話？」陶夜道。

「亡魂自然不說話。」女孩兒語氣輕柔而自然。

「我能說？」陶夜不明白。

「你還沒死透！」

「你呢？」

「我嘛，自然也是半死不活！」女孩兒幽幽嘆道：「再有一小時，你也會變成和他們一樣，失去自我意識，忘記你的前生今世！」

女孩兒語氣溫柔安靜，讓人感覺歲月靜好，但陶夜心中恐懼越來越大，問女孩兒道：「你是誰？」

女孩輕輕唱道：「我是，那遲遲不肯腐朽的一寸輝，幻想絕處逢迎細水……」

陶夜直接問道：「我能離開嗎？」

女孩兒咯咯笑道：「你試試看！」

划火柴的小女孩兒，看起來人畜無害，天真動人，但陶夜心中卻生出不好的感覺，不再和女孩兒交流，走向廳門。

廳門口，某種力量讓他不能再行動半步。

他撞向廳門。

被彈了回來。

砰、砰、砰……

「是不是因為我不夠溫柔，你才會離我遠走……」大廳響起小女孩兒幽幽歌聲，藍色月光在跳動。

陶夜回頭，小女孩兒已不見了。

再試了幾次，陶夜安靜了下來，他從不缺乏理智，否則，患白血病的他，也活不到今天。

如果這不是夢也好，省得再給家裏增加壓力，白血病，是個無底洞。

只是，他不想就這麼死，變成行屍走肉的亡魂，也不想去地獄體驗刀山火海的刺激！

他熱愛生命，死了都要愛。

廳門出不去。

他走到了候車廳落地窗前，望向窗外。

藍月光籠罩着薄霧荒野，荒涼神秘。

遠方一道高大恐怖的怪物身影在藍色月光下移動，他不由激靈一下，寒毛立了起來。

「這是地獄三頭犬，它以亡靈為食，我可打不過它，這還算小的，在地獄，你能看到小山般高的三頭犬！」

不知何時，小女孩兒忽然出現在他身邊，輕輕說道。

「那隻西方神話的狗！」

「是啊，地府也要與時代同步啊，如今東西融合，冥界也有好多西方魂獸！」小女孩兒咯咯笑道。

「它會不會攻擊車站？」望着遠方的三頭犬，陶夜說道。

「車站可不是那麼好攻擊的，有地府魂司設計的道道禁制，你剛才不也試過了！」

「我叫陶夜，你怎麼稱呼？」陶夜再次問向女孩兒。

「我叫舞空！」女孩兒說道。

「舞空，我真得想離開這裏？」這個女孩兒是他唯一可以進行交流的人，他只能問這女孩兒。

不過，女孩兒總是答非所問，若有所思道：「我在想，為何系統讓你去地獄？」

原來，地府也是系統管理！

是啊！為什麼呢？

系統總不能因為給護士姐姐寫過短訊，就把自己發配到地獄吧。

盯着陶夜眼睛，女孩兒幽幽說道：「你有原罪，需要救贖！」

雲里霧裏，摸不著頭腦，陶夜只好繼續追問：「什麼原罪？」

女孩兒瞪大眼睛，道：「我怎麼知道，我是猜的！」

果然，小女孩兒不靠譜，陶夜被女孩兒氣瘋了，說道：「我想離開這兒，你要不想幫我，就別來煩我！」

女孩兒點了點頭，眨眼前，又出現在角落，繼續划起火柴來。

夢，不會這麼真實！

陶夜覺得不是夢，或許他真來到了介與生死之間的冥界。

只是這車站，太特么現代化了，還全自動、系統化管理，地府真得與時俱進到了這種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