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死的魔法師

楊雲紗看著這個擅自闖入結界的人，不禁眯起了眼睛。

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詭異而又強大的魔力。這一劍劈碎了沙人與鎖鏈，但作為人質的沐之華卻沒有受到傷害。

「這麼小的年紀便可以掌控這樣強大的魔力，原來如此，又一個所謂的世家傳人嗎？」

楊雲紗推了推眼鏡，他的眼鏡很明顯的不合適他，經常出現下滑的現象。他突然擺出一副很誇張的表情，大聲說：

「讓我看看你的叫聲有什麼不同吧！」

之後又嘆了口氣，慢慢鎮定下來，自言自語地說道：「今天的變態殺人魔錶演就到這裡了，動作誇張、表情刻意、台詞……也很中二，還是不盡如人意啊。」

沐之華搖搖晃晃地起身，他獃獃地看著雪晴。她沒有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嗎？

雪晴身上穿得還是那一身白色的連衣長裙，她美麗的頭髮散落在纖細的腰間，如同一股黑色瀑布傾瀉而下。

她握著一把極黑的劍，劍身被猩紅色的邪氣纏繞。看到沐之華站在那裡發獃，雪晴氣沖沖地瞪著眼。

「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等死嗎！」雪晴憤怒地對沐之華喊道。

沐之華反應過來，跌跌撞撞地朝那邊跑去，腳腕上的鮮血直流，每一步所帶來的刺痛感，不言而喻。但跟性命受到威脅比起來，這不算什麼。就像昨天一樣，雪晴又成了他當下的希望。

楊雲紗沒有攔住沐之華的意思，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那邊了，而是饒有興趣地盯著雪晴。掌間的寵物一般聽話的沙粒，在不停翻滾，看起來興奮極了。

天色漸晚，路燈的光線照出空中沙粒的身形，它們充斥於每一處空間，躍躍欲試地活動著。

「兄弟……」

胖德陷入了昏迷，他在無意識中呻吟著。沐之華沒有回頭，他只能繼續拖著重傷的身體以蹩腳的姿勢跑著，因為他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只有一隻手的他，做不到無視楊雲紗，去拖動二百斤的胖德。

沙粒不斷在向雪晴周圍緩緩流動靠攏，楊雲紗這樣盯著雪晴，手掌上的刻印閃爍血光。

他手掌微動。細小的沙粒在悄然間凝聚為半個指甲大的沙塊，這是楊雲紗所能壓縮的極限。突然他手掌一張。

「嗖——」

一聲重器快速劃過空中的聲音響起。

「轟！」

雪晴微微側首躲過偷襲。地面在與沙塊接觸的瞬間，被砸出籃球大小的深坑。

「雪晴小姐！」沐之華大喊。他知道楊雲紗故技重施。

此時楊雲紗已經消失在原地。就與胖德那次一樣，他又悄然無聲地出現在雪晴眼前一尺的地方，手中的大刀剎那凝聚。

「得手了？」楊雲紗心想。

雪晴轉身躲開，刀鋒從她面前掠過，順著她的幾縷秀髮劈下，然後落空。

楊雲紗吃驚於雪晴的速度。但還不等他思考什麼，腹部傳來一陣劇痛，那個小女孩結結實實地一拳打了上去。力道大到難以置信，即使是他這副經過魔法淬鍊的身體也不由倒退幾步，吐出一口鮮血。

劍鋒直指心臟，刺穿了楊雲紗的身體。

「沒用的。」楊雲紗抬起頭笑道。

他的身體像是由沙子組成的，被長劍穿透的胸口沒有出現鮮血湧出的畫面，那裡反倒變成一攤沙子。

雪晴扭轉劍柄，將利刃向上一提，遊離在楊雲紗體內的長劍便直上他的肩頭，隨後脫體而去。

這些攻擊就像打在一個沙人上，造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而剛剛將其打至吐血的那一拳，也在楊雲紗沙體化之後徹底恢復了。

「沒用的，沒用的。」楊雲紗笑得越發猖獗。

只見他的身形消散於空中，與流沙融為一體。這些流沙分散在各處各地，用於迷惑對手使其無法捕捉他的蹤跡。

「雪晴小姐……」沐之華看到楊雲紗消失在原地，難免有些驚慌。六個小沙人守在胖德身邊，令他不敢貿然去營救。還有那個被雪晴一劍劈碎后重新凝聚起來的小沙人，正虎視眈眈地向著他。

別看這些小沙人這樣小，但它們的厲害之處沐之華可是見識過的。不費吹灰之力地單手舉起二百斤的胖子，他不認為重傷的自己有跟它們一戰的本事。

楊雲紗將自己隱藏起來后，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雪晴身後。但是還不等他揮刀劈下，便被雪晴一劍削掉頭顱。這次，他又化成一攤沙子，消失了。

幾乎是雪晴的劍鋒劃過楊雲紗脖頸的同時，他的上半身又霍地現身於雪晴右手肘的下方。楊雲紗看準雪晴收劍的間隙，他趁勢用力握住雪晴的手腕，讓她無法揮劍。

細沙這時在楊雲紗手中變作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他要割下雪晴的兩隻手腕，好讓她再也握不了這討厭的劍。

「嘁。」

雪晴冷哼一聲。自劍身傳出一股詭異的紅色的邪氣將楊雲紗整個纏繞。楊雲紗尚未清楚發生了什麼，隨即便被邪氣吸食殆盡了。只餘下一副乾癟得猶如乾屍一般的身體。

沐之華第一次見這樣恐怖的畫面，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這些看起來就邪祟的東西，跟他認知當中的騎士大相徑庭。不過現在只要能夠殺死楊雲紗，他覺得什麼手段都是正確的。

「我倒要看看，你一個小姑娘還能剩下多少力氣？」

楊雲紗的聲音從四處傳來，沐之華轉過頭去看那具乾屍，早已消失不見了。

「這個該死的蟑螂。」沐之華大罵道。

楊雲紗在不斷從各種角度攻擊雪晴，上方、左方、後方、右上方、左下方……但每次都被雪晴以極其迅速的一劍，將身體劈成兩半。

就這樣交戰了許多次后，戰鬥仍然沒有停止。

沐之華心中焦急萬分，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並不會任何魔法，對於這場戰鬥完全插不上手。而他的命運卻已經完全由這場戰鬥的勝負來定了。

這種時刻命懸一線的感覺，令他無比恐懼厭惡。沐之華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想想有沒有什麼幫上忙的。

他看看四周，在望向胖德那邊的時候，他發現小沙人的個數不對了。只餘下五個，有兩個不知所蹤，並且其中一個的個頭明顯比其他小沙人矮上不少。

「如果……如果是這樣的話……」在冷靜了一會兒后，對於楊雲紗，他想到了某種可能。而那無故消失的兩個小沙人，他也大概有了猜測，但不敢確定。他打算再觀察觀察。

在看到雪晴的劍一次又一次穿透楊雲紗的身體的時候，他也用眼角一直留意著小沙人的變化。於是，心裡的猜測也逐步得到證實。

每當楊雲紗遭受一次致命傷的時候，便會有一個小沙人的身高下降一些，直到最後完全消失。

沐之華興奮極了，他打算立刻將這個發現告訴雪晴。

「雪……」

可正當他抬起頭，準備跟救他兩次的恩人訴說自己的發現時，他愣住了。

看著雪晴跟楊雲紗的戰鬥，他獃獃地愣住了。

楊雲紗的攻擊異常迅速，他以命相搏的攻擊已經做到了毫無間隙。每當雪晴給予楊雲紗致命一擊的時候，他總能於幾乎同時間出現在雪晴的另一側，然後再以狠辣的攻擊打向雪晴的要害。

這種攻勢一般人根本來不及反應。憑藉過硬的實力，雪晴或許可以無數次將楊雲紗的身體捅個對穿。但她緊繃的心神只要有一瞬間沒跟上楊雲紗的攻擊速度，那就滿盤皆輸。

「這種時候分她的心，不就等於要她的命嗎？」沐之華大受打擊地想。

「現在已經沒有我力所能及的事了嗎？」

沐之華迷茫地望著四周。我還可以做什麼？

這周圍有什麼？他看著不是樹木就是空馬路的四周，什麼有用的都沒有。難道祈望監控可以拍下這一切嗎？結界發出的磁場早把那東西給干擾啦。

消防水龍頭！他看到佇立在人行道上的消防水龍頭，興許有用，只要想辦法讓姓楊的沾上水，或者讓沙人沾上水。

沐之華興奮過度，以至於忘記那個一直盯著自己的小沙人。

「哈，可以試一試！」

就在他向著水龍頭剛邁出幾步的時候，-小沙人便以9.58的速度，沖向沐之華並且一拳將他打翻在地。

沐之華吐出一口鮮血之後，倒在地上，抽搐不已，怎麼這麼沒用啊。

小時候的一次意外使他變成這個樣子，後來親生父母將他送給了沐昂，也就是他現在的父親。但他知道那是為了他著想。

……

一個身材高挑的金髮女郎蹲在兒子跟前，在兒子的臉頰上親了又親，彷彿怎樣都親不夠，眼神中充滿了不舍。

難道我們保護不住自己的兒子嗎？她用這樣疑問的眼神看向丈夫。但其實她是知道的，這樣的舉動完全是在無理取鬧。

「我可憐的兒子以後就要去給別人當孩子了，這叫我怎麼安心？」她可憐兮兮地摟著兒子說。

她旁邊那個寬臂膀的高大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她丈夫用寬慰的話說：

「沐兄和他的未婚妻都是很好的人，不會委屈了兒子的。」

隨後，一個身穿和服的美艷女子從一輛黑色的海豹形的賓士車中走出來。

她的動作很優雅輕柔，流露於外表的溫柔將她極致的女人味展現得淋漓盡致。她的嗓音清脆悅耳：

「很高興見到你埃莉諾女士，我是跟隨沐昂先生前來的我妻芽衣……」

在與兒子分別的最後時刻，丈夫就默默地看著他，沉默不語。

上車前兒子最後回頭看了父親一眼，他沒有哭鬧，很聽話地便跟著那個溫柔的女人上了車。從那之後他便有兩個名字：

沐之華與亞瑟·達拉希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