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朕名為,寒天

第4章 朕名為,寒天

清早,天剛蒙蒙亮,泠兒就推開窗戶,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她的胸脯起伏,深呼吸,吐出濁氣。

隨後回過頭來望向擱在牆角的麻袋。

按照讕瑟的要求,泠兒沒有在第一時間打開它,今天天氣不錯,泠兒計劃把小麥拖到外面,碾了殼,曬一曬。

房間內有一張床,床尾有一處卧榻,卧榻後邊是木質的衣櫃。說是衣櫃,但倆人生活的時候啥都會往裡邊兒塞。

除此之外,房間中就只有一個白磚堆砌的灶台,說是白磚,可白磚上邊的黑色顯然沉澱已久。

整個房間算下來不到五十平米,布置也非常樸素,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母子倆的生存環境恰如其分。

好在,讕瑟算是一個勤快的孩子,每逢屋裡透風或者漏雨,他都會及時修補。以至於陋室雖陋,卻不乏應有的溫暖。

解開拴住麻袋口的布衣,泠兒把衣服甩平展開。頓時,一股淡淡的鹹味撲面而來。

「這小子~」泠兒努了努鼻子:「怪不得讓我等他走了再打開,擱這腌味兒呢?」

輕輕地嘆了口氣,泠兒把衣服放在一旁,準備查看今年的小麥成色如何。

可當掀開麻袋,眼前的景象卻是讓她怔住。

她不敢置信地把手伸進麻袋捧起小撮麥子,再用手指捻了捻。

「好小子。」泠兒恍然大悟,隨之莞爾一笑:「難怪只讓我曬麥子呢,竟已經把麥子碾過了。」

清晨的風,乾淨、纖柔,與秋日午後的滾滾熱浪對比鮮明。

風凌亂了讕瑟的碎發,卻撫平了他眼角那因為疑惑而產生的褶皺。

「是,你嗎?」

裸露身體的男子赤腳走下石頭,只見他把長袍一甩,便披在了身上。

男子緩步走來,最後在讕瑟的身旁站定。

前者面露微笑,一言不發地注視著後者。

後者杵在原地,靜靜地等待前者回應。

又是一縷清風掠過,男子才終於發話,他的聲音悅耳並富有磁性,可是字句間的停頓卻猶如初學發音的稚童。

「沒,錯。但,你讓朕,親自走來,該當何,罪?」

「呃……」讕瑟沒來由的突覺有些尷尬,他在胸口緊張兮兮地蹭了蹭手心,面色誠懇地說道:

「那個,你好,我叫讕瑟。你叫,呃不,貴姓?呃,請問尊姓大名?」

見男子沒有答覆,只是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讕瑟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又補充問道:

「那個,你姓鄭?不對,鄭是你名兒還是姓吶?」

讕瑟一連串的問題令得男子眉頭緊皺,他抬手拾於胸前,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見男子又恢復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冷的模樣,讕瑟也自覺閉口,沒再多問,只是隨著男子的視線,看向遠方。

龐大的信息量湧入腦海,男子面對讕瑟一連串的提問,人有點發懵。他剛剛來到這個時代,對於這個時代的語言以及交流方式還不太適應。當自己被抓住雙腳的時候,還以為是什麼妖魔鬼怪,於是慌亂疑惑的情緒悄然蔓延到了讕瑟的精神之中。通過精神力溝通讕瑟回來也是如此。再後來,他從讕瑟的隻言片語中大致認識到了這時代語言的邏輯規律。但在面對接二連三的問句時,思維便應接不暇。

所以在讕瑟仰視的目光中,男子所謂的不食人間煙火,還有所謂的高冷,僅僅是因為讕瑟的字詞太多,沒有聽懂罷了。

讕瑟神情凝重地遙望遠方,

不時側目看一看男子的動向。但是,該男子,一動不動。

他就這樣瞪了好些時候,男子卻依舊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

「哥們兒,天色已然大亮,小弟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江湖人不說再見,咱們後會有期!」讕瑟抱拳道。

可讕瑟剛邁出腳步,一隻纖長的大手卻沉沉地拍在了他的肩上。

相比於先前拙劣的短句,此番言語的連續性明顯順暢很多:

「詢問別人名字前,應該先奉上自己的名字。而且,朕還未讓你走。」

「啊?可是,我說了呀,我名字叫讕瑟。」

二人流暢地交流起來。

「藍色?」男子疑惑地抬頭看天。

「哎呀。」讕瑟回過身來:「不是那個藍色,是讕瑟~」

「什麼蘭瑟?」

「汗,是讕言的讕,琴瑟的瑟!」

「哦,原來是讕瑟。」男子一副完全懂了的模樣:「『瑟』,作為一個樂器,能發出聲音;而『讕』有謊言的意思,也需要發出聲音。那這麼說來,讕瑟、讕瑟,你娘親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因為被你爹吹的牛給騙了?」

「???」讕瑟滿頭問號。

看樣子好像分析得不對,男子改口道:

「難道,是你爹被你娘騙了?」

「誒,不是。」讕瑟有點急眼了,他的雙手無處安放,在半空中胡亂比劃著:「你怎麼就跟騙人過不去呢?我好歹救了你一條命,現在就這樣惡意揣摩別人名字的含義嗎?」

「讕瑟,你聽朕說,朕雖然也是剛剛才學到,但你們這個時代有一句俗語是這樣說的:『吹牛——彈琴。吹牛又彈琴,傷人——騙感情』~」

「你……不是,你……」讕瑟指著自稱為朕的男子,食指微微顫抖,竟「你」、「你」了半天沒說出個後續。

男子眉頭微皺:「朕看在你有救命之恩,此番不賜罪予你的無禮,但是,沒有下次。」

「不是……你,我……」

男子突然打斷了讕瑟的支支吾吾,他一把抓住讕瑟伸出的手,細細打量。

沒一會兒,他發話了:

「看你皮膚白凈卻衣著樸素,本來對你的身份有些疑問,但現在,朕明了了。」

「大哥,你冷不丁地又突然在說些什麼?」

男子無視讕瑟的疑問,自顧自接著說道:

「你手心十二干支的坤位長有老繭,想必是經常幫家裡干農活吧?」

「這,好像看看就知道,不需要推理吧?」讕瑟無語道。

「那你肯定免不了風吹日晒。」

「呃,好吧,是的,沒錯。」

「你有沒有想過,別人在地里干農活,幾天就會晒黑,而你卻仍是生得如此白凈?」

「這,呃,這倒是,挺奇怪的。」

「如若我沒看錯,想必你在高溫天氣體力透支得比尋常人更快,對嗎?」

「你怎麼知道?」

「不僅如此,當身處陰寒之地,你卻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是的,小時候有個雲遊仙人說我身性屬寒、畏火,等長大后就不會怕火了。好像當時說得挺玄乎,但大概是這個意思。」

「雲遊仙人?哼。」男子冷哼一聲,道:「那你相信仙人嗎?世間可有神魔存在否?」

讕瑟思忖片刻,隨即搖了搖頭:「神魔?我不『信』,卻也不是『不信』。」

「噢?此話怎講?」

「很久遠的時候,人類視火焰為神明的恩賜,然後人類掌握了火焰的力量;接著人類信奉雷電,然後人類掌握了電流的力量。所有的所有,都是從畏懼到接納,從接納再到掌握。對於很多事物,人類仍處於知之而畏的階段,雖然我們很難否認對我們知之而畏的事物有著知之而用的存在。可按照歷史進程的推演,我相信,人類也有達到目視所及皆知之而用的境界。所以,仙人乃至於神魔,不是信或者不信就可以言說的。」

「哈哈哈哈哈——」男子仰天大笑:「好,很好,你的見解不禁讓朕刮目相看。以科學之名涉獵神魔,很好!但朕要告訴你的是:神魔之境,不可知。而所謂的神魔之境,即是不可知之而用!」

伴隨著男子爽朗的大笑聲,風雲巨變。

天空中的烏雲凝集出一個恐怖的黑灰色旋渦,其間轟鳴驟起、飛光四溢;同時,叢林中獸逃鳥唳,風藏葉躥,頗有一股神兵降罰的摧城之勢。

男子徐徐升入高空,一隻大手呈抓握樣式向前伸出,彷彿要把握天威的權柄,只見他薄唇微張,口中喃喃道:

「朕名為,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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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暴君的人生重來依舊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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