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年代文里吃軟飯（四）
現在宣傳破四舊，但老一輩的觀念改不了，徐寡婦暗地裏還是找了個大師幫忙合對了兒子跟趙雪茹的八字，大師說了，趙雪茹的八字是宜男相，肯定能給她生一連串的孫子，徐寡婦一高興，就給了趙雪茹十塊錢的彩禮，本來她只準備給五塊。
現在鄉下地方娶個媳婦彩禮也得二十來塊，但徐寡婦覺得自己兒子是工人，還是城裏戶口，趙雪茹嫁過來是她高攀，應該是趙家多貼補嫁妝才對，她看在未來孫子的份上給趙家十塊錢，那已經是她這個婆婆大度了。
好在趙家也覺得能把閨女嫁給城裏的工人很光榮，沒挑她這個禮，相反，趙家還給閨女準備了不少陪嫁。
因為知道宋辰要擺酒，所以徐寡婦特地讓大師算了一個比宋辰擺酒早幾天的吉時，徐前進找他師傅，大院裏唯二有自行車的一大爺借了車，又叫上了廠里幾個和他比較要好的工友，騎着幾輛自行車去鄉下接來了新媳婦，這門婚事就算成了。
趙雪茹進門的時候帶的東西可不少，幾輛自行車的前後座都裝滿了。
一床新被子，幾袋山貨，滿滿當當裝着曬乾的木耳菌菇野菜乾，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塊熏臘肉，這是年前殺豬的時候家裏分到的，這一大塊起碼有三四斤重。
趙家確實家底殷實也疼她這個閨女，她這份嫁妝的價值早就超出了徐寡婦給的十塊錢彩禮，光是一床新彈的六斤重的棉花被，就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了，別看他們是城裏人，這棉花票也是定量的，要攢這麼重一床被子，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
趙雪茹的嫁妝引起了四合院裏的一陣熱議，徐寡婦笑得牙花子都出來了，難得看這個鄉下媳婦順眼了一些，這兩天，她已經從趙雪茹的口中得知了趙梅子家的條件，她覺得自家兒媳婦的嫁妝絕對能甩趙梅子一條街。
宋辰那小子比不上她兒子，他媳婦也比不上她兒子的媳婦，他們家豈不是妥妥壓了宋家一頭。
想到這兒，徐寡婦也不咒罵宋辰辦酒出風頭的事了。
當然，這基於她還不知道每家都給宋辰隨了重禮，其中還包括她傻兒子的情況下。
宋辰這酒席，還有她家七毛錢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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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辰出發去接新娘的時候，呂文彪和呂大膽已經在廚房裏忙活起來了。
宋辰制定的席面標準不高也不差，主食是二合面，兩葷六素，葷菜是豬肉燉粉條，呂文彪是軋鋼廠大廚，直接托肉聯廠的熟人給他留了一斤五花肉，這一斤五花肉里，其中八兩會分別切成肉片做成豬肉燉粉條出現在兩桌席面上，剩下較肥的二兩肉剁碎，分別加到其他的素菜里，讓白菜豆腐之類的都多一點油水，吃起來更香，看起來也體面。
除了糧票肉票，這麼一桌菜的食材成本也就五塊錢不到，算上糧票肉票的價值，也不會超過十塊，宋辰這次眾籌算是大賺一筆，兩桌席面還有呂文彪幫他上上下下操持，不用他費一點心思。
不過這還得除去宋辰提供的一條五斤重的鰱鱅，這是他在河邊簽到得來了，這一條魚足夠大，其中一道葷菜就是它。
加上這大分量的魚，這樣的席面在這個年代也算豐盛了。
呂文彪看到宋辰弄來的這條大魚時還覺得宋辰這人不摳，弄到這麼大的鰱鱅也不容易，前幾年沒得吃，四九城裏每一條河都快被餓瘋了的人撈乾凈了，現在還沒緩過來呢，都是些小魚苗，他覺得宋辰托關係弄這條魚，應該花了不少錢，這讓他覺得自己隨的份子能回本了。
他哪知道，這是掛比的贈品。
呂文彪父子替宋辰忙活的時候，宋辰也已經騎着借來的自行車來到了趙家村。
「這就是梅子對象？這怕不是電影明星吧，我原本以為雪茹她對象已經夠俊了，沒想到還是我見識少了！」
「這麼俊的小夥子怎麼看上梅子了呢，早知道劉媒婆帶梅子她們去城裏的時候，我讓她把我閨女也帶上了。」
「得了吧，你閨女比梅子還不如呢，梅子除了黑了點瘦了點長的並不差，而且梅子多能幹啊，人家聰明人找對象都看品行，看臉的那都是色蟲迷眼的蠢驢。」
宋辰騎着綁紅繡球的自行車穿行在鄉間小路上，紅繡球是他最好的兄弟徐前進那兒借來的，前幾天也綁在這輛自行車上。
小道兩旁地里幹活的村人都被他吸引了。
平日裏宋辰長的就夠惹眼了，今天他還穿上了自己最體面的一套衣服，白襯衫，黑長褲，洗的乾乾淨淨，熱心腸的一大媽還幫他熨燙過，衣領筆挺，看上去精神又體面。
反正村裏人都被他亮晃眼了，更別提色蟲迷眼的趙梅子，小心臟撲通撲通一陣亂跳。
她覺得自己要是伺候不好這個男人，讓他受一點委屈，她就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壞人。
「爸媽，我來接梅子回家。」
宋辰大大方方地喊人，禮錢之前確定婚事的時候就由媒人做中間人給完了，也是十塊錢。
趙梅子她爸趙老根和后媽金銀花本來就不挑男方的彩禮，只要趙梅子自己看中就好，現在宋辰給了趙梅子和趙雪茹一樣的彩禮，兩口子一合計，居然還覺得這個女婿為人大方。
村裏適婚的姑娘，趙雪茹的條件是最好的，模樣好，家裏兄弟多，還是初中生，而趙梅子除了能幹，就沒有其他出眾的地方了，她就念了掃盲班，勉強不是個文盲。
現在趙梅子和趙雪茹都嫁了城裏有工作的男人，還拿了一樣的彩禮錢，可不就是女婿大方嗎。
現在看到一表人材的女婿，趙老根都覺得閨女太高攀了，他還沒給閨女準備嫁妝，覺得羞愧的趙老根咬了咬牙，把媳婦拉到一邊，兩口子小聲商量了一下，偷偷往趙梅子那一包舊衣服里加了十五塊錢，不僅沒要十塊錢的嫁妝，還貼了五塊錢。
金銀花原本是捨不得的，她畢竟是後娘，還有兩個親生的兒子，可老頭的話有道理，女婿是個大方的孩子，她家么仔念書好，沒準以後能考上中專，到時候去了城裏，還不得他這個城裏姐夫幫襯。
金銀花琢磨著自己也不是那種特別惡毒的后媽，跟趙梅子的關係也不算太差，現在亡羊補牢對她好一些，看在血緣關係的份上，趙梅子也不會攔著男人不幫她弟弟吧。
這麼一想，這十五塊錢的陪嫁金銀花就給的心甘情願了。
「小夥子，你也跟雪茹對象一樣在軋鋼廠上班呢？」
「小夥子，你身邊兒還有沒對象的兄弟嗎，看看姨這侄女怎麼樣。」
……
宋辰被熱情的村民圍了起來，他脾氣好，對誰都笑眯眯的，只要能回得上的問題，全都耐心解答了。
宋辰是一個人來的，比不上徐前進那一支自行車隊的風格，可他態度好啊，徐前進雖然極力掩飾了，可他在看向穿着破舊，身形黑瘦的鄉親們以及泥濘的鄉土路和村子裏的土坯房時偶爾流露不屑又高傲的眼神，還是被大夥兒看在眼裏，兩相對比，大家都覺得宋辰這個小夥子不僅長得更好，人品也比徐前進更強。
他們可不知道宋辰在大院裏的名聲，他們只知道宋辰的態度好，沒有瞧不起他們鄉下人。
「大爺，我是在軋鋼廠上班，不過還只是學徒工。」
「大媽，我這兒媳婦還沒過門，現在還算大小伙兒呢，真不好意思當媒公。」
……
只是費口水的事對宋辰來說都不算事兒，他這人心眼小愛計較、典型的利己主義者，但他是個聰明人，平白無故拉仇恨的事情他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也不做。
他要是幹壞事不做人了，肯定是因為有超過弊端數倍的好處。
「小夥子，你的模樣那麼俊，咋就看上梅子這鄉下黑妞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里吼了一聲。
宋辰見狀正了正神色。
「是我先看中的梅子，然後托劉嬸幫忙說合的，梅子並不比任何人差，她勤勞能幹，這就是一個女性最美好的品德之一，再說了，鄉下人怎麼了，鄉下人就不是華國人了？城裏和鄉下沒啥區別，工農兵都是一家人，沒有你們辛辛苦苦種地，城裏人不得喝西北風去。」
宋辰這番話讓在場的幾位長輩直接拍手叫好，一群年輕人也被他誇的熱血沸騰。
至於話題的當事人就更不用說了。
趙梅子眼神亮晶晶的，瞅著人群里好像在發光的男人，心滾滾燙的，還有一種不真實的夢幻感。
她沒想到宋辰不僅不看低她的農村戶口，還在鄉親們面前這樣誇她，趙梅子覺得自己之前想要對他好的程度還不夠，宋辰值得她全身心的付出。
「梅子，你這丫頭有福氣有眼光啊！」
「老根，老根媳婦，你們找了一個好女婿，你們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大夥兒對着宋辰就是一頓誇讚。
趙老根和金銀花也不知道是被吹捧地昏了頭了，還是被架得太高了，在宋辰騎着自行車帶趙梅子離開的時候，後座的趙梅子手裏又拎上了一隻肥碩的大母雞。
家裏攏共也就兩隻母雞一隻公雞，這年頭母雞號稱下蛋銀行，那可是蛋生錢的好東西。
等到自行車騎遠了，看着雞籠里剩下的兩隻雞，趙老根和金銀花發燙的大腦才漸漸降溫。
「昏了頭了！」
金銀花氣地直跺腳。
怎麼又搭進去一隻母雞呢，給了十五塊錢陪嫁還不夠嗎？
怎麼偏偏是母雞呢，給不下蛋的公雞也行啊！
遇到一個長得好嘴巴還甜的女婿，可能是娘家人的災難吧。
金銀花默默祈禱女婿少過來，要不然她怕在兒子長大前，家底就被她送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