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

每救一個人，便種一棵杏。

這句話我聽過無數次了。

湊巧的是，我家也種滿了杏樹，也行醫。

可惜啊，有些不同的是，這片杏林自古就在，我們不是那名醫。

深山，從前有座茅屋，這便是我的家。

我小時，和爺爺生活在一起，常扯扯他長長的鬍鬚，他也總是摸着我的腦瓜。

「爺爺，為什麼不搬到鎮上呢？那可熱鬧了。」

「爺爺喜歡安靜，況且山上好採藥。」

我了解，他的左腳已失去知覺。

您應該在躲著一個人吧。

……

一葯難醫萬毒。

妄想是毒，幸福是葯，量過不善，治而死終。

溶在水中便成了致命的毒藥。

……

「人活一世，花開一時。」

「可至少它們曾盛過，請不必神傷至此。」

與其說是勸解，不如說是自嘲。

我抬頭，愧他一笑，苦嘗那般滋味不及，竟忍此春寒。相見，后不見。

另日，雨中街巷閒遊，偶見他眠，拾其傘，與還。

「為何救我？」

「你是少年。就這樣，信么？」

「信，因為我還活着。但何為少年？」

「雨末歇，人慾行。」

「但這個所謂的少年就要死了。他們說，這是命。」

「是命，也是病，所以要治。」

……

江隔兩岸屏山障，風閱一路汐月容。

他踏雪而來，觀之有山，有亭，有花，持之有詩，有酒，唯少浮雲在眼。

杏林已無葉，我斟一杯茶，細細品啜。

他說:「先生，您可還是那般模樣……」

「我已不朽。這，你又信么？」

「信，因為您還活着。明日之後亦是如此，不朽！」

……

在那毫不保留的一劍下，我看到了他的決意。

但即使斗轉星移，我也不介意，再站到他的對立面。

「你是少年，便是白髮三千，也不取澄心一片。」